朱某某,女,52岁,家庭妇女。
1988年6月30日初诊。病史:病人于半月前突然昏倒,神志不清,躁扰不宁,左侧口眼歪斜,手足不仁,不能动弹,即到专区医院诊治无效,转成都某医科大学附一院,进行各种必要的检测、会诊,最后诊断为散发性脑炎,但治疗无进展。乃邀请院外某老中医诊治,以其数日不大便,舌苔厚黑,用大承气汤急下之,病情毫无缓解。于是,自动出院前来门诊。
现证:病人语无伦次,语言謇塞,狂妄躁扰,不避亲疏,烦乱不安,反复颠倒,须数人照护。
察其神情呆滞狂乱,面色苍暗,口眼轻度歪斜,左手足运动不灵,时时口吐痰涎甚多。询其夜不能寐(每晚需服大剂量安定),不欲食,腹胀满,时而口渴思饮,已三日未解大便,一直不发热。
扪其四肢不温,腹满微硬而无压痛。舌面满布厚黑而干之苔,脉沉细数。
辨治:为阳明腑实,心包痰热化风之证。取寒温合法,用通下腑实,豁痰透热,开窍熄风治法。处方:
(1)安宫牛黄丸,10粒,每日2次,每次1粒。
(2)淡豆豉、栀子、竺黄各10克,水煎2次,冲服安宫牛黄丸。
(3)大黄10克,厚朴、枳实、芒硝(分冲)各15克。3剂。每剂煎水分2次服,解大便则停后服,如隔1日不解大便,又煎1剂如前法服,每日均解大便则停服本方。
7月6日二诊:其家人陈述,第一天服安宫牛黄丸后,当晚未服安定即能安然入睡,诸症逐日缓解,通泻药服3剂大便每日一次恢复正常,舌苔由黑转淡黄再变白润,饮食香,记忆转佳,并主动从事做饭、洗衣、买菜等家务劳动。但条理性差,偶有烦躁现象,自谓左侧面部肌肉尚有不仁之感,仍吐少量痰涎。察其舌正脉略数。乃停服大承气汤,仍用栀子豉汤加竺黄,冲服安宫牛黄丸,1日1粒,另以益气滋阴,豁痰熄风,调理脾胃等汤剂,随证调治。至8月30日,其间复诊数次,共服安宫牛黄丸40余粒,查肝肾功能,小便常规均无异常变化,西医各项指标亦恢复正常。患者送来锦旗一面,以表感谢云。
评析本案就诊时,其腹满不大便,舌苔干黑,是阳明腑实之证;神志昏乱,谵妄,躁扰不宁,不得眠,吐痰涎等,是心包痰热所致;口眼歪斜,语言謇塞,肢体偏废等,是痰热化风之象;因其热郁于内,不得发散,故虽有阳明腑实之证而不见发热。前医用大承气汤通腑实急下以存津,也有见地,所以未效是因承气只能下腑实,不能透郁热、祛风痰、开心窍故也。本案颇似三阴之烦证,因三阴烦证亦有躁扰不宁,反复颠倒,不大便等症状,其四肢不温,脉沉细而不发热,更为疑似。然而,三阴烦证必四肢厥逆,大汗出,舌苔虽黑必滑润,脉微欲绝。而本案四肢不温尚未厥逆,脉沉细而非欲绝,且舌干,不出汗,一派阳热闭郁之象。前医不用四逆辈从三阴治,而用承气汤从阳明治,显然已认识到其为真热假寒之证,术亦精也。诚然,前医拘于伤寒治法的局限性,未汲取温病学派的豁痰透热、熄风开窍等法配合使用,而未收到效果;假设只从温病论治,不用伤寒急下存津之法,其结果也会是鞭长莫及。故寒温合法,确有相得益彰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