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病临床常见,检测技术进步,调治之药极多,但或反为多累,病家苦于广告无所适从,医家每有歧路亡羊之慨。张氏对本病虽亦中西酌参,但尤倾向从中医病证辨识为主。认为治胆囊炎、胆石症,可直从胆胃两经入手,治肝炎则从肝脾两经入手;前者通而泻之,后者补而调之。大法如此,亦当有变:肝炎之有湿热蕴伏者,何尝无泻;胆囊疾患之兼虚者亦可有补;总以辨识证候为准。他反对本病治疗中仅凭化验指标左右用药的风气,化验指标可以参考,然而必须结合辨证。兹对其治疗慢性肝炎的经验作简要介绍。
张氏治本病,在辨证上亦多责之气滞血瘀、脾胃虚弱、气阴两虚、寒湿困滞、肝脾不和等类型,但他有自己的一套施治用药经验。
一曰宜健脾不宜补脾:本病气虚者殊多,补脾健脾,随宜选用,但更多宜健运调脾。何谓补?何为健?张氏认为:滞守为补,运化为健;气厚为补,气薄为健;量大为补,量小为健;温补为补,平补为健;苓术为健,参芪为补;参芪相较,芪补而参健;参类相较,红参、白参为补,党参、太子参为健;等等。
二曰宜柔肝不宜伐肝:此论医家均有道及,而张氏则有细论。谓柔者柔和调养者也,肝气肝火不甚,治从和缓平正者曰柔肝;伐者克伐制胜者也,疏肝之劲急者曰伐肝。以此而用药,宁用香附不用木香;宁用郁金,不用川芎;宁用菊花,不用薄荷。
三曰宜和血不宜破血:慢性肝病血瘀者不在少数,活血化瘀之法运用极多。但本病即使有瘀血显证,也只宜和血,当慎破血。当归、赤白芍、郁金、玫瑰花可用;三棱、莪术、没药当慎用。
慎用,非不用。非用时,亦可使用,然不能久用,不能取常量用,宜半量用之。
张氏治慢性肝炎既守定制,亦多权变。
其基本方为:柴胡9克、当归12克、赤白芍各10克、元胡9克、川楝子10克、郁金10克、青皮9克、香附9克、茵陈12克、茯苓12克。
随证可选加白术、党参、女贞子、旱莲草、枣仁、桃仁、红花、海藻、昆布、三棱、牡蛎、鳖甲、黄芩等。
如治吕某,男,44岁。查有乙肝数年,食后腹胀,肝脾肿大,刷牙则齿衄,面色苍暗,脉细弦,舌暗红,苔白薄腻。湿热久羁,肝肾阴分已耗,血气不和,当和血益阴,利湿清热。疏方:柴胡、赤白芍、炒楂曲各9克,当归、炙鳖甲、大麦冬、茵陈、女贞子各12克,生苡仁30克,败酱草15克,五味子3克。5剂后复诊,龈衄已止,纳食呆滞,头晕乏力,上方去鳖甲、麦冬,加白术12克,枳壳、茯苓各10克,陈皮6克。7剂后诸症悉消。复以六味地黄丸调理。
又治张某,男,17岁,患乙肝4年,曾经中西医各方治疗,经未应手。诊时见舌清边现齿印,苔白微腻,脉细软;面色苍白,纳食小碍,小便黄,大便时溏。认作中气虚弱,脾湿不化。治用益气健脾化湿常法:太子参12克,丹参13克,白术、香附、柴胡、茯苓各9克,陈皮6克,五味子45克,苡仁30克,茵陈15克。疏方7剂。病人以路远不能复诊,自行以原方连服40余剂,复查免疫试验均转阴性,纳食、二便均调。
按:两案乙肝病人,前案为症结胁下,证属湿热久羁、肝肾阴虚、气血郁滞;后案为食少便溏,证属脾虚夹湿,气化失宜,均用基本方加减变化而治愈。张氏于利湿解毒药主张暴病可重,久病宜轻,如茵陈、败酱草、蛇舌草等,最多用至15克,过用易致伤脾滞胃,又不利于祛邪,后案可为注脚。于破血活血药,虽见症积亦不可过量使用,只宜先用当归、赤白芍、鳖甲等品,前案疏方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