臌胀禹余粮，行水有效方

晚近治水，非利即攻，虽取快于一时，总属权宜之计。先贤张景岳论治尤称精当，他说：“水肿为肺、脾、胃三脏相干之病……三脏各有所主，然合而言之，则总由阴胜之害，而病本皆归于肾，肾为胃关，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也。”畅论病因病机，语语中肯。他对治疗法则，推崇金匮肾气汤，他说：“故凡治肿者，必先治水，治水者，必先利气，若气不能化，则水必不利，惟下焦之真气得行，始能传化，惟下焦之真水得注，始能分清，求古治法，惟薛立斋先生加减金匮肾气汤，诚对证之方也。余屡用之，无不见效，此虽壮水之剂，而实即脾、肺、肾三脏之下治也。”我颇服膺此说。尝治此类患者，较长时期的轮番更换利尿剂，收效甚微，经加服金匮肾气汤后即尿量陡增，停服中药即如故。倘连续服用2周以上，即使将西药利尿剂撤出，而小便亦能畅利，足证此说可信。例治陈某，男，血吸虫肝硬化，门脉高压，食道静脉曲张，反复呕血两次手术。腹围105cm，多种中西药物医治无效，大肉日削，脉沉细，舌光少苔。投金匮肾气汤加将军干固本清源，药后小便逐步增加，遂停用西药利尿，尿量不减，腹围逐步消至74cm，肝功能恢复正常而出院。此方双补肾之真阴真阳，复以肉桂化腑气，茯苓、泽泻行水道，肾气充沛，阴阳得其和平，肿胀自消。此方旨在蒸动其关，积水始下，治水治胀，要在通阳而已。倘病者不堪桂附之辛烈，辄代以胡芦巴与巴戟天，另以琥珀、沉香、肉桂3味研末吞服，取“气化则出矣”之义，皆有所得，志之备参。

《丹溪心法》论治臌胀云：“病者苦于胀者，喜行利药，以求一时之快，不知宽得一日半日，其肿愈甚，病邪愈甚，真气愈伤，去死不远。古方惟禹余粮丸，又名石中黄丸，又名紫金丸，制肝补脾，殊为恰当，亦须随证顺时机加减用之。”许学士亦称：“此方治臌胀之要药。”我曾临床验证，确信古人之不我欺。考“禹余粮丸”为《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方，对脾虚肝旺，土不胜水之水气臌胀，脚膝浮肿，上气喘满，小水不利等症，颇有奇效。以其能暖寒脏，逐水气，利五臌十胀，用之对症，效如桴鼓。例如黄某，肝硬化腹水合并糖尿病，病延日久，气阴两衰，重度腹水，大如抱瓮，水气上凌心肺，喘促不能平卧，脉沉弦，舌质红绛，正虚邪实，攻补两难，病极危殆。适家严亦鲁主任医师在沪，即央其会诊，他即投“禹余粮丸”为主药，辅以参、芪、鳖甲益气润阴，甘遂、葶苈泻肺逐水，煎汤送丸，顿显奇迹，药后小便即利，腹部渐松，舌上渐呈薄苔，乃正气渐振，鼓动浊气外出，病势即获缓解。此后仿治多例皆验，似非幸致。

考该方由蛇含石、针砂、干姜、禹余粮、羌活、木香、茯苓、川芎、牛膝、桂心、豆蔻、大茴、莪术、附子、青皮、三棱、白蒺藜、当归等组成，原方载“兼以温和调补气血药助之”。余临床遵循此意，对证加味煎汤送服，一般虚证加益气养阴以扶正气；气足者加葶苈、车前草；黄疸加山栀、茵陈；肝功能损害者加仙人对坐草、平地木。

1.水臌：在治疗上，余遵循“大小不利治其标，大小利治其本”之旨，在临床上习以散剂治标，汤剂治本，吞服“利尿散”（甘遂6g，尧花6g，小茴香15g，枳壳6g，白术9g，麝香0.9g，蝼蛄7只，蟋蟀7只，共研细末即成），每服0.9g，日服3次，开水或药汁送下，一般3日后即见小便增多，利气通阳，缓不伤正，符合景岳所云：“故治水者，当兼理气，盖气化水自化也，治气者亦当兼水，以水行气亦行也”之义。内服方以济生肾气汤化裁，构成固本清源之治疗大法，每有验者。

2.气臌：李梃《医学入门》云：“因谷食不化，曰谷臌，朝阳盛能食，暮阳衰不能食者……鸡矢醴散。”气臌病因气虚湿阻，必待和风暖日，湿去阳生，归其自然生长，证治阐明。民间单方用荞麦面粉加白砂糖做成团子，每日随意食之，治气臌颇验。荞麦当选枯荞为宜。考《圣惠方》治十水肿喘，用此与生大戟同服，李时珍谓荞麦能降气宽肠，祛阳明滓滞。《石室秘录》亦有用大麦芒60g煎汤治臌胀之记载。此方健脾行气两皆有之，用治久臌不愈，缓图多效。

3.虫臌：李梃称虫积腹胀善痛食茶盐之物。此病多发于儿童，方用煨黑丑12g，研为细末，分成10包，每晨以鸡子黄1只拌和炖熟食之，10日服完，利水杀虫，治疳疾最佳。临床尚有验方：①甘遂粉，和蜜糖调服，每服0.9g，半小时即由大便中排出水分，救急之计也。②外敷方，腹胀小溲不通，活田螺1只入麝香0.9g，葱2支，杵饼敷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