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张琪(1922〜),黑龙江省中医研究院研究员。肾功能减退初期,代表肾小球滤过率的肌酐清除率下降至50〜30ml/min,而血中尿素氮尚正常或稍高。这时患者仅表现为代偿性多尿,无其他症状,属肾功能不全代偿期。当肾功能进一步受损,肌酐清除率下降到30〜15ml/min,血中尿素氮增加到14.3〜24.9mmol/L(40〜70mg/dl)后,则出现夜尿、贫血、乏力、食欲减退等症状,这时属于肾功能衰竭期。当肌酐下降到15〜5ml/min或更低,血中尿素氮大于24.9mmol/L(70mg/dl)时,除上述症状外,还有恶心、呕吐、酸中毒及其他典型症状和出血倾向。这时患者已进入肾功能衰竭后期,临床上称为尿毒症。
通过大量病例观察,慢性肾功不全系脾肾虚损,尤以脾虚不运为本,因而形成水液潴留,郁而成毒,或湿浊化热,入侵血分,湿浊血瘀交阻,上逆为病。治疗宜芳化湿浊,苦寒泄热,或清热解毒,活血化瘀。但皆系治标之法,温补肾气,健脾益气则为治本之图。标急于本,首应治标,迨标证缓解后,再图其本,乃本病施治的一般规律。
秽浊中阻,化热上逆
秽浊中阻,化热上逆。胃脘胀满,口干,恶心、呕吐,头昏,大便秘,口臭、口有氨味,小便清白,舌胖色淡,质灰少津、苔厚腻,脉虚弦。尿素氮高,二氧化碳结合力低,血压高,贫血。辨证为秽浊中阻,湿浊化热上逆,宜芳香化浊,佐以苦寒泄热。
水煎服。
1.本方以草果仁温驱湿浊,醋制大黄苦寒泄热为主,对于肾功能衰竭或不全所致之尿素氮增高,氮质代谢产物潴留,有降氮作用用药后,尿素氮下降,二氧化碳结合力上升,酸中毒得以缓解,对维持肾功有一定的作用。
2.醋制大黄有泄热解毒作用,使氮质产物从肠道排出,从而纠正酸中毒。草果仁为驱浊之药,用之与藿香、槟榔以逐秽除湿,大黄、茵陈、黄芩苦寒泄热解毒,两者合用相辅相成。
3.尿毒症出现精神症状,意识呈昏迷或半昏迷状态,牙龈破溃、舌淡等,可于本方加一些清热解毒之剂,用药后格神症状可随之改善。
例1董某,女,52岁,家庭妇女D1976年5月13日初诊。
自诉既往有慢性肾盂肾炎病史,发作时即用抗生素控制,但始终未治愈。本年4月又复发,尿频、尿急、尿道涩痛1用青、链霉素治疗后,症状缓解。但出现恶心呕吐,心烦不宁,心难受,口干粘臭,胃脘堵塞,头昏阵痛,小溲色黄。实验室检査:尿中蛋白++++,红细胞5〜10/HP,脓球2/HP,透明管塑2/HP,非蛋白氮42.lmmol/L(59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17mmol/L(38.0容积%),血压24/12kPa。舌质紫,苔白腻,脉缓。西医诊断为慢性肾盂肾炎、尿毒症,中医辨证为湿热挟毒滞留于血分。宜清热化浊,活血祛瘀之剂。
6月3日复诊:服前方19剂,头痛减轻,恶心消失,心难受大好,能进食2两,胃脘堵胀好转,惟饭后3〜5分钟稍有头痛及恶心。5月19日尿常规:蛋白+,白细胞5〜7/HP,红细胞3〜5/HP;5月22日尿常规:蛋白土,白细胞1〜2/HP,红细胞1〜2/HP。肌酐测定100.8/umol/L(1.14mg/dl),尿素氮测定22.3mg%,二氧化碳结合力23.3mmol/L(52.0容积%),舌苔白腻,脉象沉滑。因病情缓解,于本日出院。出院后,继以前方增减治之。
1977年5月17日其爱人来云,自用上方后,一年余未犯病。今年四月曾感冒一次,用药即愈5尿检皆为阴性。肾功因限于条件未做。
邪热入血,血瘀路阻
恶心、呕吐,心满,头痛,搅闹不安,身热,头昏,疲乏,皮肤瘙痒,口干,舌质紫有瘀斑,唇紫,脉弦滑,尿素氮高,二氧化碳结合力低,血压高,贫血。属邪热入于血分,血瘀络阻。治则:清热解毒,活血化瘀。
1.本方为清热、活血、解毒之剂、适用于急、慢性肾炎、氮质血症,辨证为邪热入于血分者。
2.活血化瘀用于本病,试图通过改善肾血流量,增加排氮作用,似有一定疗效。
3.急性肾小球肾炎肾功能衰竭,尿少,尿闭,血压急进性升高,可能与死血瘀塞肾脏、致使排泄功能障碍有关,试用破血攻瘀之剂后,部分患者获救。
例2马某,女,25岁,干部。1976年11月9日初沴。5年前患过急性肾炎,经治疗后病情缓解。1个月前突然出现呕吐,按胃病治疗无效,而住某医院。实验室检査:非蛋白氮58.5mmol/L(82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14.lmmol/L(31.5容积%),钾7.Ommol/L、钠140mmol/L,氯化物99mmol/L,红细胞3.15×1012/L,白细胞4×109/L,血小板70×109/L、血压22.7/14.7kPa。确诊为慢性肾炎、氮质血症:11月9日会诊:病人面色㿠白,烦躁不安,恶心呕眭,不能进食,小便少色清,无明显浮肿,舌淡边紫,苔薄干,脉象弦滑。辨证为毒热滞留于血分,以清热解毒、活血化瘀法治疗。
11月28日三诊:连用前方6剂,症状基本消失,精神好转。实验室检査:非蛋白氮44.9mmol/L(63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14.lmmol/L(49.0容积%),钾5.5mmol/L,血红蛋白100g/L。脉象弦滑。经治疗,呕吐及烦躁不安得以解除,非蛋白氮由58.5mmol/L下降至42.8mmol/L(60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由14.lmmol/L(31.5容积%)上升至22mmol/L(49.0容积%),病情有所缓解,但肾功能尚未恢复正常,有轻度贫血,血压仍高。拟以补肾益气法配制丸药,以期恢复肾功能。
研末蜜丸,每丸15g,日2次,每次1丸。
1977年5月17日患者父亲由外地来云:患者病情向愈,无自觉症状。4月18日实验室检査:非蛋白氮24.9mmol/L(35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22.2mmol/L(49.7容积%),钾、钠、气化物均在正常范围。尿检蛋白++、颗粒管型+。再以益气养阴,清热解毒之剂治之。
5月26日患者父亲来述:其女服前方7剂,尿检蛋白+,余皆正常,脉象滑,舌正。血压18.7/12kPa。
本案以烦躁不安、呕吐、舌边紫、舌苔干、脉弦滑为主,结合实验室检査,辨证与辨病全面考虑,为毒热入于血分,用清热解毒、活血凉血之品,烦躁呕吐之症悉平,非蛋白氮亦随之下降,经过治疗获得缓解。
脾肾两虚,脾不统血
面色㿠白,四肢乏力,食欲不振,纳少,皮肤干燥,便溏,尿清,脉弱,舌淡,血红蛋白含量低,血小板减少,时有鼻魃及胃扬道出血,尿素氮高、二氧化碳结合力低。属于脾肾两虚,脾不统血之证。治则:温肾补脾,益气养血。
1.此类贫血出血,中医辨证为脾肾阳虚,脾不统血,故用归脾汤加补肾之品,以补脾为主,兼顾肾虚。
2.本类贫血由肾功不全所续发,故恢复肾功能为治本之法。黄芪、人参对背功之恢复有一定的作用,尤以人参更佳。
3.本方适合于脾肾阳虚者,出现阴虚证候如口干舌燥、舌苔少津、手足热等则非所宜。
脾肾两虚,精微不化
面㿠无华,乏力短气,爪甲淡,脘闷呕吐纳少,便溏,皮肤憔悴,肌肤甲错,眼睑浮肿,口干咽干,心烦,腰酸,舌淡少津,脉弱。实验室检査:血红蛋白低,尿素氮、肌酐高,二氧化碳结合力低。此属脾肾两虚,以脾虚失运,无以化生精微为主。治则:益气健脾为主,佐以补肾养血。
凡肾功不全、氮质血症湿浊上泛,或湿毒血瘀,扰心神犯胃腑,用大黄、草果仁泄湿浊,或活血解毒,皆可使症状改善,尿素氮、肌酐一时下降,但此属治标之法。其本在于脾肾,尤其在脾。因脾主运化精微及水湿,慢性肾功不全,与脾之运化功能失常有极为密切的关系,尤其慢性肾功不全日久多出现阴阳两伤之证,滋阴则碍脾之运化,助阳则伤阴,因之滋阴与助阳之药皆不可用。六君子汤益气扶脾,以助其运化功能最为适宜,但参、术、半夏毕竟性偏温,故加当归润以养血,白芍酸以敛阴,以济药性之偏,故久服无偏温偏凉之弊。肾功不全时贫血是主要症状之一,其皮肤僬悴,面色无华,皆属精微不能敷布滋养灌溉所致。六君子汤加归芍,乃从中焦脾胃论治,辅以补肾之剂相得益彰。近年来,用以治肾性贫血,在恢复肾功能及补血方面有一定效果,须注意的是,方中之人参不可代以党参,用党参效果不佳。
例3牛某,女,45岁,干部。1982年6月18日初诊。
于1968年罹患肾炎,经治疗已缓解6近年来,全身乏力,恶心不欲食,头昏,心烦,来哈市就诊。诊见面色㿠白,眼睑浮肿,疑其肾功能不全,检査尿素氮21.4mmol/L(60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17.2mmol/L(38.6容积%),尿蛋白++,血红蛋白80g/L(8mg/dl),血压18.7/12kPa。诊断:慢性肾炎、氮质血症。口干,舌干边紫,脉弦。辨证为湿热毒邪与血瘀交阻,内扰心神,上逆犯胃,故烦躁不宁、恶心、呕吐。急则治标,先宜清热活血解毒之剂。
7月4日〜8月24日,三次复诊,共服上方30剂,恶心,头昏、心烦俱除,当益气健脾以图本。
9月16日复诊:服上方10剂,诸症俱减,能进食3〜4两,精神转佳,但仍腰酸乏力,继宜益气健脾补胃之剂。
10月16日来哈复珍:服上方15剂,全身有力,食欲增加,面色红润,有性欲要求。实验室检査:血红蛋白150g/L,白细胞11×109/L,尿素氮4.8mmol/L(13,5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25mmol/L(55.7容积%),尿蛋白+。
服上方15剂,病情稳定,近期缓解。
本例氮质血症,始用活血解毒之剂,呕吐及精神症状解除,肾功得以好转,尿素氮下降至正常值。但贫血无改善,腰酸乏力,食纳不佳,继宣六君子汤益气补脾,加归芍以养血,草果仁化浊,连用10剂,获得显效。继则加入补肾之剂,全身有力,食欲增进,血红蛋白升至15g,肾功恢复正常,获得近期缓解。
例4何某,男,41岁,工人。1977年5月18日初诊。发现血压高已3年,但从未做过系统检査。本月初因感冒发烧,3天后出现尿少,浮肿,继而恶心呕吐,烦躁不安。实验室检査;尿蛋白++、红细胞3〜5/HP、颗粒管型0〜1/HP、非蛋白氮77.lmmol/L(108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14.4mmol/L(32容积%),血压22.7/14.7kPa。经某医脘检査会诊诊断为慢性肾炎、尿毒症。
5月18日中医会诊:病人恶心欲吐,厌食,精神抑郁,烦躁不安,夜不能寐,腹满便秘,尿少,浮肿,手足不温,尿量每日500ml。脉沉滑有力,舌边赤,苔白腻。辨证为湿热挟毒,蕴蓄血分。宜清热解毒,利湿活血之法治之。
服用上方3剂后,精神抑郁、烦躁清除,恶心止,能少量进食。又服7剂,夜能入睡,手足转温,大便每日一行稍溏,但尿量未增,一昼夜可排小便左右。仍浮肿,腹胀,脉弦滑带数。5月23日实验室检査:非蛋白氮29.9mmol/L(42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17.7mmol/L(39.5容积%)。病情逐渐好转,仍以前方增减,佐以利尿之剂。
6月7日复诊:服用上方6剂。食纳继续好转,精神转佳,心烦消除,夜能入睡。但腹胀、尿少不见好转。舌苔已由腻转薄,脉象沉取滑而有力。实验室检査:非蛋白氮24.9mmol/L(35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22mmol/L(49.1容积%)。病人已连用前方23剂,毒热已清。惟腹胀,尿少,属脾湿肾热,湿热中阻,拟中满分消汤加减治疗。理脾以祛湿,清胃以除热。俾湿热除,脾胃和,则腹胀自解。
6月13日复诊:服用上方5剂,尿量增多,每天可达1300〜1400ml,腹胀明显减轻,食欲进一步好转,浮肿全部消退尿常规检査:蛋白+,红细胞3〜5/HP,白细胞2〜5/HP。继续服用前方4剂,已无腹胀,尿量增至每天1500〜2000mU食欲好转,每餐100〜150g,腰酸,咽稍痛,苔白,脉弦滑。尿常规检査:蛋白+、红细胞0〜2/HP、颗粒管型0〜1/HP,改用活血清热解毒之法。
6月29日复诊:服用上方6剂,病人已无明显症状,尿常规检查:蛋白+、红细胞2〜5/HP,其余皆为阴性。血压18.7/10.7kP。苔白,脉弦滑,继用前方。
其后连续复诊多次,9月1日复诊无明显症状。尿常规检查:蛋白+,其余皆阴性。血压:波动在17.3〜20/10.7〜13.3kPa。
例5王某,女,14岁,学生。1972年4月7日初诊。
病儿罹病14个月6尿少,高度浮肿,在某医院住院8个月,经用利尿剂后,浮肿见消。近2周,胃脘搅闹,恶心不能食;食即吐,烦躁不安,面色㿠白,精神衰惫,发枯黄,脱落甚多,攀心热。舌质紫干无苔,脉虚数。实验室检查:尿蛋白+++,红细胞3〜5/HP,颗粒管型2〜3/HP;非蛋白氮83.5mmol/L(117mg/dl),二氧化碳结合力10mmol/L(22.5容积%);血红细胞2×1012/L,白细胞6×109/L,血浆总蛋白36g/L(3.6mg/dl),球蛋白19g/L(1.9g/dl),白蛋白17g/L(1.7g/dl)。血压21.3/14.7kPa。诊断为慢性肾炎尿毒症。辨证为气阴两伤,邪热蕴于血分,上冲犯胃。先拟清热解毒,活血凉血之剂:
4月11日复诊:服前方3剂,恶心呕吐止,能进少量饮食,但食纳不佳,小便量不多,舌脉同前,仍以前方加减。
4月15日三诊:服上方3剂,呕吐消失,不恶心,食纳稍好,小便稍增,全身仍肿,烦躁消退,精神转好。舌质紫,脉弦滑。实验室检査:非蛋白氮19.2mmol/L(27mg/出),二氧化碳结合力17.9mmol/L(40容积%),继用清热活血利湿之剂。
4月19日四诊:小便增多,每天约1000ml,浮肿消退,全身衰弱,口干,手心热,气短乏力,脉象弦而无力。尿常规检査:蛋白+++,红细胞2〜3/HP,颗粒管型2/HP。邪热水湿虽退,正气已耗,阴液已伤,治以益气滋阴之法。
5月15日五诊;服前方12剂,全身有力,水肿未复发,口干,舌红,尿量较少。脉象弦滑。实验室检査:尿蛋白+++,红细胞1〜2/HP,管型(-);血红细胞4×1012/L,白细胞7×109/L,血浆总蛋白,65g/L,球蛋白30g/L(3g/dl),白蛋白35g/L(3.5g/dl),非蛋白氧27mmol/L(38mg/dl)。远期追踪观察,病情趋于稳定。
1976年6月27日病人腰痛复査,尿常规检査:蛋白+、红细胞0〜1/HP、白细胞0〜1/HP。血压17.3/10.7kPa。3年来未用药,已能参加一般劳动。
本例为慢性肾炎尿毒症,辨证以气阴两亏为本,湿热毒邪蕴于血分为标。初诊因标急于本,故投以肾十方化裁,解毒活血,清热利湿以治标,连用12剂,呕逆平,小便增,浮肿消,非蛋白氮下降。以后肾四方益气滋阴。服药20余剂,体重增加,发枯转润,新发重生,各项化验检査接近正常,血常规完全恢复正常,病情获得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