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性出血热的六经证候和湿热证候

名医简介

万友生(1916〜),江西中医学院教授,著名中医学家。

过去一般认为,西医所称的流行性出血热是温热毒邪伏于营血分所致,治法必须清热解毒,清营凉血,始克有济。但近些年来,我们在流行性出血热的临床观察中,发现本病不仅有温病的卫气营血证、三焦温热和湿热证,而且有伤寒的六经证,若夹湿,还见寒湿证。这里仅举经过临床与血清学诊断的病例数则,以说明之。

一、三阳合病兼太阳伤寒

熊某,女,41岁,已婚,农民。1986年12月12日就诊。发病已3日,入院。起病即发热(37.9℃)恶寒如疟,头身腰痛,眼眶痠痛,少汗,鼻塞,咳吐稠白痰,胸闷,脘痞,纳差,腹部按之痛,大便稀,日一二行,稍感里急后重,尿短赤灼热,面色萎黄,球结膜无水肿及出血点,全身皮肤亦无出血点,两肺呼吸音粗,右下肺有少许湿罗音,两肺有散在干罗音,舌质淡红,苔薄白润,脉浮濡数。询知素患中寒胃痛,遇寒即发,易于感冒。当即按常规予以输液,口服柴胡桂枝汤加平胃散合剂。次日诉输液后胃中及口舌发凉,经仔细辨证,才认识到,证属三阳合病并兼太阴伤寒所致。法当以桂麻各半汤合葛根汤发表和理中丸温里。方用:

麻黄10g、杏仁10g、炙甘草10g、桂枝10g、白芍10g、生姜10g、法半夏10g、陈皮10g、丝瓜络10g、橘络6g、云苓15g、红枣6枚、葛根30g。

水煎2次,上下午分服;理中丸1丸,日3次。

煎药。次日查房,表证明显减轻,右下肺呼吸音较低,只有少许散在干罗音,未闻及湿罗音。上方继服1剂,夜间痰量大减并转稀白,得安睡。次日诸症基本解除,改用苓桂术甘汤加味,3剂而安。住院9天,痊愈出院。

本例证属三阳合病并兼太阴伤寒所致,故初投柴胡桂枝汤合平胃散无效,因前方只能治少阳病兼太阳,而难以治太阳病兼少阳,更不能治三阳合病;后方只能治脾胃湿滞证,而不能治脾胃虚寒证。其所以改用桂麻各半汤为主并合用葛根汤、理中丸者,是因初起即现以寒热如疟状为主症的太阳病兼少阳、阳明、太阴的表里俱寒之证,故以其方发表温里,药证吻合,故获显效。其所以输液后胃中及口舌发凉者,是因水之气为寒,一般不加温的输液,对阳虚内寒者来说,有如雪上加霜之故。又临床常见输液后发生的寒战反应,其理由或亦在此。

二、少阳病兼太阳伤寒

刘某,男,26岁,已婚,农民。1988年12月18日入院。发病已4日,起病即发热(40.1℃)恶寒,寒热往来,头痛腰痛恶心,纳差,渴喜热饮,小便短赤,大便数日未行,无“三红”症,球结膜轻度充血,咽部明显充血,可见针尖样出血点,全身皮肤未见出血点。舌红苔白厚润,脉弦细。证属少阳病兼太阳伤寒所致。法当和解兼汗,方用柴胡桂枝汤。

柴胡40g、桂枝15g、白芍15g、甘草15g、黄芩15g、法半夏15g、生姜15g、党参15g、红枣6枚。

水煎,直肠滴入250ml,口服“出血热饮料”(以鲜茅根为主要成分),静滴“清开灵”20ml,补液1000ml。经上述处理后,体温迅速由40.1℃下降至37.7℃,以至35.6℃,并越过低血压与少尿期,而进人多尿期。住院5天,痊愈出院。

本例为少阳病兼太阳的伤寒证,故用柴胡桂枝汤获得良效。由此可见,太阳、少阳同病之证,病偏太阳者,宜用麻桂合方,病偏少阳的,宜用柴桂合方,二者同中有异,不可混淆。

三、湿热证

吴某,男,28岁,干部。1988年1月3日入院。发病3日,病起发热(40℃)微恶寒,全身痠痛,头昏痛,视物昏花,面红目赤,尿少便结,口苦,渴喜热饮,有“三红”症,无皮肤出血点,软腭可见散在出血点,舌红苔薄黄,脉服弦数。初予柴胡桂枝汤合剂250ml,次晨体温39.4℃,软腭及舌下见多个出血点,心烦不寐,舌红苔黄,脉有洪象。遂改用加减清瘟败毒饮合剂500ml分2次直肠滴注,“清开灵”10ml静注,银翘解毒合剂200ml口服。药后体温反升至40.2℃,憎寒壮热,额汗量少,身重腰痛,恶心,口不渴,尿短黄赤,脉濡数。经细加辨析,知其证非温热,而是湿热,且湿重热轻所致。乃改投达原饮合剂100ml,柴胡口服液30ml,青蒿口服液100ml,频频口服。药后,体温迅速降至38℃,次晨继续下降至37.4℃,诸症为之大减,从而直接进人恢复期。住院8天,痊愈出院。

本例初用柴胡桂枝汤作少阳病兼太阳的伤寒证治固非,继用清瘟败毒饮作温热证治亦误。由于可见,太阳、少阳同病之证,病偏太阳者,宜用麻桂合方,病偏少阳的,宜用柴桂合方,二者同中有异,不可混淆。

四、湿热证

吴某,男,28岁,干部。1988年1月3日入院。发病3日,病起发热(40℃)微恶寒,全身痠痛,头昏痛,视物昏花,面红目赤,尿少便结,口苦,渴喜热饮,有“三红”症,无皮肤出血点,软腭可见散在出血点,舌红苔薄黄,脉弦数。初予柴胡桂枝汤合剂250ml,次晨体温39.4_C,软腭及舌下见我个出血点,心烦不寐,舌红苔黄.脉有洪象。遂改用加减清瘟败毒饮合剂500ml分2次立肠滴注,“清开灵”10ml静注,银翘解毒合剂200ml口服。药后体温反升至40.2℃,憎寒壮热,额汗量少,身重腰痛,恶心,口不渴,尿短黄赤,脉濡数。经细加辨析,知其证非温热,而是湿热,且湿重热轻所致。乃改投达原饮合剂100ml,柴胡口服液30ml,青蒿口服液100ml,频频口服。药后,体温迅速降至38℃,次晨继续下降至37.4℃,诸症为之大减,从而直接进人恢复期。住院8天痊愈出院。

本例初用柴胡桂枝汤作少阳病兼太阳的伤寒证治固非,继用清瘟败毒饮作温热证治亦误。由于本例实属湿热证,且湿重热轻,故误投大剂寒凉清解,以致冰伏其邪,反使热势愈增。而一经改用祛湿为主、清热为佐的达原饮,1剂即大建奇功(迅速退热,并越过低血压、少尿、多尿期,直接进人恢复期)。

流行性出血热,就我省疫区的大多数情况而言,以湿热证为最多,伤寒(多夹湿)证亦常见,但不夹湿的温热证则较少(约占总病例数的14%),这可能与江西的地理气候条件有密切关系。尤应指出的是,本病在江西以“湿”为主因非常突出,治法必须时刻注意宣畅三焦气机。倘非纯属温热之证,切忌滥用寒凉之剂,以免冰伏其邪,助湿遏热,恶化病情,深陷休克和少尿的险境,而危及病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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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外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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