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王季儒(1910〜),天津长征医院主任医师,临床家。风温四时皆有,以冬春为多。由于素体阴虚内热,又外感风热,或病毒感染则成风温。冬令气候反常,应寒反温、卫气不固,故易于感受。春季则阳气升发,腠理开泄,故亦易感触。发于冬者,名为冬温。发于春者,名为春温。其实皆风温也。明·王肯堂说:“不恶寒而渴之温病,四时皆有之,不独春时而已。”《伤寒论》虽有风温病的论述,乃误汗、误火、误下之变病,非风温之正病。
风温初起,发热微恶风寒,旋即不恶寒而恶热,或自汗,头痛头胀,咳嗽,咽疼,或呕吐,烦渴,脉必浮滑而数,或两寸浮大。《温热经纬·陈平伯外感温病篇》:“以或恶风,或不恶风,必身热咳嗽,烦渴,为风温提纲。”又说:“风温证,身大热,口大渴,目赤,唇肿,气粗烦躁,舌绛,齿板,痰咳,甚至神昏谵语,下利黄水。”清·叶天士在《三时伏气外感篇》中说:“风温者,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伤。”又说:“此证初因发热咳嗽,首用辛凉,清肃上焦,如薄荷、连翘、牛蒡子、浙贝母、桑叶、沙参、栀子、瓜蒌皮、花粉。若色苍热胜,烦渴,石膏、竹叶辛寒清散。痧疹亦当宗此。若日数渐多,邪不得解,芩连凉膈亦可选用。至热邪传入膻中,神昏目瞑,鼻窍无涕,诸窍欲闭,其热危急,必用至宝丹或牛黄清心丸。病减后余热,只甘寒清养胃阴足矣。”这是叶氏对风温的传变过程及其治疗法则的论述,实际也是按卫气营血的辨证进行治疗。如辛凉清肃上焦,即是邪在卫分的治法。辛寒清散,即是邪在气分的治法。至热邪逆传膻中,是邪入营血矣。
风温一证,亦包括了多种传染病和非传染病。如流行性感冒、大叶性肺炎、无名高热等,兹分述如下。
一、流行性感冒
流行性感冒的主要症状是:发病急骤,恶寒发热,头痛头晕,鼻塞流涕,全身痠痛,咳嗽,喷嚏,或咽痛、面赤,眼结膜充血,食欲不振。若高热持续不退,亦多引起支气管炎或肺炎。
根据本病的发病季节,传染性质,临床症状,当属于“风温”、“时行感冒”范畴。明·张景岳说:“时行之邪伤人者,病无老少,率皆相似。”这说明和流感是一致的。所谓时行之邪,是非其时而有其气,寒暖失常,人体不能适应天气的变化,故易罹此病。然“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必其人体质偏弱,或内热素盛,腠理不固,流感病毒方能侵入。明·陶节庵《伤寒全生集》中说:“时气者,乃天时暴厉之气流行人间,凡四时之令不正者,则有此气行也。……邪伤真气。若近秽气而伤真气,正如墙壁不固,贼乃敢入。若正气即盛,邪气难侵矣。”然由于时间地区的气候不同,人体的强弱不同,受邪的深浅不同,故病情亦不尽一致。以风热者多,风寒者少。
症见发热不恶寒,或微恶寒,肌肤灼热,体温达39℃以上,无汗或微汗,口干欲饮,头痛头胀,咳嗽黄稠痰,或咽喉肿痛。舌苔薄白或微黄,脉浮数或滑数。素体内热,又感风热时邪,故发热不恶寒。寒主收引,热主开泄,故常有微汗。本病由呼吸道传染,则首先犯肺,肺失清肃之令,故咳嗽痰稠。风热上灼,则咽喉肿痛。热能伤阴,故口干欲饮。治法:辛凉解表,清热解毒。
处方:清热解肌汤(自定方)。
咳嗽加杏仁10g,生枇杷叶12g,炙前胡10g,炙白前10g,或加款冬花10g,甘草5g;恶寒甚去石膏加苏叶5g、或荆芥5g;咽喉肿疼加板蓝根15g,金灯皮5g,人工牛黄0.6g冲服;头痛加苦丁茶5g,蔓荆子3g;高烧不退加羚羊角1g(分冲);夏季感冒加六一散15g,藿香9g,佩兰9g。因暑必兼湿,故加祛暑化湿之味。如大便溏加黄连5g,扁豆12g,厚朴5g。如因贪凉受寒加香薷3g。如中暑神昏者加安宫牛黄丸1粒。
二、大叶性肺炎
发病急骤、寒战、高烧、咳嗽、口干、胸痛、咯铁锈色痰,甚则咯血。病侧叩诊浊音,呼吸音降低,或呈管状呼吸音。口唇有单纯性疱疹。脉多滑数或洪数。化验:白细胞增高。X线检査:肺叶片状阴影。
发病季节以冬春两季较多。
中医虽无肺炎名称,然按其临床症状、发病季节,符合风温范畴。清·叶天士说:“温邪上受,首先犯肺。”肺为娇脏,既不耐寒,又不耐热,过寒过热均能伤肺。风温之邪从口鼻而入,首先侵犯肺胃。肺居上焦,外合皮毛而主卫气。而胃又为卫之本,故饮食失节,寒温失调,肺胃先伤,而致卫外之功能不固,则外邪即乘虚而发病。清·陈平伯说:“风温外迫,肺胃内应;风温内袭,肺胃受病。其温邪之内外有异形,而肺胃之专司无二致。故恶风为或有之症,而热渴咳嗽为必有之症也。”是内伤外感交互影响,肺有病必然反应到皮毛,皮毛有病亦必侵犯于肺。肺主气而司呼吸,风热犯肺,肺被热灼,清肃失令,以致痰浊内生。热痰胶结,肺气郁阻,而成肺实变体征,故出现咳嗽气急胸痛等症。热伤肺络,则痰中带血或呈铁锈色痰。风温化热最速,故发病骤急。以其先伤肺卫,卫气被阻不能宣达,故寒战高烧。如邪热过盛,素体又虚,则正不能胜邪,内陷心包,可出现神昏惊厥等证。甚则正气溃散,内闭外脱,亦能出现中毒性休克或心力衰竭等危重证候。
辨证施治:本病的致病因素,是风温外袭,热伤肺络,痰热壅阻,不得宣泄。故治疗法则,以清热化痰,宣肺解毒为主。然随着病情的发展而处方用药亦有所差异,如初起邪在卫分即宜辛凉解表,继则热壅于肺,即宜清里泄热。肺炎主要病变是肺热,故初起亦宜辛凉之中略加清热解毒之品,以防止热伤肺络而致咯血。兹按其发展过程,一般分为三期。至于昏迷痉厥,是热入营血,即宜凉血解毒。如出现虚脱,尤当以回阳固脱为急。兹分述如下:
1.初期 恶寒或寒战发热,头身痛楚,口渴,无汗或少汗,咳嗽痰少,舌红苔白,脉浮数。本证多由呼吸道感染,故首先犯肺。亦有风热侵袭皮毛而致者,以皮毛内合于肺也。故不论温邪由何路而来,均先犯肺。肺气受伤,则皮毛开合失司,故出现恶寒发热咳嗽等表证。治法:辛凉解表,清热宣肺。
处方:银翘散加减。
本方轻清宣透,使肺卫之邪从皮表而解。银花、连翘清热解毒;桑叶、薄荷疏表达邪;芦根、牛蒡子、桔梗轻宣肺气;杏仁止嗽化痰。如恶寒重者加荆芥5g;头痛加苦丁茶5g,蔓荆子3g;口渴加天花粉12g。
2.中期 高烧不退,呼吸急促,咳嗽胸痛,烦渴多饮,痰黄稠,甚则带血,或铁锈色痰,舌质红,苔黄,脉滑数。在此阶段亦有出现寒战高热者。卫分已解,热邪入里,温邪化热最速,故恶寒很快消失而出现高热。表里俱热,肺被热灼则胸痛。热伤肺络则咯铁锈色痰,或痰中带血。痰热郁阻,肃降失司,则呼吸急促。此时如有寒战,是毒热熏蒸,肺有实变,毒热盛则寒战重,毒热轻则寒战轻。肺炎恶寒与感冒恶寒稍有不同,感冒则洒洒恶寒,淅淅恶风;肺炎则阵阵恶寒且带寒战,犹如疮家之恶寒者然。治法:清肺泄热,消炎解毒。
处方:清肺消炎汤(自定方)。
本证为风温化热入里,肺失肃降,氤氲成毒,而致肺部发炎。必须大清肺热,消炎解毒。生石膏、知母清肺泄热;银花、连翘、鱼腥草清热消炎;鲜芦根、桔梗清宣肺气;薄荷疏表透邪,俾热毒有外出之路;冬瓜仁、桃‘仁、薏苡仁、杏仁化瘀止咳;栀子清三焦以解郁热,且能引肺热以下行。随证加减如下:
胸痛,加郁金10g,乳没各5g、化瘀止痛;痰中带血或铁锈色痰,加鲜茅根30g,藕节炭30g,汉三七3g,或加茜草炭10g,或加犀黄丸2g、清热止血;痰喘肺胀,加葶苈子12g,生桑白皮10g,麻黄1g泄肺定喘;痰多,加黛蛤粉30g、化痰止咳;胸闷,加瓜蒌30g,清半夏10g、宽胸降逆;高烧不退,加羚羊角粉、犀角粉清气凉血;腹胀满、大便结,加大黄、元明粉,肺与大肠相表里,大便通,肺热得以下行,肺炎症状可迅速改善。
3.恢复期 高烧已退,胸痛咳嗽已止,惟余热不净,或有低烧,或手足心发热,口干,神倦,舌红苔少,脉濡数或濡弱。热邪虽解,犹未清彻。且热能伤阴,阴液亏损,故出现手足心热,口干,舌红少苔,气阴两伤,则精神倦怠。治法:清补肺阴,兼化余热。
处方:清营益阴汤(自定方)。
病后津伤,余热不净,宜清养肺胃之阴,药宜清灵,切忌温补。石斛、生地、麦冬、玉竹滋养肺胃,清营益阴;地骨皮、糯稻根须专清虚热而益胃阴;知母、贝母清补肺阴,化痰止嗽;如食欲不振加谷稻芽各10g;自汗加浮小麦30g。
4.热入营血 大叶性肺炎,一般在中期阶段即能治愈,很少有热入营血之证。然如邪气太盛,正气不足,正不胜邪,则热陷心包而入营血,出现神昏谵语,高热不退,烦躁不安,舌质红绛,脉象细数。治法:清营凉血,芳香开窍。
处方:清营汤加减。
本证是由肺热侵犯心包,即叶天士所说:“温邪上受,首先犯肺,逆传心包。”治以清营泄热,芳香开窍。鲜生地、丹皮、犀角粉清营凉血而滋阴液;菖蒲、天竺黄开窍化痰;但高烧不退,是肺热犹炽,故仍用石膏、知母、银花、连翘大清气分之热。如神昏谵语,可加安宫牛黄丸清心开窍;热极风动,可加羚羊角粉、钩藤、全虫凉肝熄风。随证化裁,以其恰中病情。
5.正气欲脱面色苍白,口唇紫绀,呼吸表浅,烦躁不安,大汗淋漓,四肢厥逆,脉微欲绝。乃正虚邪陷,阳气暴脱,故迅速出现心力衰竭、呼吸衰竭等危重证候。必须中西结合积极抢救,方可挽回。治法:回阳固脱,兼以救阴。
此即生脉散、四逆汤合剂。四逆汤回阳固脱,以治心力衰竭。生脉散救阴敛气,以治呼吸衰竭;且阴阳互根,阳亡能导致亡阴,阴亡亦能导致亡阳,当此危重关头,救阴扶阳不可偏废,中西医结合更所必须。古人认为不治之证,经中西医结合治疗,而得以挽回者,层出不穷。
三、无名高热
无名高热,凡用各种抗菌素不能退烧,而又査不出任何原因,无以名之,故名无名高热。
无名高热,为临床常见病,常有高烧数月不退者,按其症状,当属风温范畴。但其证不一,治疗各异,仅就个人所见者,有的属于阳明经证,有的属于少阳经证,有的属于少阳阳明并病,有的属于阴虚血热。兹分述如下:
1.阳明经证 高烧不恶寒,或头痛、咳嗽,或周身无力,脉数大。宜白虎、桑菊合剂。
处方:
此型在卫气营血辨证中属于热入气分,故以白虎汤大清气分之热;桑叶、菊花、薄荷、芦根辛凉解表;银花、连翘清热解毒;僵蚕、蝉蜕清化透邪;滑石、栀子引热下行;羚羊角粉清热透表。总之,此方为清热透邪之剂,使热邪从表里双解。此型临床最为常见,各种抗生素都已用尽而不见效,往往一药而愈。偶有不效者,其热必昼甚于夜,重在肺经气分,加黄芩30g,其热必退。
2.少阳经证 寒热往来,形同疟疾,经久不愈。其规律为先恶寒,继而高热,然后出汗烧退,每日如此。常用药:柴胡桂枝汤。
少阳经证,为邪在半表半里,外与阳争则恶寒,内与阴争则发热。柴胡、桂枝可以透邪外出,但须借助人参、甘草之补中,扶正以祛邪;半夏、生姜辛开腠理,使半表半里之邪从表而解;黄芩清热退烧;桂枝配芍药可以调和营卫,且使桂枝勿过辛散。所以用桂枝者,以其辛温以祛外寒。此病必须先解其寒,寒解则热自退。如单纯清热而不祛外寒,则寒不解而热不除。因此,服药期间必须在恶寒前二小时,当头痛时,先除外寒,其烧自止,否则效果不显。小柴胡汤称为和解剂者,是和其中而解其外。和其中是扶正以祛邪,使邪不内陷;解其外是使邪仍从表解,此“安内攘外”之意也。
3.少阳阳明合病 初起寒热往来,继则不恶寒而发烧,定时发作,得汗热退,头痛胁满。脉弦数或滑数。宜柴葛解肌汤加减。
柴胡、黄芩解少阳之热;葛根、生石膏解阳明之热;僵蚕、蝉蜕清化透邪;银花、连翘清热解毒;半夏、广皮宣中和胃。合而用之,故治少阳阳明合病。
4.阴虚血热 一般为病久阴伤,热入营血。舌质嫩红,脉象细数或数而无力。
佟某,男,30岁。初诊于1974年11月18日。
主诉于1974年6月因左侧牙龈脓肿,切开引流。脓肿消退,但持续发烧39r左右。后疑为伤寒入传染病院。经各种化验,排除伤寒。又转入某医院住院治疗,服用激素、抗生素等。激素每日30〜40mg。一般体温38℃左右,服激素后可减至37.5℃。但激素一减量,体温立即回升。曾做各种化验未能确诊。住院两个月,出院后仍以激素维持。现心慌,周身无力,关节疼痛,大便干,出汗。每日服激素30mg。体温37.5℃,脉象滑数而无力,舌质嫩红。温热日久,耗伤阴液。阴愈伤而热愈盛,热入血分,以致心慌、自汗、无力、便干。拟养阴凉血。犀角地黄汤加减。
(冲)此方连服6剂,激素已减至10mg,体温恢复正常,无自觉症状,脉缓和。嘱其原方再服,巩固疗效。
此例发烧半年,用激素未能控制,亦未查出发病原因。初诊时认为温热伤阴,热入血分。以其舌质嫩红、脉滑数无力,系阴虚血热之象。遂用犀角地黄汤为主。生地、丹皮、广角以清血热;杭芍以敛阴;栀子、黄芩以清热;石斛生津以补虚。喻嘉言说:“津液不足即是虚,生津液即是补虚。”本例系属阴虚,故以石斛、生地生津液以补虚。用药数剂而愈。
以上所举无名高热,仅限本人在临床所遇到者,当然不够全面。但仅就此四型而言,皆是服用各种抗生素,未能取得疗效,经过多种化验,亦未能找出发病原因,虽皆名无名高热,而治疗各异,然疗效则一。故临床治病,必须以辨证为首务。
陈某,男,17岁。初诊于1947年4月12日。
初由发烧头痛,风温外袭,误用辛温表散,热邪更炽,上蒙清窍,以致神昏谵语,舌强言蹇,烦躁不安,小便赤,大便二日未解。舌苔微黄,脉弦滑而数。是热邪布气入营,内犯心包,亟宜辛凉清化,芳香开窍。
复诊,药后神志已清,大便未行,发热头痛未止,烦躁尚未全减,舌苔黄糙,脉仍滑数,仍以清热解毒,兼通阳明。
三诊,大便通行,烦躁已愈,身热渐退,头痛已轻,脉尚滑数,再以清化。
四诊,前方连进两剂,诸证均愈,脉静身凉,知饥思食,当节饮食,以免食复,药宜清热养阴以善其后。
此例初患发烧头痛,本是风温之象,如用辛凉解肌,可一药而愈。而误用辛温发汗,汗未出而热更炽,热陷心包,上蒙清窍,以致神昏谵语,烦躁不安,气营两伤。故用生石膏、知母、僵蚕、蝉蜕、薄荷辛凉清化以清气分;忍冬藤、连翘清热解毒;栀子、滑石引热下行,使热从小便而解;胆草清肝胆以清头目;竹茹、瓜蒌清胃化痰润便;安宫牛黄丸、天竺黄、石菖蒲、郁金芳香通窍,以怯痰热,而复神志。服药一剂神志即清,二诊改用清热通便,取其腑气通则表自和之意。药后便行烧退,以后即以清热养阴收功。不用血分药者,以清气即能安营也。
韩某,男,3岁。初诊1947年10月12日。
初由感受风温,发热呕吐,失于疏解,仅用宣导,以致大便后表邪乘中气之虚而内陷。神志昏迷,冷汗自出,昼夜昏睡,涕泪皆无,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左手足不能动,体温清冷而不烧,脉象稍数而无力。中西医治疗无效,势已入于危途。姑予清化温通,透热转气。若能身转温,汗出,可庆转机。
煎1茶杯,每服二羹匙,隔2〜3小时服一次。
二诊,昨服药后,汗出溱溱,粘而且臭,神志似转清醒,叫之已知回应,身体已能转动,目有泪意,口有涎液,是津液有来复之渐,均为佳兆。但病势危重,尚未脱离险途也。
三诊,神志似明似昧,粘汗续出,瞳孔扩大,故不能视。脉转滑数有力,体温和缓,内陷之风温有启发外达之势。再以清化厥少而通神明,以冀再有进益。
四诊,神志似已清爽,右目似已透明,左手足已能活动,脉仍滑数,证象逐渐好转,仍按前方出入,以冀出险履夷。
五诊,连进芳通化痰,证象逐渐好转。神志已清,然仍不甚灵敏,视力尚差。左手足虽已能动,尚不甚利。小溲气味颇重,大便七八天未行,脉滑数,再按原方出入。
六诊,今日神智更为清爽,视力亦佳。惟口中粘涎颇多,是脾运欠佳,不能敷布津液所致。左手足尚迟滞。再以和中运脾,清通络道。
七诊,神志日见清爽,视听均佳,口涎已止,惟两目偶尔直视。是肝热上冲所致,予以清化芳通。
八诊,证象日渐向愈,脱险履夷,堪为庆幸。惟肝热未净,直视尚未全瘥,口涎又多,不更衣将及十日,今日有欲便意,神志尚不十分灵敏,仍遵前方。
九诊,昨晚大便一次,神志更有进步。午间尚偶有直视时,口涎已少,脉和缓,再以清热养阴,化痰通窍。
十诊,精神颇佳,气力似弱,乃邪退正虚之象,大病初转之际,务须加意调养。
十一诊,昨晚得大便颇畅,腥臭难闻,精神更佳,亦无呆滞之象,且思饮食。初病时腹痛,现又言腹痛,为胃肠积滞已下,气机初转,中焦尚欠和畅。
以后照此方调理而愈。
此例于1947年9月24日发病至10月11日,曾邀津市知名中西医8人治疗,至10月12日病已入危途。西医诊断为大脑炎。按初起时发烧呕吐,当属风温范畴。惟失于宣解,仅用消导,以致风温不能从表而解,内陷心包,神昏冷汗,体温不高,显系热邪内陷而不得外达。故用苏合丸温通开闭;藿香佩兰芳香化浊;僵蚕、蝉蜕、牛蒡子清化疏风;菖蒲、辛夷、天竺黄化痰开窍;因久病体质较虚,加合欢皮以补养心脾;药后得粘臭汗,郁闭之邪得以外达,去苏合香丸加《局方》至宝丹,取其不凉不热,而芳香开窍之力更优。以后随证加减,病势日有好转,仅服十余剂,病势出险履夷。最后以养阴调理而愈。
彭某,男,3岁。初诊1951年春。
患儿初患发烧,两目直视,昏迷不省人事,脉濡弱。此系风温内闭,宜辛开透邪。
苏合香丸1粒化入徐徐服之。
复诊,服药1剂身转温,脉转数,神志清醒。
原方去苏合香丸,加忍冬藤12g,紫雪散1g,煎1杯徐徐服之。
此证初诊身凉脉弱,两目直视,神志昏迷,病情十分危重,颇似阴寒。但患儿初患发烧,后转身凉,按温病由阳转阴,万无其一。显系温邪内闭,阳气不能外达,乃热深厥深之象。故用苏合丸以开之;僵蚕、蝉蜕清化透邪;佩兰芳香调达气机;清半夏、广皮和中。药下即阳气外达,身转温,脉转数。又加清热之品而愈。
以上3例,皆是风温误治而发生病变者,如初起即用辛凉解肌,庶不致有此变化。
(王启琏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