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证贵灸,治疫用之

名医简介

周楣声(1918〜),安徽中医学院教授。

热证可灸

热证可灸与禁灸,自金元以至近代,争论已有千余年,但始终以禁灸占上风。

通观《内经》全书,并无发热不能用灸的条文与字样,而且在《素问·骨空论》中还有热病二十九灸之说。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五郁为病“木郁达之”。如肝气郁滞,则宜舒肝而助其条达;“火郁发之”,心火郁遏,则宜助其发散升扬;“土郁夺之”,中土壅塞,则宜夺门开关,助其通利;“金郁泄之”,肺失清肃,则宜疏泄宣通;“水郁折之”,肾水停滞,则宜下通水道。(《广韵·训诂》:“折,下也”。)这种因势利导,不失时机,乃是掌握与支配客观事物的普遍规律,热证用灸,即是“火郁发之”的具体应用。张景岳在《类经》中对此作注说:“因其势而解之、散之、长之、扬之,如开其窗,如揭其被,皆谓之发。”灸法可以使血管扩张,血流加速,腠理宣通,从而达到“火郁发之”散热退热与祛邪外出的目的。

热证禁灸是后人的片面认识造成的,如金元学派之影响。金元四家中,张从正反对热证用灸最为突出。在《儒门事亲》一书中,对针法则重视出血,古人认为热病出血谓之红汗,可收热随血出之效。这是和其汗法思想分不开的。而对于灸法,则是深恶痛绝。如痿证治法曰:“风寒湿痹,犹如蒸汤灸燔,时或一效。惟痿者用之转甚……若瘘作寒治,是不刃而杀之也。”又伤寒三禁,以当汗之时,火坑,重被,热粥,燔针为二禁。目疾头风治法曰:“世俗云,热汤沃眼十日明,此言谬之久矣。火亢乘目,更以热汤沃之,两热相搏,是犹投贼以刃也。”又反复说:“热证用灸是两热相搏,以热投热,毋乃太过。”又说:“诸痛痒疮,皆属于火,燔针火针,是何意也。”“燔灸中脘、脐下、关元、气海、背俞、三里等,燔灸千百壮者,全无一效,使病者反受其殃,岂不痛哉!”张氏反对热证用灸,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形成热证禁灸,主要是因为后人对《伤寒论》的火逆、火戒认识不清。

自《伤寒论》问世,直至唐、宋,如《千金》《外台》《圣济总录》《外灸资生经》等书,并未因《伤寒论》有火逆、火戒之说而认为热证不能灸。

《伤寒论》中所列举的火逆火戒之说;是统指古代各种火疗方法而言的。古代的火疗是包括塭、蒸、熏、熨、灸五种作用于全身和局部的用火方法之总称。如媪火即为雾火、无焱之火,后世的煅坑法,掘地为坑,如人长短,烧之全热,布桃叶、松柏叶、菊花及其他药物于内,人卧其中,覆盖熏蒸取汗。熏是干烤,樊是用药加热包罨,灸则是用艾点灼。由于火蒸炎熏,热力强大,作用于全身,大汗淋离,用之得当自然有助,用之不当灾害立至。而灸仅是作用于身体的某一点,决无大汗亡阳的情况出现。火虽能包括灸,而灸则不能代表火,如因以火劫汗所引起的不良反应,统统归咎于灸,这是不公平的。

在《伤寒论》全文中,共有28条31处是论及用火治疗的方法与不良反应,并不是单指灸法一项而言。称为被火、火熏、火劫者有11处,统称烧针与温针者有8处,称樊者有2处,称灸者有10处。而被火,火劫,火熏,热熨,温针与烧针以及灸等,各种不同名称和方法,也表现在用火作用的强弱不同,被作用面积的大小不一与形式变化的多样,因而自有不同的功效,同时也蕴藏着不同的副作用和不良反应。

在10条论灸当中,只有4条认为是用灸不当就会有咽燥吐血,焦骨伤筋,腰以下重而痹等几种不良反应。至于其余的惊痫、瘈瘲、烦躁、谵语、发黄、起卧不安、奔豚,以及衄血、便血等19条,则是其他用火方法导致坏病,决不能与灸混为一谈。如果把这种情况也归咎于灸,显然不是仲景的原意。

如果说,热证禁灸是来源于《伤寒论》,那么仲景自己在治疗伤寒热病时,为何也曾用火呢?如在太阳脉证中说:“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汗,若吐,若下,若温针而不解者,此为坏病。”又曰:“二阳并病,当解之,熏之。”如认为发热禁灸是以仲景为楷模,而对仲景自己也曾热证用火,为何避而不谈呢?

不仅如此,统观《伤寒论》的六经病证中,除阳明的经腑病是以辛凉和苦寒的方剂为主外,其余各经莫不是以辛温大热大剂为治则,在《伤寒论》中的113方中,应用麻黄、桂枝、干姜、附子、细辛者就有60余方之多,内治与外治同理,难道说内治法的热因热用是尊经而外治法的热因热用就是离经叛道吗?这是难以解释的。

由此可见,热证禁灸如以仲景之言为圭臬,则是对《伤寒论》的误解。

周氏根据其多年的临床经验,选择了流行性出血热作为“热证贵灸”的突破口。并于1985年至1987年连续3年,在本省杨山县出血热流行区,应用灸法经治205例诊断明确的出血热患者,实现这一目标,取得了93.47%的良好成绩,彻底打破了热证不能用灸的陈腐偏见,为灸法的适应证开拓了广阔的前景。1991年10月,该项成果已通过部级鉴定。

瘟疫施灸的具体方法

1.选穴法则针灸疗法的最大特点,就是异病同治的对证治疗。因之对于瘟疫也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孔穴与特殊的穴组,而是按常规和常法辨证施治。大要如下:

(1)头痛发热合并颧面潮红或青紫浮肿,以及球结膜充血等流行性出血热早期必见的症状。取大椎或加大椎左右上下各一寸(简称大椎五针)火针代灸,乃是祛风解表,泄热止头痛的首选穴组。再随宜加用手足阳明、太阳风池诸穴,在发热期与阳气怫郁,腠理不宣阶段,自属适宜。三棱针点刺手足诸井穴亦有泄热解表之功,并可防止热毒入营。

(2)遍身浮肿作胀,口唇肥厚,舌胖,苔秽腻,关节疼痛,全身沉重,四肢不举,是早中期湿浊内阻,水气不化的主要体征。常取中脘、脾俞以宽中化浊,四渎、阴陵以利湿行水。前后上下同用,较之单用为好。

(3)腰痛是肾脏受损的主要体征,在病程的各个阶段均出现。中医的瘟疫证中也有“腰痛如被杖”的证候,可见出血热与瘟疫的关系密切。灸法的作用不仅在于缓解症状,主要乃是改善与维护肾功能。腰痛停止以后,少尿症状就很快得到改善或不再发生。常用穴组是阴交四针(即阴交、命门、左右肾俞),火针代灸,每能立即止痛,效果接近100%,是最有效的穴组之一。阴交、命门前后相对,是属于“偶刺”法的应用。再配合左右肾俞,对各类腰痛均有效。

(4)轻微咳嗽合并头痛发热,常易误诊为伤风感冒。单取大椎或大椎五针,再加风门、肺俞,在轻型病例极易收效。严重病例,咳喘气急或泡沫血痰,出现肺水肿症状时,当取用膈俞、血愁,以降气止血。膏肓、肺俞、至阳等穴皆不可少。用三里以引气下行,亦为必要。

(5)上消化道症状如干呕、痞满、胀闷、厌食与食入即吐等症,在流行性出血热的早中期常与发热浮肿等同时并存或单独出现。三脘加左右梁门穴,再随宜选加手足三里,是宽中快膈,止吐进食的首选穴组。

(6)烦躁不安或眼睑不开,昏沉思睡,常见于湿浊内阻,热毒入营与心阳不振之低血压休克期,亦见于阴亏津涸之少尿期。前者可用巨阙、至阳,以强心复脉,阴交四针以养阴护肾,亦可用百会五针以醒脑安神,心俞、肾俞以交泰水火。大钟、通里亦有交通心肾,调阴阳之功。

(7)语言无序,谵妄昏迷,烦躁发狂,惊悸抽搐,多见于邪入心包,阴亏水涸之少尿期。除百会五针,阴交四针以醒脑养阴外,三棱点刺手足指尖出血,以泄入营之热毒,或再加关冲、窍阴,以熄少阳之风火,对于平息症状,每收显效。

(8)失眠烦躁,低热不退,纳差,取百会、大椎以安神彻热,中脘、三里以和胃宽中。

(9)腹部膨满与少腹胀痛,或合并便血,以及似痢非痢,泄泻便频,肛门坠胀等症,中脘、下脘、水分、阴交、腹中行诸穴,以及天枢、水道、手足三里等,也是常用穴组之一。

(10)小便黄赤短少,尿血,尿道刺痛,以中期热毒入营时为多见,除以阴交四针为常用外,特以列缺与照海,对消除尿道刺痛更为有效。即使不用照海,单用列缺,效果亦极明显。

(11)鼻血、牙龈出血,以及内脏腔道出血等,取膈俞以泻热清营,兼以强心,用血愁以止血养阴,兼以护肾。在上肢可配尺泽、鱼际,在下肢可配血海、三阴交。在清金培土的基础上发挥其泄热止血的作用。

(12)口渴口苦,唇焦咽燥,胸中烦热,在中后期为常见和必见。用阳陵或阳陵三针(阳陵留针,先点刺足中趾尖,再点刺手中指尖)以清营生津,舒肝利胆(按照手足对称的关系足中趾尖应为肝之井穴大敦),具有显效和特效。常在人针后,症状即可缓解和消失。液门、清冷渊、消泺,以及阳辅、丘墟亦可入选。于义相同。取用大椎下间以泄胸中之热,在《素问·刺热论》早有记载,取用亦效。

(13)局部红肿青紫,硬结肿痛,在病程之中后期,因经脉阻滞,湿热蓄积,可出现于身体之许多部位,特别在出血前后常可出现,并常引起化脓,除针对全身情况采用相应穴组外,局部火针代灸,用于消肿散结,实非任何药物可比拟。

(14)大便不通,支沟与照海是传统穴组,用之有效。

(15)全身症状均消除,唯舌苔秽浊灰暗久久不退,食欲迟不恢复,三脘、脾胃俞与手足阳明诸穴,虽为常规穴组,但效果有时却很迟缓。如有此种情况出现,应考虑投以理气宽中,化浊醒脾方剂,不应偏重于灸而忽视药物的作用。

(16)在所遇8例呃逆患者中,取用攒竹与膈俞,亦有效。而内关与公孙,上下同取,针刺或点灸,效果较佳。

2.施灸方法以灸架熏灸与火针代灸为主,同时配合点灸法。

条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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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外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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