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张某某,女,67岁。病历号:52917。1961年4月17日初诊。
问诊:主诉下腹剧痛10天。
10天来下腹部剧痛,稍偏右处有一大肿块疼痛拒按。曾住入某市某医院,诊断为“卵巢囊肿蒂扭转”,需手术治疗,因拒绝手术而来本院诊治。
诉下腹部剧痛,有肿块、拒按,坐卧不宁,不能安睡,饮食减少,饭后脘闷胀,口干不能多饮,夜间五心烦热,大便干结。
望诊:急性痛苦病容,坐卧不安,身体不敢自由转侧,神态疲惫。舌红苔白。
闻诊:微有呻吟,言语声低,气息稍怯弱。
切诊:下腹膨隆,脐下稍偏右有一茄形肿块,大如儿头,拒按,较硬,压痛(+++),腹肌紧张(++),反跳痛(+)。六脉均弦,关、尺较为明显、稍数。体温37.8℃。
辨证:疼痛以小腹为主,肿块波及右侧少腹,知病在肝、胃二经。《内经》云:“肝足厥阴……是动则病,……丈夫溃疝,女人少腹肿,甚则嗌干……”,《金匮翼》也说:“妇人亦有疝气,凡血涸不月,少腹有块等症皆是,要不离乎肝经为病。”可见,病以肝经为主,再据《证治汇补》“凡疝久或积,盘附脐之上下左右,为症为瘕,作痛不已”的记载和病人腹痛如此急骤来看,本病属于症瘕疝痛之疾。两手脉弦既主肝经病,又主疝瘕积聚。如《脉经》所言:“诊妇人疝瘕积聚,脉弦急者生。”四诊合参诊为症瘕疝痛。
治法:暂施以行气活血、调肝缓急。待疼痛减轻,正气渐复后,再拟消块除症之剂。
处方:
乌药12.5克、当归12.5克、白芍25克、吴萸3.5克、炒川楝子12.5克、荔枝核(打)9克、炒橘核9克、胡芦巴6克、炒小茴香9克、青皮6克、木香4.5克、乳香6克、没药6克、元胡末4.5克(分两次冲服),2剂。
方解:本方用乌苓通气汤和茴香橘核丸加减而成。方中以乌药行腹部滞气,顺肾经逆气,行气治疝作为主药。当归、白芍养肝活血舒筋缓急为辅药。橘核、小茴香、荔枝核、胡芦巴、木香温散肝、肾两经滞气,气行则血行;乳香、没药、元胡活瘀舒筋、消肿定痛,从而调整机体功能,增强治疗效果为佐药。吴萸、青皮主入肝经,疏肝开郁、理气破结为使药。川楝子舒筋行气为治疝要药,因其性味苦寒,能清小肠、膀胱、肝、肾之热,故既用为治疝痛之品,又作为预防温药致热的反佐药。
4月19日诊:腹痛减轻,二便通畅,夜能安睡1小时以上。腹壁较前柔软,症块压痛略有减轻,仍饮食不多,周身乏力,气怯声低。舌同前、脉略弦。化验检查:白细胞计数19700/mm3,中性粒细胞82%,淋巴细胞16%,嗜碱粒细胞2%。仍守原法,前方去吴萸,加西洋参4.5克(另煎兑入)、炙黄芪9克以扶助正气。
4月24日诊:服上方4剂后,腹痛消失,夜能安睡,食纳增加,精神好转,已能扶杖行走,小便正常,大便五日未行。腹部切诊:腹壁柔软,下腹稍偏右处,可摸到肿块,约儿头大小,稍能移动,压痛(+)。切脉:六脉略数,稍带弦滑。舌苔白厚。化验检查:白细胞计数9200/mm3,中性粒细胞79%,淋巴细胞20%,嗜酸粒细胞1%;尿糖(++)。原方加减:
人参6克、白术6克、茯苓6克、炙甘草4.5克、陈皮6克、川楝子9克、炒茴香6克、荔枝核9克、香附9克、炙黄芪12克、乳香3克、没药3克、瓜蒌19克(与元明粉1.5克捣拌)、元胡末3.5克(分冲)。
5月3日诊:诸症减轻,大便已通,行动自如,饮食倍增,面色较前活润。尿糖(++)。上方去瓜蒌、元明粉,加知母、生石膏、黄芩、丹参、青皮,清气血之热,兼治中消。
5月8日诊:诸症消失,面色润,精神佳,腹部切诊:下腹肿块尚有苹果大小,行动坐卧已无疼痛,亦无明显压痛。脉两关尺仍略有弦象,舌苔薄白。改扶正消积,攻补兼施之法,用丸剂常服。于上方去黄芪加三棱、莪术、桃仁、红花、槟榔、乌药、白芍、焦山楂、焦神曲、焦麦芽,共为细末,制为水丸如绿豆大,每次3~6克,日服2次,温开水送下,长期服用。随访2年,肿块消失,尿糖(-),能主持家务。
评析本例虽以腹痛为主要表现,但右下腹有肿块拒按,据《证治汇补》“凡疝久成积,盘附脐之上下左右,为症为瘕,作痛不已”及《金匮翼》“妇人亦有疝气,凡血涸不月,少腹有块等症皆是,要不离乎肝经为病”之论,故诊为症瘕疝痛,病在肝经。其积块偏在少腹,其脉现弦,也表明与肝有关。盖肝为藏血之脏,喜条达而恶抑郁,肝失疏泄,其气血必郁滞不畅,肝络不和而发病。但患者已年过花甲,虽有积块疼痛拒按之实证表现,而又年老体衰、气怯声低之正气不足,当属虚中夹实之证。然痛急不可不治,正虚又不可不顾,故先拟行气活血、调肝缓急、健脾益气之法,待痛减正复,再投消块之剂,甚为妥切。
本例虽是腹中包块疼痛,但与实性的瘀血积块又有不同。由于蒂扭转而血流不畅,并非血块瘀积。故在用药上不是一味活血化瘀、软坚散结,而是以顺逆气、缓急迫为主,参照治疝的用药特色,所谓“气行则血行”是也,故药后块消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