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治疗妇科疾病中,集众家之说,采诸家之方,但用之最多最活的是明清以来张景岳、博青主、张锡纯的方。
如常用张景岳的“保阴煎”方加地榆、槐花、贯众炭治血热经多;加沙参、麦冬、五味子、阿胶治虚热崩漏、经先期、胎漏。用“归肾丸”加巴戟、淫羊藿、仙茅或加制首乌、玄参、生地、紫河车、鸡血藤治精血不足、肾阳亏虚之经少、闭经、不孕。用“大补元煎”加当归、首乌、地骨皮、二至丸养血清热治血虚经后期、经少;加金樱子、芡实、鹿角霜、紫河车治子宫脱垂。用“胎元饮”加黄芪、阿胶治气血不足之胎漏、胎动不安。用“毓麟珠”加紫河车、丹参、苏梗治肾虚有孕。此外景岳的左、右归丸、柴胡疏肝散亦为治疗更年期综合征、经前紧张症的常选方。
傅青主方运用亦不少,如用“两地汤”加知母、石斛、女贞子、旱莲草治虚热经后期、经行发热;加茜草、乌贼骨、益母草治虚热经间期出血。用“清经散”加炒地榆、槐花、茜草治气火偏旺之经多、崩漏;加牛膝、藕节、沙参治经行衄血。用“完带汤”加芡实、金樱子、乌贼骨、杜仲、龙骨、牡蛎治脾虚肝郁带不症;加炒黄柏、椿根皮、苦参、土茯苓治脾虚湿热带下。用“生化汤”加牛膝、红花、车前子祛瘀下胎;加益母草、乌药、延胡治产后腹痛;加茜草、蒲黄炭、败酱草、山楂、益母草治产后恶露不绝。此外也常选用“安东汤”治老年经水复来;“开郁种玉汤”、“养精种玉汤”治不孕。
再是喜用张锡纯的方,如用“固冲汤”及“安冲汤”加减治疗经多、经期延长、崩漏。用“理冲汤”、“理冲丸”加苏木、泽兰、鸡血藤、土鳖、穿山甲、红花等治疗经闭不行、症瘕积聚。用“寿胎丸”加味治胎漏、胎动不安、滑胎。用“清带汤”加生地、苦参、败酱草、白头翁、椿根皮、金樱子等治疗妇科炎症所致的带黄臭或赤带下。用“加味麦门冬汤”加山栀、藕节、玄参、侧柏炭等治疗经行衄血。
从以上用方可看出,丁氏选各家方剂,均以滋养肝肾、补益气血、调畅血气为主。
在用药上,丁氏赞同傅山“小热之品,计之以钱,大热之品,计之以分者,不过用以引火,而非以壮火也”的提法。无论治疗妇科寒证热证或虚证实证均注意用药平和,对性味燥烈峻攻,耗气散气之品,如肉桂、附子等大辛大热之药在方中鲜有见之。
在加减用药上,做到药力精专,一药多功,如补血行血常用当归、川芎、鸡血藤、丹参、生地;行气活血药常用郁金、延胡、莪术、川芎;活血止血药常用茜草、蒲黄、侧柏炭、血余炭、花蕊石;养阴止血药常用旱莲草、阿胶;阴阳双补常用菟丝子、枸杞等。
“肝性喜润而恶燥,脾性喜燥而恶湿。”丁氏在选方用药上“重在甘缓理中以荣木,辛通升散以疏肝。”在治郁方中多伍以实脾健中之品,取“自然水精四布,而肝与肾有润泽之机”的原理。
总之,丁氏用药是润燥适宜,刚柔相济,对证施治,中病即止,滋而不腻脾,疏而不伤阴。
归纳丁氏临证用方的特点是:善用古方,不泥古方;加减有法,运用灵活;药力精专,药用平缓;一药多功,祛补皆宜;忌用燥烈峻攻,维护脾胃阴血。
概言之,妇科诸疾,不外乎肝肾、血气、冲任之亏损,肝郁、痰湿、瘀血、寒凝之为患。前者宜“盛”,后者宜“通”。丁氏在妇科疾病的治疗上着重在“盛”、“通”二字上下功夫,特别月经病的治疗。“盛”者乃充足旺盛之意;“通”者乃通利条达之意。“留得一分阴血,尚存一分生机”体现“盛”,指阴精气血充盛,血海满盈,胞脉得养,月事来潮,胎孕得养,产后乳丰,即“太冲脉盛”之说。“祛除一分郁滞,调和一分血气”体现“通”,意指气血流畅,气机通达,胞脉通利,血海盈溢有度,月事应候,胎孕无痛,产后血脉流畅,去瘀生新,乳络通利,即“任脉通”之说。
“盛”与“通”是相互依存,相互为用,互为因果。只有阴血旺盛,肝有所养,疏泄才能正常。
同样,只有疏泄有常,胞脉通利,血气调畅,化源充足,阴精血气充盛,妇女才能维持正常的生理功能。比较之,旺盛阴血是目的,调畅血气是手段。丁氏同意傅青主的“扶正解郁”学说,即“肝肾之精旺,肝肾之气自舒。”赞赏傅青主治郁的三个特点,即“平肝气在于柔肝体;治逆气必须实脾土;救肾燥定要滋下源。”他的固护阴血六法及解郁化滞五法均是在灵活运用前人的经验基础上而总结的。
可以这样讲,丁氏学术上宗于仲景,源于丹溪,发展于景岳、锡纯、傅山。朱丹溪用“阳有余阴不足论”来概括人体整个生命活动及其生长发育衰老过程的生理病理特点。他的“动而生阳,静而生阴”,“阴精难成易亏,阴不足以配阳”,“人之情欲之涯,此难成易亏之阴气,若之何而可以供给也”的观点深为丁氏所接受,故在妇科病的论治上提出“留得一分阴血,尚存一分生机”的主张。根据朱丹溪“六郁”之说,“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的思想,又提出“祛除一分郁滞,调和一分血气”论治妇科疾病的观点。丹溪的“阳有余阴不足论”及“六郁”学说是他学术思想的源流。
丁氏将景岳“凡欲治病者必以精血为先,此实医家的大门路也”,“善补阳者必欲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则欲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这种重视治形、慎补精血、阴阳相济的治疗思想及傅山“扶正解郁”学说以及张锡纯的收敛补阴、敛冲固肾的方药灵活有机地并有一定创见性地运用于妇科临床。
他妇科临证时,在“盛”与“通”的基础上或固(指止血、止带、系胎、载胎),或清(指清热泻火,清热解毒、清热利湿),或温(指温经散寒、温化寒湿、温养脏腑),或利(指利水消肿、燥湿化痰),或降(指降逆和胃、平肝潜阳),又可以这样讲,“盛”与“通”象两条主红线贯穿于他对整个妇科疾病的诊疗中,形成了他独具特色的诊疗风格。如在不孕症的治疗中,在“补肾育胞”的根本上,针对不孕多郁的特点,提出了“久不孕,必有瘀;久不孕,必治瘀;气血畅旺,孕育可望”。
这里突出了“盛”与“通”。在上环术后诸证的治疗中,根据环置宫腔这一特殊的病理基础,提出该证是“瘀热致病,久耗阴血”所致,拟定了具有养阴清热,凉血化瘀,益气固冲,清热解毒功效的“环宁安冲汤”治疗,这亦体现了“盛”与“通”。在妇科血证的止血中,强调“审证求因,辩证求本”而止血,或益气止血,或养阴止血,或温养止血,不能“为止而止,一味兜涩”,反致经脉瘀滞,气血不畅,这亦重视了“盛”与“通”。在月经病里,提出“培本正源,补益疏通”治闭经,“审因论治,调畅血气”治痛经,这亦体现“盛”与“通”。此外,在妇科痒证里,特别是更年期、老年期妇女的皮肤瘙痒、阴痒证里多以阴血不足、血躁生风或气血亏虚、血气瘀滞而辩证,这亦是运用“盛”与“通”的原则治疗。总之,丁氏积数十年的经验为一体,提出了对多种妇科疾病独具特色的诊疗思路及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