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回归自然”的呼声中,一些西洋人服用中成药甚至汤药治病,已是相当多见的了。
虽然“苦口”,但却为“良药”;何况现在确有不少疾病是西方医学所束手乏策或效果并不理想的。
其实,西洋人用中成药治病或饮用汤药治病远不止今日始。曩昔我在披阅中外邦交史和文化交流史时,也偶可见到古代来华的外国使节或来员在中国应用中医药治病者。清宫现存之原始医药档案中,就有若干这方面的真实记录。如来华的清内廷工作之意大利画家、耶稣会士郎士宁(Giuseppe Castiglione)于乾隆十年患“暑热外感”,当时的太医院右院判(院长)、著名太医刘裕铎(与吴谦同任《医宗金鉴》总编纂官)为其诊治,以“疏攻暑热,清热解毒”为法则,处方香薷饮及荆防败毒散合方化裁治疗,表证得解后,因体质仍弱,乃又以金匮肾气丸培补缓调,其时郎士宁已近花甲之年。这是一则有理有法有效的甚具特色的案例。郎士宁其人,我想很多人都会了解或听说过其有关传闻。此人为意大利画家,27岁时,即1715年(康熙五十四年)来华,专以绘画供奉内廷,经康、雍、乾三朝。其画多参西法而施以中国之技术,可谓亦中亦西,中西合璧,声名甚著,曾绘有油画“香妃像”,名噪一时。我国故宫博物院现仍有郎士宁之原作,1993及1994年我三次访台,在台湾故宫博物院也见到了其大如故宫宫门之巨幅画卷,其运笔赋彩,丹青绝技,融会中西,观此类画卷,实是一种绝妙之享受。传闻乾隆皇帝曾数次亲临其侧,观其作画,78岁时逝于北京,葬于阜成门外。
另一在清内廷工作之法国传教士张成(P.Jean Framcois Cerbillon),于乾隆十二年亦曾因“中气不足”、“肚腹溏泻”、“形气疲弱”之证,由当时太医陈止敬、李德晟和王凤翔会诊共商治疗之方法,处方以归芍异功汤合云林润身丸养血补气,调理脾肺。归芍异功汤为今人所仍用,云林润身丸乃旧时之成药。此医药档案真品现仍珍藏。
东西方文化的沟通,是科学技术发展史上的必然结果。同样,从现在所保存的清宫医药档案中,吾人尚可看到康熙、光绪等皇帝请西医诊病而服西药的脉案纪录。毕竟是病患,效验和解除痛苦为先,有好的办法,都可以选用。
50年代中期,我和著名中医学家原全国政协委员冉雪峰及王易门同在中国中医研究院高干外宾治疗室应诊,当时我们曾诊治了数以百计的前苏联来华工作的专家,《冉雪峰医案集》中所载之若干前苏联患者验案,我均是见证人。王易门老中医针药并长,更为病者所喜爱。目下的西方人,由于职业、经济的竞争和生活节奏的紧张,“疲劳症”(tiredness,exhaustedorlowener gy)很多,他们之中不少人要求应用以“整体疗法”见长之中医药疗法。我在美国参加一些会诊,确实见到经应用中药而确实获效者,例如妇女更年期“热冲”(hotflush)症状,有誉牛黄清心丸之效果为“金球”(goldball)者。不过他们不愿意在汤药中见到太苦的药或虫类药,如全蝎、僵蚕、龟板、鳖甲、地龙、桑螵蛸、乳香、没药及琥珀等。此外,由于出差、旅游等诸多原因,汤药饮片在携带应用上仍有诸多不便,饮片出口创汇也处低谷,所以中药汤剂改革势在必行,当引起当局重视,加强研究,否则很难进一步走向国际。当然,我们传统应用上还是愿意用汤药的,包括我本人在内,也是如此,因为它既便于随证加减,又有较好的效果,所以,在发展“科学中药”(如颗粒剂以及各类新剂型的改进应用等)的同时,不防“迎新不弃旧”,兼收并蓄,以适应国际市场的需求,提高我国传统医药在国外的竞争能力,因为科学化和国际化常常是分不开的,是联在一起的。
马晓昌 林殷 秦淑兰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