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某,女性,19岁,贵州人,住院号:018164。
患者右侧偏瘫两月余,于1983年12月15日入院治疗。
始因胃脘部突然剧烈酸痛,四天后伴有发热(T39℃),经治后体温稍有下降,继又突感全胸闷痛,口唇青紫,经抢救后好转,但渐感左侧肢体麻木,活动不便,以至发展到左侧肢体瘫痪,感觉消失,伴有前额头痛、恶心呕吐。经外院用激素、甘露醇等药治疗无效,遂来京诊治。在某院做CT检查,报告未见异常密度,但双侧脑室偏小,可能为慢性脑水肿所致。脑脊液常规及生化、免疫球蛋白、胸透、心电图等检查均未见异常。最后确诊为脱髓鞘病(多发性硬化)。
入本院时,神志清楚,面色红润,形体丰满;左侧上下肢软瘫,手不能握,腿不能抬,活动受限,肌肤发凉,感觉消失,左上肢肘以下呈紫红色;头闷胀痛,双耳重听,耳鸣,口渴而不欲饮;痰多、色黄而粘稠;纳可,二便调;舌质淡红,苔白腻而微黄;右脉滑数,左脉沉涩。辨证为湿热内蕴,痰浊瘀阻络脉之证。先以清热化痰、活血通络为法。
处方:
胆星6克、陈皮9克、茯苓15克、枳实9克、半夏9克、桃仁9克、红花4.5克、地龙9克、当归12克、丝瓜络12克、竹沥水30ml(分两次冲服)。
二诊:服上方药5剂后,左上肢转温,痰量明显减少。但左半身仍痿躄不遂。口干不欲饮,吐痰,苔转薄黄,脉涩。治痰瘀互结之症虽初获微效,但胶结之态难以骤复,故仍守前法,稍加调整。
处方:
当归12克、川芎6克、赤芍15克、丹皮9克、丝瓜络10克、瓜蒌15克、桑枝15克、甘草9克、胆星6克。
三诊:进上方药15剂后,左侧上下肢痛、温觉恢复,肘关节活动较灵活。但手仍不能握,下肢屈伸仍受限;双耳重听;舌质偏红,苔薄白,根部稍厚;脉涩。前方增入理气通达下焦之品,原方去瓜蒌,加制香附9克、怀牛膝12克、木瓜12克、菖蒲12克,迭进14剂。
四诊:进上方药后,在上肢活动自如,手能握,左下肢已能屈伸。但近二日视力有所下降,舌脉同前。痰湿之邪虽有大挫,但肝郁气滞、痰郁交阻之证未能彻底好转。乃以和肝解郁、理气活血为法。
处方:
当归12克、川芎6克、赤芍12克、丹皮9克、柴胡9克、制香附9克、菖蒲9克、丝瓜络10克、钩藤9克、白蒺藜12克、菊花9克、甘草6克。
五诊:药进7剂,视力恢复,但因故恼怒而突然双耳完全失听,失语,胸闷胀痛,左侧下肢活动障碍。舌质暗红,苔薄黄,脉涩。此由郁怒伤肝,肝失疏泄而横逆,血随气逆,气滞血瘀,蒙蔽清窍所致。拟通窍活血佐以理气化痰。
处方:
赤芍3克、桃仁10克、红花10克、川芎10克、制香附9克、柴胡9克、大枣7克、丹皮9克、黄连23克、生姜6克、麝香0.3克(分五次冲服)。
药进4剂能言语,10剂后语言流利,听力正常(时有蝉鸣),左下肢活动自如,仅行走时稍有跛形,时有恶心。后守原方去麝香加菖蒲12克,代赭石20克,进退出入20剂后,四肢活动自如,能跑步、打羽毛球,语言流利,听力正常,肌力恢复而出院。
评析痰瘀同源、同病、同治的理论,前人早有论述,但从痰瘀同治立论以疗痿躄者则鲜矣。近代医家张锡纯氏曾提出痰瘀互结可致痿躄之症,但仍以大气虚衰为致病之主要病机,为此痰瘀同治立论治痿,值得进一步探讨。
本案病起外感湿热之邪,湿热蕴结,三焦气化有利,以致肝失疏泄、脾失健运,使水不化津,渐聚成痰。痰随气而至,无处不到,流窜经络则气血运行不畅而瘀滞。瘀久又可生痰,痰滞又可致血瘀,日久痰瘀互结、阻滞经脉络道,以致气血津液不能濡养筋脉,出现手足痿废不用等症。
对本案辨证时,始终抓住痰瘀互结这一病理症结,该患者为女性青年,起病突然,病势较快,并无明显虚象,也没有“肺热叶焦”之证,相反,在肢体痿废的同时即见吐痰黄稠,恶心呕吐,苔白腻、脉滑数等湿热之象,又见左上肢红紫,肢体麻木,活动不灵,肢凉,脉涩等血瘀之征,所见痰瘀互结甚显。本案所以取得较好的疗效,关键在于:化痰与活血兼行不悖;化痰活血皆兼顾理气,令气行血循,气顺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