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以精于针法著称,在继承前人精髓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临床经验与科研成果,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针刺手法体系。在临床治疗疾病的过程中,紧紧抓住“气”的变化使用各种针刺手法,使“得气”、“飞经走气”、“气至病所”一气呵成。在这一过程中,循摄起着其他方法不可替代的作用。它不仅可以激发、控制,而且可以起到引导经气按着预想循经而行气至病所的作用;做到意于针先,意到气至,使它有利于治疗疾病。他从循摄的使用时机到操作要领,从单独术式到复合运用,从理论阐释到临床实践均有所建树;其见解独到、操作简洁、屡试屡效。循摄成了他在临床工作中简便易行、行之有效、经常使用的重要手法。
张氏的循摄手法里,包含着循与摄,又具有两相结合的特点。这里主要有力度速度的掌握,用力方向的控制,穴上经上的区别,重点部位的差异,力对穴位的穿透,起点止点的不同,以及针与循摄的关系,与感传出现与否的关系等等内容。这些又受术者的手技娴熟程度,患者经气的个体差异,以及感传性质,施术时内环境(患者心理等因素)、外环境(室温、温度等因素)的影响。张氏在这一系列的问题上经过细心研究,找出了它们之间的最佳联系;又与激发感传、控制感传合并应用,在此基础上厘定了循摄的术式,稳定了循摄的方法,与揣穴、进针形成了程序上的联系。
其术式是:把食、中、无名三指并拢,自然曲屈,沉肩垂肘悬腕,用臂力带动腕关节,使并拢之三指指甲与指尖同时沿所针之经,在针刺穴的前方(预期针感传导的方向)腧穴上,依次叩击其重要腧穴2~4个,中指要落在腧穴上。要做到力随指入,绝不轻浮,随指所入之力要能够震动经气,激发针下经气,在右手的配合下行至病所。
张氏的循摄并用,开历史之先河。考自循摄有文献记载以来,皆分为二,到元明之后,摄用指甲,循用指头已成定论。著述之中,比比皆是,但在应用之际往往与针刺脱节,与气至病所脱节。由于循摄分用,在时间间距上无规律可循,因而此时经气被激发,而彼时经气循行又中断,就更难由揣穴到进针得气,到循摄飞经走气,到气至病所,连成一气。张氏的循摄并用,使这些问题迎刃而解,使循摄的效果明显突出,在临床上效果显著。可以说循摄并用既未见诸报道,亦未见之于临床。如果只用爪甲,宜使气血宣散,不宜于气血流通;只用指腹又不易使力深入,不能起到震动经气的作用。所以只有循摄并用,爪甲与指尖并用,才能保证其在上下叩击的几秒钟内解决问题。
窦汉卿的《针经指南》上说“用手上下循之”,“在经络上用大指甲上下切其气血”,汪机的论述也是这样。当然这种循摄也能激发经气,但这只是孤立的两个手法。张氏认为,如果从临床的具体操作,结合经气的变动规律及临证使用效果来考虑,是应当在《针经指南》等书所论述循摄手法的基础上,再发展一步。这就产生了张氏循摄手法并用的术式。
在循摄中,他强调要力着经上,力贯穴中。力度要视病人之体质与经气之情况而定。一般经气弱则力度强,以病人能忍耐为度。循摄叩击之总时间参照经气传导速度,因经气传导快,故总的说来速度要快。只有如此才能使术者的循摄与患者经气的传导同步,这样才能收到循摄之效果。否则慢慢腾腾地做,就无法使客观上的感传和你的循摄一致起来。循摄时一要顾及到针(即针尖的用力方向和力度),二要照顾与针的下方闭穴的指力之协调,三要顾及针及循摄所激发之经气的前后衔接,四要顾及到病所的全程径路,如此才能完成循摄的全过程。张氏在循摄时敏捷的操作和入微的观察,确是一般之所不及。《内经》上所说:“手巧而心审谛者,方可着针艾”,正是这个意思。张氏强调在循摄用力时要三指齐发,其中一指要中穴。经气传导的路径窄时三指顺着经一字排开,经气路径宽时则三指可横布或斜布。循摄时要指到气至,力量不能只作用在皮肤表面,而要震入穴内。要想把力送入穴内,一方面要有足够的力度,另一方面还要有一定的技巧,不经过一段训练和临床实践是掌握不好的。
要能使力量进入腧穴之中,心手合一是不可或缺的因素。就是要能自如地调动自己的力,能够在用心体察病人腧穴内经气变化的前提下,根据这些变化,快速准确地调整力度,双手密切配合,不失时机地运用循摄,使气至病所。在这一过程中,始终要做到意念专一,心与手、手与手只有在没有任何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才能配合默契。
汉代名医郭玉曾说:“腠理至微,随气用巧,针石之间,毫芒即乖,神存心手之际,(心)可得解而(口)不得言也。”这是说明经气之变化至微,因而控制的手段就是必须至巧,这种巧就必须随经气的变化而用法上有所不同。只有按张氏的“以万变应万变”的主张,才能达到事半功倍之效。在程序衔接上,在时间连续上,在力度的分布上,都要根据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考虑,还要有相应的措施,这样才能把巧落于实地。驾驭经气的第一个关键是形成反馈系统,通过反馈使术者得知穴内经气变化情况,在此基础上进行调节和控制经气的变化,这就是调控反馈系统。
总之,循摄并用是张氏手法的操作形式;力贯针中是其基本要求;心手合一是其显著特点;随气用巧是其成功保证。
张氏的二十四式单式手法中,揣爪循摄为第一序列,揣为找穴,爪为了宣散气血,使进针无痛。进针得气后,使用的循摄与进针前的揣、爪用的是同一指法,即揣与循同用指腹,爪与摄同用指甲;所不同的是揣爪在穴上,在进针前,循摄在经上,在进针后。其目的揣爪是激发穴内之经气,循摄是激发经上之经气。从整体程序上看,先有揣爪来激发,继之有进针来激发,随后又有循摄来激发,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从不同侧面来激发,才能使经气充盈于穴,进而充盈于经,随之用针尖将经气送至病所。这套程序既有经络理论依据,又是具体的手法所连成的一个激发系统,与历史上的手法叙述和诠释相比,与经络理论的应用相比,确实达到了精微的程度。这是一个系列操作,其中有手法组合程序,有力的作用部位,为了使这个程序能很好地实现,又要有速度的要求,还有要医患间亲密无间的合作与心理的沟通。正因如此,张氏的针法才称得上艺臻化境。
古人非常重视通经接气之法,1439年成书之《金针赋》中,泉石先生为此设计了著名的“龙、虎、龟、凤,通经接气,大段之法”。他特别强调,想使经气接通,就必须“驱而运之,仍以循摄爪切”,只有用了“循摄爪切”才能“无不应矣”,只有用了“循摄爪切”才能有“通仙之妙”。可见古人也是非常重视循摄爪切在气至病所中的作用的。张氏对循摄的创新与发展,给了能有“通仙之妙”的循摄手法以时代的注释和科学的阐明,把历来未被人们充分重视,以致被当代某些有影响的教科书上列为辅助手法的循摄,把历来阐述龙、虎、龟、凤手法的人们所忽略的“循摄”,提高到应有的学术水平上,摆放在显要但是恰当的位置上。他对循摄手法的运用,为针灸临床,提供了提高气至病所率的有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