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研究针刺补泻是他研究针刺手法的重点。他认为,补泻的应用是当前一大问题,想使补泻应用于临床,下边的几个概念必须先弄清楚。
“徐疾”是《内经》中提出的,是一个补泻大法,《小针解》的解释为对。徐入针是取热,徐出针是取凉。热为补,凉为泻。这是《内经》补泻的纲。
“迎随”本来不是具体的方法,在明以前诸家是均用以解释补泻的,泻就像“迎而夺之”,补则如“随而济之”。明以后有人把它具体化,和“针芒”方向与经脉关系联到一起,这就把人引入歧途。
“呼吸”是一个辅助性的补泻方法。它不能独立存在,要和“徐疾”结合为用。从古到今一直是一个理论上有争议,实际上不能独立应用的问题。
“开阖”是出针后闭针孔与摇大针孔的一种方法,也是不能独立存在的。它的应用价值究竟如何,有待研究。但它在补泻中是一个有意义的问题。
以上是《内经》中提出的四种补泻方法,《内经》中只讲“徐疾”、“迎随”、“呼吸”、“开阖”,补泻二字是后人加上去的,在《内经》中还有主次之分,也是后人把四者并列起来的。
“虚则补之”、“实则泻之”、“寒则热之”、“热则寒之”,这在理论上是一个大的原则,在治疗上又是四项基本方法。虚实是指疾病造成机体上的两种不同的改变,机体为虚的状态用补,为实的状态用泻,这是通过“调气”(调理经气)乃至“气至病所”来解决的。因此,张氏认为得气成为针刺手法中的首要问题。正如《灵枢·九针十二原》中所说:“气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风之吹云,明乎若见苍天,针之道毕矣。”这里“气至”有两层意思,一是针下得气,二是气至病所。如果不是“气至病所”,怎么能有“明乎若见苍天”的效果。“寒热”是机体的两种具体变化。按《内经》的原则“寒则热之(以热治寒)”、“热则寒之(以寒治热)”,“徐疾”是取热取凉的非常有效的具体方法,到《金针赋》才命名曰“烧山火”与“透天凉”。
“提插补泻”、“捻转补泻”与“九六补泻”,是从属于“徐疾补泻”的具体操作方法。它们不能离开“徐疾”(也就是取热取凉的前提)而独立应用。《金针赋》所提出的“烧山火”与“透天凉”的术式和杨继洲又加以补充的术式,就是在“徐疾”的原则指导下再加上“提插”、“捻转”,又把“九六”与之结合而形成的。
张氏认为,层次要分明,主次要清楚,概念不含糊,词义不混淆,能够做到这样,补泻的应用就能落到实处。两千年来,从宏观,对比和概念含义上对补泻的研究不够。最基本的理论,没有一个完整的科学假说,以至使活生生的理论和方法,变成七条悬挂在书本上,几成僵死的教条。
张氏在《针刺补泻的研究》一文写道:“补泻是针刺手法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对补泻研究不仅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也有极大的实用价值。从古代文献和近代的研究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补泻”二字的含义是多方面的,从广义说补泻是针刺手法的统称,从狭义说补泻又是指具体的方法。我们提补泻时是针对两种不同的情况:即疾病寒热的不同;机能盛衰的不同。在这两种不同情况下虽然都是提的补泻,但其含义殊异,其具体措施和所达到的目的也就不同。前者要用针下取热取凉来治疗;后者用得气后调气的方法来治疗。补泻的作用还与穴位的功能有密切关系。总之,在补泻这个问题上,一定要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既不能离开祖国医学特点去理解补泻,更不能把补泻看成是僵死不变的方法去生搬硬套。对古典医籍上记载的补泻一定要灵活理解,要从多方面去考虑,才能洞悉它的真髓。”关于“补泻”的记载,最早见于《内经》。《灵枢》和《素问》中许多篇都比较深入地讨论了补泻的原则和具体的方法。如《灵枢·九针十二原》说:“凡用针者,虚则实之,满则泄之,宛陈则除之,邪盛则虚之。”又说:“虚实之要,九针最妙,补泻之时,以针为之。”高武在他《针灸素难要旨》里辑《内经》十六篇中有关补泻的内容,其中《素问》有六篇即“调经论”、“宝命全形论”、“针解”、“八正神明论”、“离合真邪论”、“刺法论”,《灵枢》有十篇即“胀论”、“九针十二原”、“小针解”、“官针”、“邪客”、“官能”、“根结”、“刺节真邪论”、“终始”、“逆顺肥瘦”,凡《内经》中有关补泻的重要论述,均类聚之。
在《针灸素难要旨》中高氏辑录了《难经》中的补泻,在《针灸大成》中称之为“难经补泻”,辑录了《难经》中第六十九难至七十三难和七十五难至八十一难的内容。其主要论述的是补泻四时刺法,迎随补泻,从荣置气,从卫取气以及候气进针等。此后在晋、隋、唐、宋各代均主述《内经》和《难经》中的补泻理论。但在穴法、针法方面则有所发展。及至元明两代针刺手法又有了很大发展,在补泻理论方面和实际应用上也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在元·窦汉卿的《针经指南》之后又有明初泉石的《金针赋》,他们是针刺手法的宗师和最早记载手法的重要文献。以后有一部《琼瑶神书》亦为针刺手法之力着。继之,明·陈会着的《广爱书》中由其徒刘瑾所辑录的《神应经》里有“补诀直说”与“泻诀直说”两项,它讲述了针前准备,进针催气以及搓捻提插在补泻上的具体用法。在明代针灸史上也有以姓氏冠于补泻之首而流传下来的几个学派,其最著称者为“南丰李氏补泻”、“四明高氏补泻”和“三衢杨氏补泻”三家(均见《针灸大成》)。南丰李氏是指李梃(明万历时江西南丰县人),在他1575年刊行的《医学入门》第一卷中有“南丰李氏补泻”,是该书中针法里的内容。它是李氏摘录《内经》和《难经》上的有关经文,又详加注释而成,所引经文以《难经》为多,实际上经文构成了提纲,而李氏的注文则是他自己的见解。其中有迎随补泻、呼吸补泻、从卫取气、从荣置气、飞经走气等,还详细介绍了烧山火、透天凉、龙虎交战、子午捣臼等手法。“四明高氏补泻”是指高武的补泻(四明是浙江省宁波府的别称,以其境内有四明山而得名,高武是宁波人,故称之为四明高氏)。在《针灸大成》中援引了高武《针灸聚英》卷三补泻与呼吸两项内容,又加入“神针八法”构成了“四明高氏补泻”的全部内容。其泻法和补法是出自《济生拔萃》和《明堂》,而“神针八法”在高武的《针灸聚英》和《针灸素难要旨》上则不见。“三衢杨氏补泻”是《针灸大成》编著者杨继洲的“十二字分次第手法及歌”,这十二种手法是比较完整的一套行针术式,而这些又都是一些基本手法。此外还有他的下手八法,即揣、爪、搓、弹、摇、扪、循、捻;以及杨氏辑录的烧山火、透天凉、阳中隐阴、阴中隐阳等二十几种复式手法。杨氏的补泻应包括他的“经络迎随设为问答”,这三十六项问答都是手法中的要点,这也是杨氏在手法方面的经验结晶。学习杨氏手法的人,对这一部分是应该充分注意的。应该说,明代是我国针刺手法研究的鼎盛时期,针法也是明代针灸学术发展的一个特征。
《内经》中所提到的“徐疾”、“迎随”、“呼吸”和“开阖”以及《难经》中的“提插”和《针经指南》中的“捻转”几种补泻方法为补泻理论奠定了基础。
一、徐疾补泻
始见于《灵枢·九针十二原》:“徐而疾则实,疾而徐则虚。”王冰注说:“徐之,谓得经气已久,乃出之。疾按,谓针出穴已,速疾按之,则真气不泄,经脉气全。故徐而疾乃实也。疾出针,谓针入穴已,至于经脉,即疾出之。徐按,谓针出穴已,徐缓按之,则邪气得泄,故疾而徐乃虚也。”《类经》注也说:“徐出针而疾按之为补,故虚者可实;疾出针而徐按之为泻,故实者可虚。”王注和张注是从出针入针速度和扪开穴二个因素注释的。简言之就是徐出针疾按针孔为补,疾出针徐按针孔为泻。他们是从《素问·针解》篇的解释,而《灵枢·小针解》篇则解释为:“徐而疾则实者,言徐内而疾出也;疾而徐则虚者,言疾内而徐出也。”就是说快进针慢出针为泻;慢进针快出针为补。这里的提法从现代对烧山火、透天凉的研究中是可以得到证实的。“徐内而疾出”的要点在“徐内”上,是说要慢进针,慢进针是求热感的有效方法,当然属于热补;“疾内而徐出”的要点在“徐出”上,是说要慢出针,慢出针则是求凉感的有效方法,当然属于凉泻。看来“小针解”的解释不仅距离“九针十二原”篇成文时间最近,而且也看出这是从针灸的临床实践出发的,体现了针刺手法临床实用的特点。
在《内经》“徐疾补泻”的基础上,历代针灸家结合他们自己的实践,又发展了“徐疾”这一理论,并据此提出“先浅后深”或“先深后浅”,“三进一退”或“一进三退”的手法。“浅深”是以天、人、地三部为基础的,只有分开层次,才能有浅有深,否则一针贯底就无深浅可言了。“先后”这是指在操作上的先后顺序,两者结合起来就构成或是先浅(后深),或是先深(后浅)。“先浅后深”的关键在“先浅”,这是指分三层由浅而深,即由天部经人部到地部逐层行针的一种方法。
“后深”是指一次由深而浅的退针,是“先浅”的从属动作。“先浅”这种分三层每层又都要行手法,当然比起不分层一次出针要慢得多。因此说,“先浅”实际上是“徐入”的一种表现形式,或者说“先浅”是由“徐入”脱化而成。反之“先深后浅”是指一次进针到地部,再由地部经人部到天部分三层来操作。“先深后浅”的关键在“后浅”,“先深”则成了处于从属地位的先头动作,因为必须将针先刺入地部,才能回来分层操作。一次贯地部的不分层进针,其速度必然快于分三层的退针,所以说“先深”是从“疾入”衍化而来。从其本质上可以说“徐入疾出”就是“先浅后深”;“疾入徐出”就是“先深后浅”。“三进”或“三退”是指在天、人、地三部行针时分层下功夫。
也可以说“三进一退”是“徐进疾退”,为补、取热;“一进三退”则是“疾进徐退”,为泻、取凉。
二、迎随补泻
迎随补泻始见于《灵枢》。《终始》篇上说“泻者迎之”、“补者随之”。《九针十二原》篇说:“迎而夺之,恶得无虚;追而济之,恶得无实。”《小针解》篇说:“迎而夺之者,泻也;追而济之者,补也。”继之《难经·七十二难》上有:“所谓迎随者,知荣卫之流行,经脉之往来也,随其逆顺而取之,故曰迎随。”《七十九难》上有“迎而夺之者,泻其子也,随而济之者,补其母也”的记载。从《内经》和《难经》上看“迎随”都是原则性的提示,以后《难经》各注家也都作了类似的注释。如唐·杨玄操说:“迎者泻也,随者补也。”宋·丁德用说:“凡气始至而用针取之,名曰迎而夺之;其气流注终而内针出而扪其穴,名曰随而济之。又补其母亦名曰随而补之,泻其子亦名曰迎而夺之。又随呼吸出内其针,亦曰迎随也。”杨康候说:“迎者泻也,随者补也,故经曰迎而夺之,安得无虚,言泻之则虚也;随而济之,安得无实,言补之则实也。”元·陈瑞孙说:“迎者,迎其气之方来,而未盛也,以泻之;随者,随其气之方去而未虚也,以补之。”元·滑伯仁说:“迎随之法,补泻之道也。”除《难经》注家外,《济生拔萃》上也说:“补当随而济之,泻当迎而夺之。又随呼吸出内,亦名迎随也。”从以上诸家的提法可见他们是用“迎随”来解释“补泻”的。
明·张世贤在《图注难经》中则把迎随解释为具体方法。张氏说:“凡欲泻者,用针芒朝其经脉所来之处,……乃逆针以夺其气,是谓之迎;凡欲补者,用针芒朝其经脉所去之路,……乃顺其针以济其气,是谓之随。”李梃在他的《医学入门》中赞同此说并加以补充,《针灸大成》又载入了李氏的说法,这就使得张世贤的说法广为流传。但明·汪机在他的《针灸问对》中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迎者,迎其气之方来而未盛也,泻之以遏其冲,何尝以逆其经为迎;随其气之方往而将虚也,补之以助其行,何尝以顺其经为随。所言若是,其诞妄可知矣,岂可示法于人哉。”此外,张洁古还说过:“呼吸出内,亦名迎随也。”马莳和张志聪均认为:“徐疾补泻,亦名迎随。”汪机《针灸问对》引赋曰:“迎随即提按。”杨继洲也说:“捻转补泻是迎随之法也。”综合上述分析,把“迎随”二字看做是对补泻的解释是合适的。如果说补泻是针对病人和疾病的虚实而言,迎随则是针对补泻手法而说的。不能把张世贤的“其注亦随文敷衍,未造深微”的说法,据以为迎随补泻的权威解释。
三、呼吸补泻
始见于《素问·离合真邪论》:“吸则内针,无令气忤,静以久留,无令邪布,吸则转针,以得气为故,候呼引针,呼尽乃去,大气皆出,故命曰泻。……呼尽内针,静以久留,以气至为故,如待所贵,不知日幕,其气以至,适而自护,候吸引针,气不得出,各在其处,推阖其门,令神气存,大气留止,故命曰补。”后世的“呼吸补泻”提法,盖源于此。从经文中看,“呼吸”与留针、开阖、捻转互相合而为用,它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方法。在分析时可以提出“呼吸补泻”的概念,但在使用时是不能不与其他方法结合的。今多从“呼气时进针,吸气时出针为补;吸气时进针,呼气时出针为泻”来解释。
后世一些著作提到的呼吸补泻就是在上述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古人还认为呼气为阳,吸气为阴,即“呼者因阳出,吸者随阴入”。统观之,“呼吸补泻”是指施术时结合患者呼吸时机的一种辅助的补泻方法,用以调理气机,扶助真气,布散邪气,从而使针刺达到调和阴阳的目的。
近代一些针灸家有的把呼吸定息用来宁神定志,以使施术者和受术者的精神集中。这一点逐渐被人们重视起来,认为结合治神来谈呼吸补泻,是呼吸补泻的一个新发展。在烧山火、透天凉手法的研究中,有人观察了呼吸配合的效果,认为配合鼻呼口吸(以并齿吸气为主)来求凉,配合口呼鼻吸以求热,实际上是起到了无言的诱导作用,能提高凉热的出现率。近代针刺麻醉作肺叶切除术时,采用气功和徐缓深呼吸,已成常规。更有人从实验方面观察了呼吸补泻法,通过针刺合谷穴,在气功实验和针感实验中都看到呼吸补泻法是有其生物学基础的,是一种能加强针刺疗效的操作。
当然从古代起就有人对呼吸补泻持有异议。元·窦汉卿在他的《标幽赋》中就有“原夫补泻之法,非呼吸而在手指”的记载。现代也有许多人对“呼吸补泻”持有不同的看法。张氏认为呼吸补泻这一课题,应当深入地进行研究,在深入研究以后,自然会得出正确的结论。
四、开阖补泻
首见于《内经》。《灵枢·官能》说:“泻必用员,切而转之,其气乃行,疾而徐出,邪气乃出,伸而迎之,摇大其穴,气出乃疾。补必用方,外引其皮,令当其门,左引其枢,右推其皮,微旋而徐推之,必端以正,安以静,坚心无解,欲微以留,气下而疾出之,推其皮,盖其外门,真气乃存。”《素问·离合真邪论》说:“大气皆出,故命曰泻”,“推阖其门,令神气存,大气留止,故命曰补。”《素问·针解》说:补法者,“徐出针而疾按之”,泻法者,“疾出针而徐按之”。从经文上看出针后于穴位上速加揉按,促使针孔闭合,不令经气外泄叫补;反之,出针时摇大针孔,不加揉按,而令邪气外泄叫泻。这就是所说的开阖补泻。这种补泻方法也和呼吸补泻一样,是一种从属的补泻方法,是和其他方法结合起来应用的,不能算一种独立的补泻方法。
五、提插补泻
始见于《难经·七十八难》:“得气因推而内之是谓补;动而伸之是谓泻。”这是根据“体表属阳,体内属阴”的阴阳属性,以调整人体的平衡而立法的。《针灸大成》中的“经络迎随设为问答”里有这样的论述:“当知荣卫内外之出入,经脉上下之往来,乃可行之。夫荣卫者阴阳也。
经言:阳受气于四末,阴受气于五脏,故泻者先深而后浅,从内引持而出之。补者先浅而后深,从外推内而入之。乃是因其阴阳内外而进退针耳。……大率言荣卫者,是内外之气出入。言经脉者,是上下之气往来。各随所在顺逆而为刺也。”从这里可以看出调整荣卫内外阴阳之气是提插的主要目的。“提插”常与“捻转”相结合为用,如催气法就是提插捻转结合的,以促气的到来。此外“九六补泻”中的“九六”之数也是通过提插或捻转表现出来。《金针赋》中有“插针为热,提针为寒”。《八法手诀歌》中有“急按慢提阴气升(寒);急提慢按阳气隆(热)”。《针灸大成》有“紧提慢按似冰寒,慢提紧按如火烧”。这些都是提插补泻的内容。从中可以看出,它们都是与紧、慢结合的,是取热取凉的,单用“提插”来实现补泻的目的是通过“调气”实现的提插补泻,是无法单独使用的。
六、捻转补泻
捻转方法早见于《灵枢》。《官能》篇说:“泻必用员,切而转之,……补必用方,……微旋而徐推之。”《素问·八正神明论》也说:“吸而转之。”捻转补泻始见于窦汉卿的《针经指南》。这些仅仅说明在行针时有转针的方法。作为补泻的一种方法,在《标幽赋》里说:“动退空歇,速夺右而泻凉;推内进搓,随济左而补暖。”在这里就把向右转针与泻,向左转针与补结合起来了。
捻转补泻是依据“左转从子,能外行诸阳;右转从午,能内行诸阴”的理论而立法的。左转时力度较大,用力较大为补。右转时用力较小为泻。《针灸大成》有“言荣卫者,是内外之气出入;言经脉者,是下之气往来,各随所在顺逆而为刺也”的论述。有的学者认为“内外之气的出入”是针对提插补泻的,“上下之气往来”是针对捻转补泻的,从而说明了捻转补泻主要是在于通调经脉气血。
在明代的针灸文献中,对捻转补泻论述得极为详尽。在捻转补泻中先有左转右转之分,继之又有人把男、女、午前、午后、阴经、阳经、腰上、腰下等各种因素统统加入到捻转补泻之中。
《金针赋》说:“男子之气,早在上而晚在下,取之必明其理;女子之气,早在下而晚在上,用之必识其时。……男子者,大指前进左转,呼之为补,退后右转,吸之为泻,提针为热,插针为寒;女子者,大指退后右转,吸之为补,进前左转,呼之为泻,插针为热,提针为寒。左与右各异,胸与背不同,午前者如此,午后者反之。”李梃在《医学入门》中对此说加以推崇,杨继洲的《针灸大成》又转引了李氏的说法。在明代这种“捻转补泻”形形色色的说法出现的同时,就有许多针灸家提出了异议。高武在《针灸聚英》中说:“捻针左右已非《素问》意矣,而人身左右不同谬之甚也。”汪机在《针灸问对》中说:“卫气之行,但分昼夜,未闻分上下也。男女脏腑经络气血往来,未尝不同也。今赋(指《金针赋》,下同)所言,似无稽之谈,安可为法于人哉。”还说:“一日阴阳之升降,午前阳升阴降,午后阴升阳降,无分于男女也。考之《素》、《难》,男女脏腑经络腧穴气血昼夜周流无不同,今赋言午前、午后、男女补泻,颠倒错乱如此,悖经旨也甚矣。”这些说法孰是孰非,尚有待于更多的实践来证明。
张氏认为:“捻转”做为一种方法,在不同情况下向左向右捻转中会有使针感向上向下之不同。捻转的角度大小,速度快慢,捻时用力轻重对机体的作用也是不同的。现代一般认为拇指向前将针左捻的刺激量就较大,而拇指向后将针右捻的刺激量就较小。
在临床上人们经常使用捻转法来进针,使用捻转方法来催气以加大针感,这和捻转补泻是必须区别开来的。捻转用为补泻是要和九六结合为用的,是用以取热取凉的手法之一。
要言之,“提插”与“捻转”是临床上两种重要手技,它与“九六”相结合,在“徐疾”的大框架中,是取热取凉的重要手法;它与其他方法相结合或独立应用,则是通过“调气”来达到补虚泻实的目的。
七、九六补泻
这是根据《易经》的理论,以奇数(一、三、五、七、九)为阳,以偶数(二、四、六、八、十)为阴,选九、六两数与捻转或提插方法相结合,在天、人、地三部进针的一种补泻方法。
李梃在《医学入门》中说:“凡言九者,即子阳也,六者,午阴也。但九六数有多少不同,补泻提插皆然。”在烧山火手法中的“用九阳而三进三退”,透天凉手法中“用六阴而三出三入”都是九六补泻的具体应用。此外,在“阴中隐阳(深而浅,以九六之法)”、“阳中隐阴”(浅而深,以九六之法)、“子午捣臼”(行针上下,九入六出)和“龙虎交战”(左捻九而右捻六)中,“九六”均系基本操作的方法之一。
一般情况下,“六”为阴属泻,“九”为阳属补,而九六又各有初、少、老之分。见表8。
表8初少老阳数927(3×9)或49(7×7)81(9×9)阴数618(3×6)或36(6×6)64(8×8)从表中可以看出,无论九六反映到提插上或捻转上,也无论九六反映到初、少、老三个方面上,“六”的数均偏少,当然其刺激量也轻;“九”的数均偏多,其刺激量也重。补者以九为基数,轻补者一九,递次增加至九九之数;泻者以六为基数,轻泻者一六,递次增加至六六或八八之数。这样将提插捻转的刺激量在数字上具体化,就使得人们有规范可循。又必须注意的是应理解九六的真正含义,而不能拘于九六数而不变。正因为如此,古人才有初、少、老之分,更有“无问其数”的原则性提示。在相同条件下(亦即可比条件下)六数永远小于九数,也就是补的刺激量永远大于泻的刺激量。近代在烧山火和透天凉的研究中,均认为刺激量大易于取热为补,刺激量小易于取凉为泻;而九六作为一个方法古人也是具体应用到取热取凉的手法上。
在古代文献上也有用六数补阴,用九数补阳之说。用六数补阴是因为六为午阴,而过了午时之后,人的经气就向阴转化;用九数补阳是因为九为子阳,而过了子时之后,人的经气就向阳转化。这也说明古人在九六、阴阳、补泻等方面的立法和应用是极其灵活的。总之,在相同条件下九数皆大于六数,条件不同不能比。初、少、老的运用要视机体的条件来决定。九六的要点是:
①有了数字就有了规范;
②有了区别就有了遵循;
③要解其理而无拘其数;
④要据其人而选用其数;
⑤要从效果看九六的体现;
⑥要据数而变,不据数则乱,死据数则不活。
在平补平泻与平针法方面,张氏认为:“平补平泻”是近年来针灸家们提出的一种介于补泻之间,即非补亦非泻的一种操作方法。其特点是刺激量较小,不快不慢地左右捻转和上下提插,以得气为度。用于不虚不实或虚实难辨之证。这里的“平”有平和之意。
应当指出的是,上述的平补平泻和古典针灸医籍中的平补平泻是不一样的。《神应经》上记载:“凡人有疾,皆邪气所凑,虽病人瘦弱,不可专行补泻,只宜平补早泻,须先泻后补,谓之先泻邪气,后补真气。”这里所说的平补平泻是先泻邪气,后补真气,在同一过程中既有泻也有补,只不过有先后次序上的不同而已。
现代所提的平补平泻与古代所提的“平针法”或“导气法”是完全一致的。《针灸大成》中《针法歌》的前半部就是关于平针法的阐述。
关于补泻手法的实验研究,张氏认为:我国建国以来对补泻手法进行了多方面的实验观察,包括临床实验和动物实验两方面。其中以寒热补泻的内容为多,探讨了针刺补泻手法的特异性作用、补泻效应与病情虚实的关系、针刺补泻与机体反应的关系等,而多数实验是通过客观指标的变化来进行观察的。
在热补与凉泻手法方面,有人通过同体对照看到烧山火手法可以使体温平均升高1℃,透天凉手法则下降2℃以上,对照组无变化。也有的试验是测肛温和口腔温度的。这些实验表明针刺引起的体温变化不限于局部,而是一种全身反应,但局部的反应明显强于全身。有的报告认为这种温度变化还有循经的倾向。但也有的试验结果没有看到皮温的升降变化与补泻手法有关,而是看到原来皮温低的有升高趋势;原来皮温高的,则有下降趋势。也有的人使用肢体容积示波描记法观察了凉热补泻时的血管运动反应,结果看到烧山火的热补手法可引起血管舒张;而透天凉的凉泻手法能引起血管收缩。还有用反射式光电血管容积描记器来观察血容积脉搏图的,其结果补法引起血管容积脉搏增大者达68.1%,缩小或不变者为31.9%;泻法所增大者为49.4%,缩小或不变者为50.6%。也还有人观察了烧山火、透天凉两种补泻手法对血糖和血浆柠檬酸含量的影响,其结果是烧山火手法使其含量明显增高,透天凉手法则明显降低。
在用捻转方法的实验研究中,可以看到针刺足三里穴拇指向前捻针唾液淀粉酶含量骤升,拇指向后捻则降低,同时一左一右的捻转则看不到明显的影响。针刺家兔足三里穴,可以引起阑尾蠕动增加,而在双侧同时捻针时,比单侧作用更明显,对照的昆仑穴组无明显影响。在大椎穴上进针后捻转5~6次,留针20分钟,出针时再捻转5~6次,可使网状内皮系统吞噬能力提高8%;而于进针后在20分钟内每隔4分钟就捻转5~6次,这种强的捻转刺激,反而使网状内皮系统的吞噬能力降低80%。
从广义的角度来看,各种针法和灸法对机体不同脏腑器官功能的影响,也都可以看成是属于补泻的实验性研究。
张氏认为,虽然当前从实验方面已对补泻手法进行了不少工作,并取得了初步成绩,但从范围来说它涉及得还不够广,从深度来说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进一步澄清,有许多不同的规律性效应也必须进一步工作才能探索清楚。实验方法、针刺手法的规范化、客观因素恒定和新的记录仪器研制和使用等几个方面,都必须予以更多的注意,才能把补泻的实验研究再向前推进一步,为针刺手法的临床提供可靠的理论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