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气化及临床应用

气,这一概念的产生,是我国古代人们通过长期观察和体验得出来的。最初,是指天空中的气,地上的风气,呼吸可以感知的自然大气。《说文》说:“气,云气也,象形。”说明原始的气的概念的形成,是缘于自然形象。引申之,凡与云气相类似的现象都可归为气。古代朴素唯物主义者认为,宇宙间一切有形之物都来源于无形之气。早在春秋时名医医和就提出固定形体的万物是由气生成的,认为:“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其中六气是指变化无形的现象,因此说:寓无形化生有形之义。战国中期的庄周使这一思想更加明确,提出“气变而有形”的思想。他在《庄子·至乐》中云:“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认为无形之气先于有形之物,有形之物是无形之气变化产生的。在《知北游》中,庄子还指出:“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故曰:通天下一气耳。”这不仅把生命过程归之为气的聚散,而且在“通天下一气耳”的表述中蕴含着气一元论这一东方传统文化中占主导地位的自然观。

盛氏认为:古代哲学中,“气”是表示物质的普遍概念,而在中医学中,就形成了许多名词术语。这些名词术语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大多是在不同层次上体现了物质这一概念。它可分为广义与狭义两类。如“气聚而有形”的气,就是广义之“气”,诚如《素问·天元正纪大论》所说:“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总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同旋,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成章。”《素问·气交变大论》:“善言气者,必彰于物。”狭义的气,如“血气”、“精气”、“谷气”等概念,都有特定所指,表示的是对人体有不同作用的一些物质。这些不同的物质之间有时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据分析统计,《内经》162篇中,用气作篇名的有19篇,全书仅有12篇中未见一个“气”字,其它150篇中皆有多少不一的气名。《内经》中各种气名共2997个,气名分类有271种,如细致地将这些“气”再作分类,其中物质内气107种:如真气、谷气、精气、营卫、阴阳、神、五脏、六腑、经、脉、气穴等;功能性内气79种:如气化、脱气等;物质性外气68种:如天气、地气、大气、六气、毒气、杀气、金、木、水、火、土、雨、云等;功能性外气9种:如气交、气迫等;此外,尚有指内外气4种:如“邪气”、“其气”等有时指内气,有时指外气。

《内经》中有关的气学说,实为中医理论。如摄生,阴阳五行,天人相应,五运六气,脏象经络,病因病机和辨证施治等的科学核心,由于“气”的贯穿和渗透其间,乃形成了祖国医学独特的理论体系。

《内经》中阐述有关“摄生”的原文不下17篇,主要内容着重说明人之可以延年益寿,防病抗老,须注意三个环节:一要使体内的阴阳二气在运动中保持平衡协调;二须注意体外环境的变化;三要尽可能做到内气与外气平调的养生法则,这都是关乎“气”的。

《内经》中有关“阴阳五行”的原文更多,过去一般均认为阴阳五行学说是中医理论的核心。

盛氏认为,五行的生克乘侮和归类离不开阴阳的气化作用,而阴阳虽看似两物,实则一气也,故可以说明阴阳五行是气学说的衍生和发展。

《内经》中阐述有关“天人相应”的整体观,究其实质,乃在于人体内气与外气的交相呼应,相互协调,用于说明内外环境的统一性和人与四时五方的相关性。

《内经》所阐述的“五运六气”的基本观点,不外乎说明:六气为天气,五运为地气,天气降,地气升,相互为用,是万物(包括人体)正常生化的机理。盛氏认为:运气学说和阴阳五行学说一样,作为气学说的分支理论,相辅相成地用以表明,阴阳五行是万物的纲纪,年岁的四时,人的生长衰老等生理和病理变化,都离不开这个基本规律。

《内经》阐述的有关“脏象经络”,不论是指形脏、神脏或经络俞穴,更多地重视其气和气化作用,故作出了“凡有皆象,凡象皆气”的概括,并明确指出“人之精气津液血脉,分则为六,合则一气耳。”盛氏认为:人之经络为“气”之经隧。经气、脉气可衍为营气、卫气而内外交通;脏腑的功能也无非是通过阴阳、营卫等气机而完成生命活动。

《内经》中在阐述有关“病因病机”时,明确提出“审察病机,无失气宜”的认识。盛氏认为:中医病因学不外乎说明病气(即外感六淫之气,内伤七情之气,内外邪气并合)或伤经、伤络、伤脏、伤腑,或在表、或在里,然皆由于气机失宜。所以《内经》中明确提出“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还认为:中医病机亦不过是阴阳二气的偏胜偏衰,五行之气的乘侮,脏腑之气的盛衰和逆乱等四端所引起的不同病证。

《内经》中记载的有关“辨证诊断”,不论在诊则、四诊合参,或是预测疾病之转归等方面,关键在于辨别阴阳气之偏盛,五行气之乘侮,六经气之消长,脏腑气之虚实,天人气之相应等方面。盛氏认为《内经》中所阐述的这种整体观的诊法,为现代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提供了雏形。

至于《内经》中所阐述的有关“方药论治”,其宗旨亦在于调气,其中所涉及的治则、方药和针灸、气功等,都不外乎在于调理气机。

在《内经》的基础上,历代医家对气学理论多有所发展。如金元时刘完素提出气的“亢害承制论”,从而使中医的“元气论”更为深化;李东垣的“内伤学说”也以论气为中心,深刻地揭示了气的升已而降,降已而升,如环无端,这一对生命活动起着重要作用的理论;明清时喻嘉言着“大气论”,明确指出,人的生命“其所以统摄营卫脏腑经络,而令充固无间,环流不息,通体节节皆灵者,全赖胸中大气,为之主持”,其大气一衰,便“出入废,升降息,神机化灭,气立孤危”;此外如徐大椿倡导“命门元气论”;林佩琴论治“诸气”;唐容川论“气血”以及近贤张锡纯论“大气下陷”,及许寿仁谈“调气”等,都从不同的侧面阐述了气学理论。明代吴有性总结创建了“戾气”、“杂气”病因学说,对温病学派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分析《内经》及历代医家有关气学说研究的发展,盛氏指出:气不仅是人体生命的基础物质,有其相应的功能活动,而且对人体也起着重要的调节作用,从而成为祖国医学整体观的重要核心。

盛氏认为人体是气所生的,人体的生理是气化的协调,病理是气化的障碍。因此,一旦气有虚实盛衰,气之运化失调,临床上便会产生诸多气病证候,这诚如《丹溪心法·六郁》所云:“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戴云:郁者,结聚而不得发越也,当升者不得升,当降者不得降,当变化者不得变化也;此为传化失常,六郁之病见矣。”张景岳所说“凡病之为虚为实,为寒为热,至其病变莫可言状,欲求其本,则止一气足以尽之矣。

盖气有不调之处,谓病本所在之处也。”盛氏认为,这是对疾病病机的根本性认识,证之于临床,信不可诬也。

盛氏治疗气病证候,总离不开直接或间接地调理气之偏胜,气化之紊乱,使其恢复正常的功能和运转,则诸气病可迎刃而解。在《调气论》一书中,提出了方药调气、针刺得气、气功调息和太极拳运气等四种调理气机的方法。这里重点对方药调气一法进行探讨。如气不足而致的气虚之证,当采用补气益气;气虚下陷者则当补而升之,气脱不固者则又当敛气固脱。气有余而致的气实证,又当视其证候,分别采用宣气、镇气、降气、行气或破气等不同治法。如气郁气滞者,当予行气解郁;气结者则当宣气散滞,甚或破气散结;气逆者则又当镇气降气。为了删繁就简,从博返约,临床上可将调气诸法,概括为:补气、疏气、升气、降气等四类:气虚则补之,气滞则疏之,气陷则升之,气逆则降之。在补气类中,有补益中气,补气升提,补养肺气,益气固表,温补肾气等法;在疏气类中有疏肝理气,和胃理气等法;在升气类中有升提中气,升降气机等法则;在降气类中有降气宽胸,降气止呕,肃降肺气,平降冲气诸法。

兹将盛氏在临床上常用的调治气病的法则方剂概要总结如下:健脾益气——四君子汤、参苓白术散;健脾理气——香砂六君子汤、异功散;益气固表——玉屏风散;益气生津——生脉饮;益气清肺——人参蛤蚧散、补肺汤;温补肾气——肾气丸;补肾纳气——参蛤散、人参胡桃汤;回阳益气——参附汤、保元汤;益气补血——归脾丸;补气温中——理中丸;补气活血——补阳还五汤;清暑益气——清暑益气汤;和解益气——小柴胡汤;行气解郁——越鞠丸、半夏厚朴汤;疏肝理脾——四逆散;疏肝理气——逍遥散;理气和中——二陈汤;温中行气——厚朴温中汤;清气化痰——清气化痰丸;行气导滞——木香槟榔丸、木香导滞丸;行气散寒——良附丸、暖肝煎;行气活血——血府逐瘀汤、金铃子散、丹参饮;理气养阴——启膈散;行气止痛——加味乌药散、七厘散;化气行水——实脾饮、五苓散;补中益气——补中益气汤;补中升陷——举元煎、升陷汤;补中降气——大半夏汤、四磨汤;和胃降气——半夏泻心汤、丁香柿蒂汤、橘皮竹茹汤;温肺降逆——射干麻黄汤;降气化痰——旋复代赭汤;降气平喘——苏子降气汤、定喘汤。

盛氏对于一些常见病、多发病乃至疑难杂症的治疗,常以气及气化理论指导立法处方用药,屡起沉疴痼疾,疗效卓著。略举数则以证之。

一、通腑气调和中气治胃痛

胃脘痛是临床最常见的多发病之一,其病因错综复杂,如治不得法,常致病情加剧,病变蜂起。

胃居中土,为多气多血之经,乃人身升降之枢纽,名仓廪之官,主纳食消谷。盖胃禀冲和之气,稍有偏胜,每易成疾。古人有“六腑以通为用”之说,治疗胃脘痛则以“通则不痛”而立论。

盛氏曰:“通之之法,迥然各异,虚者补之,寒者温之,气陷者升之,气郁者舒之,火热者清之,湿阻者化之,食滞者导之,痰凝者开之,血瘀者行之,气逆者降之,皆通之之义也,倘若拘于泄下为通,则差矣。”治疗胃脘痛必须善于调和中气,正确掌握行气疏通之法,即使属于脾胃虚弱之胃脘痛,也须“补中寓疏”或“疏中寓补”。临证处方喜用花类药物以行气解郁,花类药物别具芳香之味,轻灵之性,和胃悦脾,常辨证选用川朴花、扁豆花、玫瑰花、旋复花、红花、萼梅花、葛花等诸花以治疗胃脘痛,常收卓效。对于某些顽固性胃脘痛则根据“久痛入络”,选用虫类诸药如全蝎、蜈蚣、九香虫、地龙干等品以通络止痛,搜风解痉。兹将临证常用的调气法,治疗胃脘痛经验归纳为如下十法:

1.健脾补气法:适用于脾气虚弱,运化失健。症见胃脘隐隐作痛,得食或揉按则舒,纳食少,面色萎黄,形瘦口淡,大便溏薄,舌质淡,脉细弱。常用药物有“党参、黄芪、白术、莲子、扁豆、淮山、砂仁、白豆蔻等以补益脾胃、调理中气。其中盛氏尤喜用砂仁,因砂仁不仅温肝醒脾,且于大队补脾胃药中,具有调中和气之力,有补而不滞之妙。

案例:景某,女,45岁,工人。形体羸瘦,面色萎黄,胃脘隐隐作痛伴腹胀肠鸣,便溏日3~4次,纳少口淡,舌淡嫩齿痕苔薄,脉细弱,证属中气虚弱,脾失健运,治宜健脾补气,培中和胃。

药用:

党参、黄芪各15克,茯苓、淮山各12克,扁豆、莲子各10克,砂仁、陈皮各6克,凤凰退、炙甘草各4克。

服6剂,胃痛止,纳食增。继以参苓白术散连服一个月,诸恙悉平,体重增加,面色红润,气力倍增。

2.温中理气法:适用于寒凝中宫,气机不展。症见胃脘疼痛较剧,得热稍减,泛吐清水,喜食炙馎辛热之味,舌淡苔白滑,脉弦紧。常用药物有:川椒、良姜、荜拨、吴茱萸、干姜、川朴花、丁香、肉豆蔻等以温中散寒、暖胃理气。尤喜用川朴花于温中散寒方中,盖因川朴花不仅能温中除满,且其性轻灵,调中之力尤佳。

案例:林某,男,62岁,职员。近月来胃脘疼痛无休止,天寒加剧,泛吐清水,痰涎尤盛,素嗜热饮,大便溏薄,舌胖苔滑,脉沉弦。病因中土虚寒,气机不利,治宜温中散寒,理气止痛。

药用:

川椒、川朴花、高良姜、吴茱萸各6克,干姜、甘草各4克,白芍、肉豆蔻、茯苓各10克。

服6剂,痛止,余恙亦除。

3.补阳升气法:适用于脾胃阳虚,升提无力致络脉松弛,胃腑维系失固。症见胃脘隐痛绵绵,其痛如坠,久立或劳力加剧,纳少无味,胀闷不消,肢体困顿,怠惰嗜卧,舌淡苔少,脉细弱。

常用药物有:党参、黄芪、鹿茸、淮山、枳壳、升麻、柴胡等以益胃健脾,补阳升陷。盛氏临证喜用黄芪、鹿茸、枳壳,乃因黄芪味甘,善益气升陷,故东垣“补中益气汤”,张景岳“举元煎”、张锡纯“升陷汤”均用为主药;鹿茸味甘,得地中正之土味,入脾胃之经,鹿性纯阳,气味俱升阳,善补督脉,督为阳气之总督,督得其补,则大气升举;枳壳据近代研究报导,可使胃肠等平滑肌兴奋性增强,对胃下垂等颇有佳效。

案例:周某,男,42岁,驾驶员。胃脘痛十余载,一年前经透视诊断为胃下垂。症见脘腹胀闷伴坠痛感,纳少不化,四肢困乏,口苦呃噫,便溏,脉细弱。病因脾虚气陷,治宜健脾益胃,升阳益气。药用参、芪各45克,白术、茯苓、枳壳各15克,升麻、柴胡、砂仁各6克,石斛、扁豆各10克。连服一个月,诸症均失,惟感脘腹仍胀闷。透视复查:胃位置偏低。乃嘱每月以鸡汤送服鹿茸粉1.5克,连服三个月,病痊愈。

4.养阴益气法:适用于脾胃气阴虚损,阴亏气燥。症见胃脘缓缓作痛,饥时尤甚,知饥而纳少,烦渴,便秘,舌红绛少苔、甚则光剥,脉细弦。常用药物有:沙参、百合、麦冬、玉竹、石斛、芍药、乌药等以养阴润燥,和胃益气。盛氏喜用百合汤(百合、乌药)治疗胃阴虚之胃脘痛,乃因百合不仅是润燥之功臣,且益气之力亦着,其品性轻清,伍以乌药于润燥养阴之中又能理气。

案例:张某,男,61岁,干部。夙患十二指肠溃疡、胃粘膜脱垂、胃酸减少。症见胃脘绵绵作痛,饥不欲食,食则胀闷,口干喜饮,心烦失眠,溲短便秘,舌红绛苔少,脉沉细弦。病因胃阴亏损,阳土失润,治宜养阴润胃,缓急止痛。

药用:

百合30克,麦冬、玉竹、石斛、茯苓、白芍各0克,乌药、五味子各6克,甘草3克。

连服半个月,痛止津回,中土得润,纳增神健,病遂愈。

5.舒肝畅气法:适用于忧思恼怒,肝郁气滞,木失条达,横逆侮土,土失疏泄。症见胃脘痛每于情绪怫郁而发,伴见攻痛连胁,嗳气频频,苔薄白,脉弦。常用药物有:柴胡、青皮、香附、佛手、枳壳、萼梅花、玫瑰花、川楝子等以疏肝解郁、调气和胃,久痛不愈则加全蝎。盛氏临证尤喜用萼梅花、玫瑰花等花类药物,因其性清扬调气而不香燥,解郁而不耗液,是理想的舒肝畅气药。

案例:徐某,女,30岁,教师。性素急躁,胃痛已数载,时辍时发。近因工作不顺,每与学生怫逆,胃脘痛发作连及两胁,纳食呆滞胀闷,嗳气则舒,口干便结,月经趋前且量少夹块,舌红苔白,脉弦劲。病因肝气怫逆,胃土受侮,治宜舒肝解郁,和胃疏土。

药用:

柴胡、枳壳、绿萼梅各10克,茯苓、丹参各12克。

服6剂后,脘痛减,大便通,然胁痛未愈,纳食不香,于上方加白芍12克、全蝎3克。又服6剂,诸症均解。嘱平时多以玫瑰花、萼梅花、甘草开水冲代茶饮服,并注意调摄性情。

6.泻火清气法:适用于肝郁化火,犯胃伤脾,或素嗜炙馎辛辣之物而致胃火炽盛。症见胃脘痛剧,口干口苦,泛酸嘈杂,心烦易怒,多食易饥,食则痛甚,大便秘结,舌红苔黄,脉弦数。常用药物有:栀子、龙胆草、黄芩、黄连、扁豆花、川楝子、郁金、马蹄金、大黄等以清肝胃之火,调郁滞之气。其中扁豆花入气分而行气,其性清散,用之无扁豆多食壅气之弊;马蹄金乃南方民间常用草药,为旋花科马蹄金属多年生匍匐状草本,学名黄疸草(Dichondrarepens Forst),功能祛风利水,理气活血,清热解毒,伍以泻火清气药,每收卓效。

案例:李某,男,42岁,干部。胃痛逾十年,近年来症状加剧,经钡餐透视诊断为:幽门痉挛,胃大弯透亮阴影(炎症)。症见胃脘痛剧,得食尤甚,泛酸嘈杂,头晕失眠,口干口苦,大便三天未行,小便短少,舌红苔黄厚,脉弦劲。病因肝胃火盛,治宜清肝泻火,和胃理气。

药用:

吴茱萸3克,黄连、枳实、扁豆花、马蹄金各10克,陈皮、大黄(后下)各6克。

服6剂后,便通痛减,于上方去大黄加槟榔、车前子各10克。续服6剂,病遂愈。

7.化湿调气法:适用于湿邪盘踞中焦,脾胃气滞不行。症见胃脘痞闷绵绵作痛,口粘乏味,食欲不振,嗳气便溏,体倦肢困,苔白厚或腻,脉濡缓。常用药物有:陈皮、半夏、茯苓、苡米、藿香、佩兰、枳壳、葛花等以健脾化湿、调气和胃。盛氏喜用藿香、佩兰、葛花,因藿香、佩兰专入中土,气味辛香,宣中辟秽、调胃醒脾之力尤佳;葛花性味甘平,功同葛根,其轻扬升发之性尤过之,伍于健脾化湿药中,具轻清醒脾、和胃化湿之效。

案例:高某,男,56岁,军人。患者长期从事革命工作,风餐露宿,饮食失常,胃痛已历二十余载。素嗜烟酒,且有卢同癖。嗜酒者,难免积湿,生痰;脾胃虚寒之人,长期饮茶,难免聚湿。

症见胃脘胀满疼痛,纳食呆滞,不知饥饿,时泛清水并伴恶心,大便溏薄,苔白厚而浊,脉沉弱无力。病因脾胃虚寒,湿邪盘踞,治宜健脾化湿,调气和胃。常用药物有:茯苓、苡米、白术各15克,藿香、佩兰、陈皮、干姜各8克,葛花、枳壳各6克。连服半个月,诸症均失。继以四神粉(茯苓、莲子、淮山、芡实各等分,共为末)、饴糖调服,调理一月而愈。

8.消食导气法:适用于饮食停积中土,中焦气机受阻。症见脘腹胀满,嗳气厌食,呕吐酸腐,大便或溏或秘,苔腻,脉弦滑。常用药物有:谷麦芽、神曲、山楂、莱菔子、槟榔、枳壳、凤凰衣、菜豆壳(即豇豆衣)等以消食化滞,导气和胃。盛氏曾自拟五壳饮(枳壳、菜豆壳、白蔻衣、凤凰衣、扁豆衣)治疗食积湿滞之胃脘胀痛,随症加减,疗效颇佳。

案例:杨某,男,24岁,工人。素有胃痛史。两天前,亲朋欢聚,膏粱厚味,开怀痛饮,致脘腹胀闷伴阵发性疼痛,嗳腐泛酸,厌食口干,大便两天未行,舌苔厚腻,脉弦紧。病因暴饮暴食,戕伤中土,治宜消食导滞,行气和胃。

药用:

神曲、山楂各15克,槟榔、枳壳、陈皮、菜豆衣、莱菔子各10克,木香、大黄(后下)各6克。

服2剂,大便通利,脘腹痛止胀减,但纳呆,苔薄腻,再投予五壳饮加陈皮、茯苓、谷麦芽。又服3剂,诸症均失,纳食正常。

9.祛痰顺气法:适用于脾虚痰凝,气滞不顺。症见胃脘疼痛伴泛呕痰涎,纳少胀闷或不知饥饿,四肢乏力,头目眩晕,舌淡苔腻,脉细滑。常用药物有:陈皮、半夏、旋复花、代赭石、香橼皮、枇杷叶、茯苓、扁豆、瓦楞子等以化痰顺气、健脾缓中。盛氏尤喜用旋复花、枇杷叶、瓦楞子。

旋复花,古人认为“诸花皆升,旋复独降”,其化痰理气降逆之力尤著;枇杷叶功能和胃降气;瓦楞子消痰祛瘀,止胃酸。诸药伍以二陈汤健脾燥湿、顺气化痰,具有标本兼顾、缓急同治之妙。

案例:蔡某,女,46岁,工人。平日以素食为主,面色萎黄,四肢乏力。近月来,胃脘胀闷疼痛,纳少泛恶,喜吐痰涎,口淡,便溏,白带多而稀,舌淡苔腻,脉细滑。症因脾虚痰凝,胃气上逆,治宜健脾和胃,化痰顺气。

药用:

二陈汤加旋复花、枇杷叶、香橼皮、党参、白术、吴茱萸、干姜等。

服6剂后,痛止胀减,纳增欠馨,于上方去吴茱萸、干姜加砂仁、佩兰。续服6剂,诸恙均失,痰涎减少,纳食旺,继以香砂六君子丸以善其后。

10.活血行气法:适用于胃痛日久,屡治不愈,久痛入络,气滞血瘀。症见胃脘疼痛如针刺,痛处不移而拒按,得食加剧,甚者可见心下痞积,触之坚硬,或见呕血便血,舌质青紫或有瘀点,脉弦涩或细涩。常用药物有:海螵蛸、茜草、九香虫、丹参、元胡、乳香、没药、五灵脂、赤芍、红花、莪术等以活血祛瘀、行气止痛。盛氏尤喜用海螵蛸、茜草、九香虫。因九香虫功能散滞气,疏肝郁,对于肝胃气痛而痛有定处者,本品具有通气滞而定痛之效;海螵蛸、茜草具有行血瘀、通经络之功,《内经》四乌鲗骨一藘茹丸即以此二味为主药,通经活血为治女子血枯经闭之妙方。盛氏将之治疗瘀血阻滞胃络之脘痛,每获良效。其中海螵蛸尚有制酸止血之效,对于长期胃脘痛属于血瘀气滞者,投之辄应。

案例:王某,女,42岁,教师。患者罹胃病已数载。近一周年,因教务繁忙,胃脘部痛剧,手不可近,得食尤甚。二天来,大便色黑如柏油样,经检查诊断为:胃溃疡伴出血。舌红有瘀,脉细弦。病因久病入络,情志激扰,五火内燔,络脉损伤,治宜活血祛瘀,理气止痛。

药用:

生地炭30克,茜根、元胡、蒲黄、赤芍、五灵脂各10克,海螵蛸15克,甘草3克。

药后4剂,痛减血止,纳谷尚差,疲乏无力,于上方加丹参、茯苓各15克,阿胶10克。续服6剂,诸恙悉平,略事调养遂安。

二、分清浊升清降浊治头痛

头痛乃临床常见症,可见于多种疾病之中,中医辨证常以外感内伤而分治之。外感头痛时间短暂,每随外邪的疏解而消失。内伤头痛则病因错综复杂,兼夹相交,病程缠绵日久,常以升清降浊之法,酌参平肝祛风之药,治疗各类头痛。

盛氏认为头为清空之府,邪不可干,诚如沈金鳌著《杂病源流犀烛》云:“经气逆上,干遏清道,不得运行则头痛发矣!干扰清空之府者,浊邪也。浊邪者,痰湿、瘀血是也。”所以临证辨治头痛,必须分清浊邪之性质,若因于痰浊者,则症见头痛昏蒙,胸脘满闷,呕恶痰涎,苔白腻,脉弦滑;若因于湿浊者,症见头痛如裹或如雷鸣,头面起核,伴肢体困顿,纳呆胸闷,小便不利,大便溏薄,苔白腻,脉细濡;若因于瘀血者则头痛如锥刺,痛处固定不移,经久不愈,或有头部外伤史者,舌质暗红或有瘀斑,舌下静脉怒张或腭粘膜征阳性,脉细涩。

清空之府固然不容浊邪干遏,然又须仰赖清阳之温煦,犹如丽日当空,阴霾自散。所以盛氏认为气虚则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清窍不利。症见头痛绵绵,烦劳益剧,倦怠乏力,畏寒少气,胃纳欠馨,苔薄白,脉大无力。

诊治头痛应当首先分辨清浊,并根据头为诸阳之会,处于高巅之上,惟风可到,而肝为风木之脏,一有怫郁则升降紊乱,故临证提出:医头痛勿忘治风,平肝升清复降浊的指导思想。结合临床经验,自拟治疗头痛的基本方,灵活化裁。基本方由川芎、羌活、白芷、菊花、蔓荆子、葛根、天麻、白芍、甘草组成。加减法:外感风寒加细辛、荆芥;风热加黄芩、薄荷;热盛加石膏、栀子;风湿加苍耳子、桑枝;肝阳上亢加夏枯草、钩藤、石决明;肝火旺、血压升高去白芷加龙胆草、地龙干;痰浊加陈皮、半夏、蚕砂;瘀血加乳香、没药、赤芍;寒湿加吴茱萸、花椒;血虚去白芷、羌活加当归、熟地、首乌;气虚加参、芪;肾虚加杜仲、枸杞、磁石;清阳不升加升麻、柴胡;久痛入络或痛势剧烈加全蝎、蜈蚣。

方中川芎、羌活、白芷性味辛温,均具祛风、除湿、止痛之功,为治疗头风头痛的要药。著名的《局方》川芎茶调散即以此三味为主药。现代药理研究:此三种药均含有挥发油,具有抗炎、镇痛之力。此外,川芎《医学启源》的《主治秘要》言其有助清阳之功;羌活《本草备要》云“泻肝气,搜肝风”;白芷燥湿升阳而不伤津,《本草经百种录》云:“凡驱风之药,未有不枯耗精液者,白芷极香,能驱风燥湿,其性又极滑润,能和利血脉而不枯耗,用之有利无害者也。”菊花、蔓荆子性味辛甘凉,具疏散风热,清利头目之功,历代有的医家尚认为此二药除了祛风外,还有清降之力,《本草正义》云:“凡花皆主宣扬疏泄,独菊花则纳摄下降,能平肝火,熄内风,抑木气之横逆。”又云:“凡头风作痛,无非内火内风,风震撼不息,而菊花能治之,非肃降镇静迥异寻常者,殆然有此力量。”张寿颐云:“凡草木之子,多坚实沉重,性皆下行,蔓荆子实虽不甚重,然其性必降。”并认为《别录》所云:“主风头痛”仍是指“内风升腾之病,用以清降,断非疏散外风之品。”故对此二药的临床应用该有全面认识,治疗头痛眩晕的平肝熄风剂中常伍用菊花或于滋阴益肾药中投以蔓荆子,取其清降之效也。葛根性味辛甘平,功能升阳解肌。《本草正义》云:“葛根,气味皆薄,最能升发脾胃清阳之气。”《本草汇言》说:“清风寒,净表邪,非麻、桂、苏、防辛香温燥,发散而又有损风气之误也;非若藁本、羌活发散而不耗营血之虞也。”天麻熄风力强,《纲目》称之为“治风之神药”,罗天益认为“风虚内作,非天麻不能治”,乃治头风头痛药中不可缺少者。

白芍养血柔肝,《日华子本草》言“治风补痨,主头痛”。《玉揪药解》云:“芍药酸寒入肝,专清风燥而敛疏泄,故善治厥阴木郁风动之病。”方中甘草一药,除能调和诸药外,尚有调节升降之功。

《汤液本草》云:“盖甘之味,有升降浮沉,可上可下,有和有缓,有补有泄,居中之道尽矣。”现代药理研究:甘草用甲醇提取成FM100有明显镇痛作用,若与芍药所含的芍药花甙合用则可产生协同作用。

综观全方:散而不温不凉,疏风祛湿而不燥,升阳兼清降,养血兼熄风,充分体现了盛氏“医头痛勿忘治风,平肝升清复降浊”的立法处方思想。

兹举临床治验二例以说明。

例一,许某,女,27岁。头痛头重,如蒙如裹,阴天尤剧,伴耳鸣,牙痛,痰多色白,关节酸楚,纳呆,白带多,舌淡红苔白厚,脉细濡,脑血流图提示:颈内动脉痉挛。证属痰湿蒙窍,清阳不升,治宜祛风化湿,升清降浊。投予基本方加味,处方:川芎、天麻、菊花、白芷、羌活、葛根、蔓荆子各10克。蚕砂、生地、白芍各15克,甘草4克。水煎服。

服6剂后,头痛、牙痛止,头重耳鸣减,余症亦瘥,于上方去生地、白芍加苍耳子10克。续服6剂,病告愈。

例二、洪某,女,46岁。头痛位于巅顶伴项强、麻痹、头晕耳鸣,眼花腰酸,月经量多,舌淡苔薄白,脉细弱,血压90/60mm Hg(12/8kPa)。脑血流图提示:脑供血不足,左颈动脉弹性减退。

证属血虚生风,清阳不升,治宜养血益气升阳。予基本方化裁,处方:当归、天麻、白术、葛根、蔓荆子各10克,熟地、白芍各15克,川芎、升麻、柴胡各6克。水煎服。

连服10剂,头痛减,诸症好转,于上方去蔓荆子加首乌、黄芪各10克。续服半个月,诸症均失。嘱以十全大补丸和血肉有情之品作食疗以巩固疗效。随访一年,头痛未发,血压升至正常。

三、调升降温阳化气止眩晕

眩晕头痛,乃高血压等病之常见症状,究其因多责之肝火上炎或肝阳上亢或痰凝血瘀,或肾虚或气虚或血虚等等,通常治法不外乎清热泻火,平肝潜阳,滋养肝肾,化湿祛痰,活血化瘀,益气养血等等。盛氏深感上述诸法,对于一些单纯性眩晕头痛症,只要辨证准确,也可收效。

然而对于一些病因错综复杂,症情千变万化,病程缠绵不已之眩晕头痛,则难以取效。于此之际,盛氏每调理升降出入,旋斡气机动化,使诸阳之首,清空之地不受诸邪之干扰,则眩晕头痛之症,迎刃可解。病例:李某,男,58岁,干部,1990年11月6日初诊。

患者高血压病反复发作眩晕头痛10多年,近半年来发作频繁,伴下肢浮肿。近一个月来病情加剧,住本市某医院(住院号:5570)。入院检查:血压230/120mm Hg(30.7/16kPa),心率68次/分,心界左扩,律齐。下肢踝以下呈凹陷性水肿(高血压肾病),左踝关节轻度肿胀畸形(类风湿性关节炎)。尿检:蛋白(++)。B超提示:主动脉硬化;高血压致左室壁厚肥;冠心病。

曾用中药温化寒湿,利水通淋,配合西药降压利尿剂治疗,病情未见明显改善,而出院求诊于盛氏。

视患者颜面浮肿,面色晦暗,神疲倦怠,四肢乏力颤抖,行走不稳需人扶持。并诉眩晕头痛频发,下肢浮肿明显,腹胀纳少,寐差梦多,口干不欲饮,小便短少不畅,大便秘结,舌淡胖苔白腻,脉弦大无力。血压220/116mm Hg(29.3/15.5kPa)。尿检:蛋白(++)。盛氏认为阳虚湿阻,气机运化不畅,升降出入失常,故拟温阳化气,健脾利湿,佐以解痉利尿。处方:黄芪30克,白术15克,带皮茯苓30克,干姜6克,地龙干10克,制川附子6克,夏枯草10克,葛根20克,车前子15克,砂仁6克。

11月18日二诊:上药服6剂后,头痛眩晕好转,夜寐渐安,纳食稍进,但二便尚未通畅,余症仍存,脉舌同上,血压200/100mm Hg(26.7/13.3kPa)。药已中的,勿庸更张,运斡气机,调和升降,以期二便通畅,仍以上方加减进退。处方:黄芪20克,白术10克,带皮茯苓30克,干姜6克,制川附子6克,地龙干10克,火麻仁10克,郁李仁10克,砂仁6克,葛根20克。另以玉米须60克,山药20克,水先煎15分钟后,去渣以汤液煎上药。并嘱以草决明研末,每次10克,开水冲泡服。

1月25日三诊:上药服6剂后,气机条达,大便通,尿量增,下肢浮肿渐消,头痛止,眩晕减,行走渐稳,不需人扶持可在室内行走,但尚感乏力,寐安食增,血压180/100mm Hg(24/13.3kPa),舌淡胖苔白腻,脉弦大无力尺弱。气机虽畅,湿浊未净,升降仍阻,宜加强温阳益气,健脾化湿之力。处方:生晒参10克,黄芪30克,白术10克,川花椒8克,地龙干15克,猪苓15克,泽泻15克,带皮茯苓20克,干姜6克,赤小豆30克,黑橹豆30克,油肉桂粉2克(分两次以鸭汤冲服)。

12月6日四诊:上药服10剂,并配服血茸3次,精神倍增,眩晕止,头痛未发,下肢浮肿明显消退,已能独立外出行走,二便通畅,舌淡红,白腻苔渐化,脉弦滑。尿检:蛋白消失。血压160/94mm Hg(21.3/12.5kPa)。继以三诊处方续服,并嘱以血肉有情之品食疗调养,以巩固疗效。食疗药方:甘枸杞20克,杜仲15克,黄精10克,当归8克,水适量煎汤去渣,加生晒参10克,天麻10克炖鳖鱼服食。

1991年4月10日随访:上药服20余剂,并配服血茸鸭汤及炖鳖鱼数次,病情稳定,行走自如,矫健如昔。血压150~160/90~95mm Hg(20~21.3/12~12.7kPa),已能上半天班,病告愈。

盛氏临证十分注重气机之运化,特别对于一些病情错综复杂的患者,每以调和升降出入,气机运化为法,因此处方用药不拘泥于一般清规戒律,务使其气机运化通畅,保证正常的升降出入。本例患者症情错综复杂,病程缠绵不已,但细析其病情,乃因脾肾阳虚,气机运化失健,致使湿浊内阻,升降出入失常。该升者不升,清阳受阻,津液不能输布,故症见眩晕头痛,口干不欲饮;该降者不降,而见大小便不利。究其导致升降出入失常之因,则在于脾肾阳虚,故见患者颜面浮肿,面色晦暗,神疲倦怠,舌胖苔白腻。此乃本病辨证要点。特别应该指出患者脉虽弦大,但中空无力,亦为阳虚之象,这与肝火上扰,肝阳上亢之脉弦劲有力迥然有异,临证尤须细辨。临床上见一些老年性高血压患者,脉象多弦大,此乃动脉管硬化之征,切勿一概误为肝火、肝阳之因。本例眩晕头痛患者,立法、处方、用药自始至终紧扣温肾阳以利水,补脾气以化湿,方中以生晒参、黄芪、附子、干姜、肉桂、鹿茸、白术、砂仁、杜仲等,俾脾肾健,运化旺则水湿行,这正所谓治本之计也。另一方面条畅气机,通利水道,开启二阴又势在必行,故方中以车前子、猪苓、泽泻、茯苓皮、玉米须、赤小豆、地龙干、黑橹豆利小便,通水道;以火麻仁、郁李仁、草决明通大便,启后阴;再用葛根、花椒利气机,通三焦,诚如《本经疏证》说:“葛根之用,妙在非徒如栝蒌但邑阴津,亦非徒如升麻但升阳气,而能兼擅二者之长。”《纲目》说花椒“解郁结,通三焦”。此乃治标之计。标本兼顾,脾肾阳充,运化复健,二便通利,则气机运化条达,升降出入复常,故眩晕、头痛、水肿均冰消雪解。

四、变通气治愈慢性肾炎

慢性肾炎属于中医学“水肿”的范畴。中医认为水液的调节和代谢,主要关系到肺、脾、肾三脏,认为其本在肾,其标在肺,其制在脾。肺主气,为水之上源,借气化以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具有布气行水之功。水液的运行和排泄,又需赖脾的运化转输,肺脾之间则借气化以交通使水道通利,其关键在于肾之气化,命门阳气的蒸化作用,而三焦的宣通,膀胱的气化,亦赖于肾气的作用。肺脾肾三脏气化正常,水液的代谢始有升降出入之机,任何一脏气化障碍,势必影响整个气化过程,而致水因气闭,气因水壅而成水肿。所以对水肿的治疗,多以宣肺行水,健脾利水,温肾助阳为大法,盛氏认为此乃常法也。并认为有些水肿患者,属肝盛脾弱之人,肝盛触怒则侮于脾土,致使脾气虚弱,运行失健,水湿内停,溢于肌肤而成水肿。于此之际,就须变通其法,以疏肝解郁,健脾理气而治之。

案例,郑某,女,40岁。患者全身浮肿反复发作腰酸痛两年,曾住院检查治疗诊断为慢性肾炎,先后用青霉素、庆大霉素、强的松、地塞米松、双氢克尿塞及氨苯喋啶等西药,也服过中药五皮饮、胃苓汤、防己黄芪汤、实脾饮、肾气丸等加减治疗,未获痊愈,而求诊于盛氏。

视患者面色白,精神疲倦,面目及四肢浮肿,并诉身热口干,心烦易怒,胸胁胀闷不舒,夜寐多梦易醒,腹胀纳呆,尿少便溏,月经紊乱而来潮腹痛,舌红苔中光根腻,脉弦细。体温37.5℃,血压164/116mm Hg(21.9/15.5kPa),红细胞285万(2.85×10/L),血色素8.3克/dl(83g/L),血浆总蛋白4.9g/dl(49g/L),非蛋白氮40mgdl(2.856mmll/L),二氧化碳结合力34.1容积%(15.3mmol/L),尿蛋白(+++),红细胞少许,透明管型和颗粒管型各(+)。证属肝郁化热,横逆侮土,治宜疏肝健脾,清热养阴。处方:当归、白芍、泽泻各10克,沙参、茯苓、合欢皮、车前子各15克,柴胡、苍白术各6克,玉米须30克,水煎服。

二诊:上药服10剂后,低热已退,尿量增多,浮肿渐消,胸胁胀闷减轻,血压156/100mm Hg(20.8/13.3kPa),尿蛋白(+)。红细胞0~1,颗粒管型(+)。药已见效,仍遵前法,上方加太子参、淮山各15克。又服10剂,血压146/94mm Hg(19.5/12.5kPa),尿蛋白(+)。继以参苓白术散加黄芪、杜仲、枸杞等健脾理气,滋养肝肾之剂,调理3个月,浮肿消退,纳增神旺,血压及尿检均正常。

本例患者经长期健脾补肾,温阳利水治疗而效不着。从临证表现有肝郁化热伤阴之征,盛氏紧紧抓住这一现象,采用疏肝理气,养阴清热之法,投以逍遥散加减,使肝疏而脾健,热清而阴生,虽不治脾肾而实以治脾肾为目标,此乃治疗慢性肾炎之变法也,正所谓“规矩在手,变化从心”。

五、舒郁调气善治肝胆肺病

盛氏认为“人生百病皆源于气”,对朱丹溪、易思兰的解郁法倍加赞誉。临床上喜用仲景的四逆散、《局方》逍遥散和丹溪的越鞠丸,并在此基础上,自创舒郁汤。该方由香附、郁金、枳壳、赤芍、枇杷叶、白藕节、川芎、百合等药组成。功能行气解郁,舒肝理肺。治疗因肝气郁结,肺气愤怫之胸胁闷痛或呼吸迫促等气机不得舒畅之症,颇有佳效。临床常用于胆囊炎、急慢性肝炎、慢性支气管炎、肺心病及肋间神经痛等因于肝肺气机怫郁者,随症加减。

方中以行气为主,活血为辅。主以香附行气之中兼能理血,辅以郁金破血之中兼能理气;主以枳壳入脾肺而理气消胀,辅以赤芍入肝经而活血散瘀;枇杷叶专入气分,降肺胃之气逆;白藕节专入血分,宣经络之瘀滞;川芎活血兼以行气;百合养阴以润燥,并防诸气药辛燥伤津之弊。诸药相伍,气行血运,源洁流清。对于上述诸慢性病症可较长期服用,而无伤阴耗液之虞。

例一、胆囊炎胡某,男,45岁。胆囊炎病史4年,左肋下疼痛时辍时发。数天前因过食油腻之物,胃脘胀闷,左肋持续性疼痛伴阵发性加剧,并向左肩部放射,畏冷发热(T38℃),口干纳呆,恶心欲呕,大便干燥且二日未行,舌红苔厚腻,黄白苔相兼,脉弦滑。病因肝胆气滞,湿热内蕴,投以舒郁汤化裁。处方:香附、枳实、枇杷叶、川楝子、郁金、赤芍各10克,茯苓、车前子各10克,紫苏梗6克,薄荷、甘草各3克。

二诊:上方服3剂后,热退,脘肋胀痛顿减,大便已通,舌苔转薄腻。药已中的,仍守前法,上方去薄荷加以川芎6克,并以枳壳易枳实。续服6剂,诸症均失。继以丹栀逍遥丸合香砂六君子丸作善后计。

例二、肺心病张某,男,64岁。患者夙有肺心病,近10天来,咳嗽痰粘,色黄难咯,胸闷气喘,心悸气短,动则加剧,口干汗出,寐差多梦,二便正常,舌红苔薄黄,脉细弦。病因肺心病,气怫郁,化热伤阴,治宜理气解郁,清热养阴,投予舒郁汤加减。处方:百合、沙参、藕节各15克,枇杷叶、枳壳、桔梗、瓜蒌、丹参各10克,川芎、郁金各6克,甘草4克,水煎服二诊:服6剂后,痰白易咯,咳喘减轻,余症尚存,脉舌同上。于上方加玉竹、川贝各10克,续服10剂。

三诊:咳喘停,胸闷减,余症亦均见好转。继予自拟宁元散,每次服2克,日服2次,而收全功。

综上所述,气在我国哲学史上是一个重要的命题,它推动了中医学的发展。在对人类生命运动的认识上,祖国医学中关于“气”的概念和运用范围很广。中医所指的“气”,有时为物质,有时属功能,有时则是指人体正常机能活动与四时气候变化,或与疾病过程演变的密切联系。

这是朴素的唯物主义和自发的辩证思想在中医学中的反映。

近几个世纪以来,各国科学家(包括医学家)在“气”实质的研究中,进行了多学科、多途径的探索。盛氏在40多年前,发表在《北京中医月刊》的《中医所说“气”与“血”的研究》一文,对“气”的研究就有深刻的论述。近代不少科学家对“气”与气功和经络及针灸等内在联系进行大量探索和加以阐述,所有这些都为中医的现代化及走向世界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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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名老中医经验集·精研经典推陈出新精通气化学说的盛国荣》。柯联才 盛云鹤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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