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某某,女,32岁,1993年9月13日初诊。
新产10余日,百脉空虚之体,摄生未慎,致新邪袭入肺卫。初起见头痛,形寒,身热,入暮为甚,咳逆上气,咽痛,口干,舌红苔黄,脉浮数。测体温39.5℃,查血象:白细胞13000/mm3,中性82%。证属邪在卫表,宜予疏解,桑菊饮加减。
处方:
桑叶10克、菊花8克、连翘12克、杏仁9克、大贝母10克、薄荷6克(后下)、甘草4克、芦根20克。
3剂。
二诊:服前方药,形寒已去,但热势转甚,咳嗽加剧,微喘,痰白而粘,胸闷,心烦口渴,舌红微绛。证属卫表之邪虽解,肺胃之阴渐伤。治当清热润燥,养胃润肺,主以清燥救肺汤。
处方:
南北沙参各12克、桑叶10克、生石膏20克、杏仁9克、麦冬10克、川贝母5克、阿胶珠10克、黑芝麻15克、枇杷叶(包)10克。
3剂。
三诊:前用清热润燥,滋养肺胃之法,药证不谓不合,然肺受热灼,津液受伤,肺津不能转输于四肢百骸,经络筋骨失于濡养,突然手足痿软不用,尤以两足为甚,不能步履。并见口渴心烦,咳呛喉干,小便短赤,舌红带绛,脉细而数。津液已伤,邪热正盛,再予清燥救肺汤合三妙散。
处方:
南北沙参各12克、生石膏20克、阿胶珠10克、黄柏5克、川牛膝10克、苍术6克、麦冬10克、杏仁9克、川贝母5克、甘草4克。
5剂。
四诊:药后邪热见退,然津液未复,两腿仍痿软无力,不能站立,行动受限,胃纳较差,舌质红绛,舌上少津。此病若津液未复,则病难有起色,拟加减复脉汤合大补阴丸。
处方:
生熟地各12克、白芍10克、龟板15克(生煎)、黄柏5克、怀牛膝10克、怀山药12克、生苡仁12克、阿胶(烊化混和)10克、麦冬10克。
10剂。
五诊:邪热已退净,惟两腿仍觉无力,站立较为困难,舌质红而干,脉细而数。津液未复,再守原方,前方再服15剂,隔日服1剂。并配合成药调治,予大补阴丸、健步虎潜丸,常规服用。
六诊:在服上方期间,两下肢逐渐有力,已能自己站立缓缓行走。舌质仍较红,但舌上有津,已无绛色,脉亦和缓。津液渐复,病情已趋好转。仍以上述成药调治月余基本康复。半年后随访,已如常人。
评析痿证指肢体筋脉弛缓,手足软弱无力,日久渐致肌肉萎缩,不能随意运动的一类疾病。临床多以下肢痿软为多见,故又称“痿躄”。
痿证的发病原因,大多起于肺热伤津,少数由于湿热浸淫所致。本病缘于产后,百脉空虚,又感受新邪,在表之邪内传于肺,致肺热亢盛,灼伤肺津。肺津大伤,则不能输精于五脏六腑,筋脉失于濡润,如《内经》所说:“肺热叶焦,则生痿躄。”本例初起,形似风温,故予桑菊饮加减。由于风邪传变较速,加之体内津液原已不足,所以很快就可以出现肺燥津伤之变,此时治以清燥救肺汤,重在清解热邪,润养胃阴肺津。然病重药轻,阴津损伤愈重,肢体痿软不用,且日渐加重,乃投以大补阴丸合四妙散,佐以山药、苡仁以补益脾胃,符合“治痿独取阳明”之旨。当病延日久,伤及肝肾之阴,已属邪少虚多之候。此时津耗血亦虚,即张景岳所说:“元气败伤,则精虚不能灌溉,血虚不能营养”。故此时之治转用加减复脉汤,主以滋养精血。经多日调治将息,气血渐充,痿躄日趋好转,卒以虎潜丸合大补阴丸而获全功。
综观本证,病先在肺,而后及胃,终至肝肾,病情可谓沉重,变化可谓复杂,竟获全效,关键在于根据病机的变化、邪正的消长而灵活选用方药。如只见邪实而一味祛邪,或只见痿躄而专事填补,则有悖于治疗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