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重少阳，气阴两伤；虚多挟实，脉证参详

淋证之名，前人凡见小便滴沥不爽而频痛者统称之名也。以西医之名论之，非但指泌尿系感染中的急、慢性肾盂肾炎，亦且指具有尿频尿痛之前列腺炎、前列腺增生、淋病、肾与膀胱的结核，以及支原体、衣原体感染等所致的泌尿系统疾病。这类疾病尽管复杂多变，其辨治总不能离开以下原则，即：急证发热，治重少阳，淋痛必求大便通畅。

例1安某，女，25岁。

寒战高热，恶心呕吐，头晕尿痛3天。医诊为急性肾盂肾炎。住院治疗3天无明显效果。察其寒热往来，体温40.2℃，恶心呕吐，脉弦而稍数。审其所用药物除大量西药外，并有大剂中药清热解毒之剂。紧合脉证，思之：脉弦，寒热往来者少阳证也。治拟和解少阳为法，处方：

服药1剂，热退，体温37.1℃，恶心呕吐消失，继服1剂，诸证消失。

某医问：此小柴胡汤也，小柴胡汤用于感冒尚可，先生何用其治疗泌尿系感染也？答曰：仲景之制小柴胡汤，言其能治少阳诸证也，而未言其治感冒与非感冒也，亦未言其不可治细菌性感染之诸疾也，仲景惟恐后人将其局限于感冒，特警曰：“有柴胡证，但见一证便是。”又问：前医以大剂抗生素和清热解毒剂尚且无效，先生何仅用一味清热解毒的黄芩，而且量亦仅仅10g、却其效如神也？答曰：把清热解毒药说成杀菌药，把温热药说成不是杀菌药，这本身既不符合药理实验的结果，亦不符合临床实践的结果。我认为这些问题很复杂，需要我们认真研究。

例2刘某，女，49岁。

发热恶寒，头痛身痛，纳呆食减，腹满胀痛，尿热尿痛2个月。医诊为慢性肾盂肾炎急性发作。住院治疗2个多月无明显效果。察其除上证外，并见其时或恶心欲吐，口苦心烦。体温38.5℃，舌苔黄白，脉弦紧。审其所用药物，除大剂抗生素外，尚有中药清热解毒，利水通淋，活血祛瘀等药。综合脉证，思之：脉弦紧者太少俱病也，且有阳明湿热。治宜调理三焦。宗达原饮加减，处方：

服药4剂，诸证大减，体温37.1℃，又服20剂，诸证消失，尿培养恢复正常。

例3宋某，女，42岁。

尿急尿频尿痛1个月。医先予抗生素及中药清热解毒，利水通淋等无效。邀余诊治，察其除上证外，并见脉滑数。急予利水通淋。处方：

服药3剂，诸证反剧。思之：八正散本有大黄一味，何不加之？因予上方中加大黄12g。

服药1剂，诸证若失，继服4剂，诸证俱失，愈。其后，泌尿系感染，每每察其有无腹满与大便秘结或大便不爽，在其方中加入必要的理气、通便药，果然效果极佳。故云：淋痛必求大便通畅。

例4王某，女，45岁。

尿急尿频尿痛反复发作。疲乏无力，腰酸腰痛又年余。医诊为慢性肾盂肾炎，两侧肾盂积水。近半年来，日渐发现身热，疲乏无力有所加重，体温持续在37.6℃〜38.5℃之间，腰酸背痛，尿频尿痛发作更加频繁，且用多种抗生素及中药清热解毒，养阴清热，利湿通淋始终不效。察其除上症外，并见舌苔白，脉弦大紧数尺脉尤甚。因悟脉弦大紧数尺脉尤甚者，气阴俱虚也。前方之不效在于养阴清热而未益气也。治拟补气养阴，除湿清热。处方：

服药2剂，乏力、身热减，继服10剂，发热消失，体温36.5℃。继予肾康灵胶囊。1日3次，1次5粒，服药4月后，诸证俱失，痊愈，出院。

某医问：疲乏无力，午后低热，阴虚也，何用养阴清热不效，而予补气养阴反效？答曰：肾盂肾炎者多为湿热之病也，湿热者，久久不愈非仅伤阴亦且损气也，且本证舌象不表现阴虚，脉表现为气阴俱虚，故以补气养阴，除湿清热始效也。又阴虚之脉为细数，本证不是也，故但予养阴清热不效也。

例5黄某，男，73岁。

数年来，排尿不利。医诊为前列腺肥大。近半月来，诸证突然加重，排尿滴沥难出，疼痛难忍，腹满胀大，全身浮肿，恶心欲吐，身热身痛。医诊为前列腺增生、泌尿系感染、尿潴留、肾功能不全。前以导尿、抗菌素，中药利水通淋等治之不效。察之：舌苔黄白厚腻，脉虚大弦紧而数，体温38.9℃。综合脉证，诊为气阴两虚为本，湿热蕴结为标。治拟补气养阴以培本，除湿清热以治标，处方：

服药1剂，精神大增，排尿较利，下肢浮肿明显好转，继服7剂，诸证大部消失。复与肾康灵胶囊1日3次，1次5粒。2年后追访，愈。

某医问：湿热证如此之显著，反用参芪，尿痛如此之严重，反用肉桂，不知也？答曰：仲景之著《伤寒》《金匮》论辨证，言辨证依据时首言脉，次言证，即审复杂病证时必须以脉为主。东垣论杂病，言内伤、外感之鉴别亦首言脉，次言证，并列肉桂于知母，黄柏之中以治癃闭。天士之论温病深重者首论舌质，其意在察更深层次的辨证意义。本病之为湿热，其脉反见气阴两虚，本病之言热，舌质却不见红赤，可见其为夹杂证耳。夹杂证如何辨证？脉为第一，色为第二，舌为第三，证为第四，不可颠倒也。

例6白某，男，42岁。

腰痛，疲乏无力，尿道痒痛，尿频尿急，龟头及尿道口发红5个多月。医诊为支原体感染。先服西药及中药清热解毒，利水通淋等无明显效果。察其除上症外，并见心烦不安，舌苔黄白，脉弦大紧数尺脉尤甚。综合脉证，诊为气阴两虚为本，湿热下注为标。治拟补气养阴以培本，除湿清热以治标，处方：

服药4剂，诸证俱减，继服30剂，诸证俱失。

某医问：既为湿热下注，何再用大辛大热之肉桂？答曰：肉桂者为大辛热之品，其能通尿窍故用之。又问：湿热之证用之不生火乎？答曰：本证从脉、舌来看，具有明显的肾阴不足，本证既有湿热，又有肾阳不足，故不但不生火，反而能泻火也。

例7友某，男，32岁。

小腹、阴囊、阴茎坠痛，龟头，特别是尿道口红肿疼痛1年多。医诊为淋病、支原体感染。前以西药及中药利水通淋、滋阴补肾、清热解毒等均无明显效果。审其除上述诸证之外，并见腰酸腰痛，面色红赤，舌苔白，质稍淡，脉沉细弦尺弱。综合脉证，诊为肾阳亏损，湿热蕴结。治拟培补肾气，佐以利水通淋。处方：

服药4剂，尿痛、阴茎胀痛、龟头及尿道口红肿均减，继服10剂，诸证消减近半，后以肾康灵胶囊等治疗近5月愈。

某医问：本病竟用附、桂，吾甚忧之，然其效如神，何故也？答曰：慢性疑难的淋症诸医多视为热，然久用寒凉损乎阳气则大多不予重视，此即所谓独处藏奸者也。如何辨？从脉，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