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朱春庐（1899〜1968），浙江省名中医独活寄生汤若去细辛疗效即逊
《千金》独活寄生汤，为治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成痹之常用方，此方乃八珍汤去白术，以参草益气扶阳，以四物养营活血，加艽、防、茯苓、独活祛风胜湿，牛膝、寄生、杜仲补肝肾而舒筋，桂辛温肾胜寒，具有解除冷痹致痛的作用。从各药的配伍来看，气血双调，邪正兼顾，对于体虚感受风寒湿邪而腰膝髀枢顽麻冷痛之症，每有卓效。而细辛辛温，以其走而不守，往往舍弃不用，余早年亦有此顾忌，以为扶正逐邪有四物之疏调，已合古人“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旨，何必再以辛温掺入其间，后读《本草述钩元》论细辛云：“究寒温之用，其在至阴之分，虽不伦于补阳诸味，却能就阴分而散寒邪，即至阳之分，虽难比予行气诸剂，却能就阳分而散阴结。阴中阳通，则能资营气而使畅也！阳中阴通，则能助风剂而使行矣。……至其能治风湿痹痛，亦由阳虚化风，因之化湿也。凡阳虚郁风者多化湿，不可不知。”乃悟细辛有温通阴阳之能，可助诸搜风散湿之药以解痹而止痛，固不仅为寒证设也。此后凡用此方均不去细辛，但酸麻重而痛微者，其量宜小，痛甚而酸麻居次者，用量宜大（3〜5g），因细辛少量则温经，多用则镇痛之功效著也。
痛痹用乌附，宜宗“以知为度”之法按《素问·痹论》之说，凡痹证之痛剧者，似均应责之于寒，但临床所见，并不尽然。其风邪而挟热者，往往痛处如灼，喜凉畏暖，即《内经》所称热痹之证，以白虎桂枝汤最为合法。其症当见身热舌赤，脉浮而数，心烦短气，便秘而溲少。若外邪之痛痹，则必外见形寒，苔白脉紧，肢节拘挛，甚则四末厥冷，痛势急，得温则减。自《金匮》以下诸书，治寒痹皆主乌、附之剂，如乌头汤、乌头粥（《证治准绳》）、五苓散（《沈氏尊生》）、小活络丹（《局方》）等皆是，但观其效应，与服法之关系甚为密切。试观仲景用乌头诸方，其方下皆注云“以知为度”、“不知，尽服之”等语，故用乌、附于痛痹，须宗仲景之法，无论粉剂、丸剂或汤剂，皆宜少量多次，令患者觉微麻为度，此本“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之义。盖乌、附乃辛温有毒之品，或生用或制用过量皆可杀人，有以大剂施人，以示炫耀者，实是危险，初学者切勿孟浪效学，余方中用生川草乌，从未超过3g。记得20余年前，曾以三生饮抢救寒痰猝中一例，其人喘而气虚，中风后痰声曳锯，昏不知人，脉沉微细，手足厥冷，用乌附、南星各3g，研末为散，以菖蒲、双钩、木香、生姜煎汤化水，3次分吞，一剂即苏，可见小量亦足愈病耳。
天仙藤散治臂痛有特效
天仙藤散为《沈氏尊生书》方：
共为末，每服15g，加生姜3片，清水煎服。用本方治痰注臂痛，屡有良效。所谓“痰注”并非单指痰液之流注于经络之谓，中医所称痰饮，实包括体内瘀滞之一切湿邪而言。痰为阳邪，饮为阴邪，痰属于脾肺，饮属于脾肾。肺主皮毛，脾主肌肉，故凡因肺脾痰湿过盛而产生之上肢皮肉疼痛，皆属于“痰浊”之类。本方以天仙藤、羌活行气祛风，白芷芳香燥湿，半夏、白术温中而消痰，片姜黄活血而通络，故无论气中湿滞、血中湿滞，均得如阳光之煦而阴霾自解。天仙藤苦温无毒，主活血疏气，消肿止痛，姜黄味苦辛温，入肝脾两经，理血中之气，消肿止痛，李时珍云：“姜黄、郁金、莪术形状功用，大略相近。郁金苦寒，色赤入心，专于治血；姜黄辛散，色黄入脾，专治血中之气；莪术味苦，色青入肝，专治气中之血，稍为不同。”余临床每见体盛湿甚之人，中年以后，多发肩凝臂痛之症，上膊拘急，其痛以臑肌为最多，亦有不痛而但痹不仁者。《素问·痹论》云：“痛者，寒气多也，有寒故痛也，其不痛不仁者，营卫之行涩，经络时疏故不痛，皮肤不营，故为不仁。”《痿论》云：“有渐于湿，以水为事，若有所留，居处伤湿，肌肉濡渍，痹而不仁。”遇此等症，或以本方与四物同用，血得濡养，温得辛散，卫得煦和，寒得温通，则病邪自去，所谓“痰注”总不离寒湿为病耳。
搜剔逐邪，久痹必用使用虫类药以治痹闭，清代叶天士最为常用，其《临证指南》中治疗鲍姓周痹一案，用大队虫药以取胜，如蜣螂虫、全虫、地龙、穿山甲、露蜂房等。盖草木金石之类，徒于气味入经，虫类乃血肉有情之物，形胜于气，更有搜剔逐邪之功。因此临床应用，治上焦头面诸凡口眼喎斜，多以僵蚕、全蝎、蜈蚣为主。著名方剂如白僵蚕散（《证治准绳》方），治肝风头痛多泪，以白僵蚕、桑叶、荆芥、细辛、木贼、旋覆花、甘草为主；撮风散（《咽喉秘集》方），以僵蚕、甘草、桔梗、荆芥、防风、薄荷为主，治喉痛初起外感风热；牵正散（《杨氏家藏方》），僵蚕、全蝎、白附子同用，治中风口眼喎斜。病在中下焦及四肢经络者，以山甲、蟅虫、蜣螂为主。著名方剂如仙方活命饮（《外科正宗》方），以山甲、角刺、归尾、赤芍、象贝、乳没、银花、防风为主，有消肿止痛，疏通经络之功；补阳还五汤（《医林改错》方），地龙、当归、黄芪、赤芍、川芎、桃仁、红花，治气血两虚，经络痹阻，半身不遂。至于蜣螂、蜂房以毒攻毒，有咸寒腥羶之气，久服败胃，临床以入丸剂为宜。余历来治久痹，半身不遂，掌握四大原则：痛则通经逐瘀；挛则活血舒筋；麻则养血润燥；木则化湿通络。其中虫类药物之应用，以挛痹为最效，山甲、地龙、全蝎、僵蚕，痹证实所必需。
马钱子治痹证之效著
马钱子，一名番木鳖，乃性寒味苦有大毒之品，用于阴寒内盛之痹证极效，此经验系从外科小金丹中得来，《外科全生集》谓：小金丹能治一切阴寒痰核。方中以番木鳖为主药。余见痹证中，亦有类似之走注疼痛，或痛着不愈之阴寒类型者，用此丹果获明显效果。后复得我县已秘传七世之“杨九牧痹证健虎丸”（其用马钱子、川草乌、川羌活、独活各192g，附子36g，乳没各84g，当归、牛膝、麻黄、木瓜各168g，共研末，另将桂枝60g煎成浓汁，代水泛丸如绿豆大，临睡前每服一钱，服后宜取微汗），方中以马钱子为主药，但其炮制甚为讲究，兹附录如下：
杨家沿用此方已七世，至今仍深得苏、嘉、沪一带群众信赖和赞誉，可见其功效之确凿也。
（盛燮荪 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