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衄缘肝郁，总宜用逍遥

乳衄，以乳头内流出血性液体为主症，相当于现代医学的“乳腺导管内乳头状瘤”，属乳房部的良性肿瘤之一。临床上虽不多见，但无有效的保守疗法，且有恶变成癌的可能（6％〜8％），现代医学主张早期切除。余自1964年以来，曾遇本病患者10余例，全部用中药治愈。

论病机侧重于肝

乳衄，既是一个病名，又是一个症状，在一般中医文献中很少见及，清代顾世澄《疡医大全》中，虽有乳衄专论，但所描述的症状、病机、治法仅寥寥数言，也未列出方药。可见本病为历代临床所少见，对它还缺乏足够的认识，更没有找出它的治疗规律。

血生于心，藏于肝，统于脾；血随气行，气赖血附，互相流贯，营养周身，赖经络以堤防、隧道以流注，川流不息，本无溢出之理，“肝不藏血，脾不统血”，是从肝脾两伤立论，以忧思伤脾为主。从临床所见，本病患者平素性躁易怒，病机当侧重于肝。盖乳头属肝，肝为刚脏，为纳血之海，最宜固静，而性喜条达。一有怫郁，肝气不舒，郁而生火，火扰于中，肝脏受伤，藏血无权，血热妄行，旁走横溢，遂成“乳衄”之症。余在临床实践时，非常重视做患者的思想工作，对他们进行说服解释，消除其不必要的顾虑，以坚定其治疗的信心，所谓“畅怀于服药之先”，既是针对病因病理而设，亦是“治病必求其本”之理。如一患者，10年前挤奶时无意中发现左乳头有少许血液流出，并感胀痛，以后时有时无，并不介意。及至1972年8月，两乳头先是流黄水，继则转为血性分泌物，量较多，遂至某医院治疗，诊断为“乳管内乳头状瘤”（双侧）。多次建议手术，患者不愿，遂经人介绍前来诊治。当时两乳头自动流出血性分泌物，衬衣上染有血迹，两乳晕部可扪及樱桃大圆形核子各1枚，质中等，轻度压痛，诊断为“乳衄”。先服中药10剂（方药见后），未能见效。询得患者平时性情急躁，多怒善郁，素有神经官能症，现在除乳衄外，并伴有乳房及两少腹胀痛，胸闷嗳气等症，所以对她反复开导安慰，中药仍按原方服10剂。药后两乳头已不流血水，挤之亦未出现，乳房及少腹胀痛明显好转。同年11月26日随访，乳衄未再复发。这是“畅怀与服药”相得益彰的明显例证，是治疗本病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值得引起医者和病家的重视。

疏肝解郁为大法

乳衄由情怀不畅，肝气郁结而起，所以治疗方法，自当以疏肝解郁为主法，局方逍遥散为主方。但气郁者多从火化，丹溪所谓“气有余便是火也”，故临证时尚宜斟酌取舍。常用药物是：

方中柴、橘以疏肝解郁，丹、栀、夏枯草以清泄肝火，归、芍以滋养肝血，香附、青皮以理气伐肝，侧柏、藕节以凉血止血，生甘草以调和诸药。合而用之，成为清泄肝火，疏肝理气之良剂。多年来临床上治疗的10余例乳衄患者，都是以上法随证加减而获痊愈的。

几点体会

1.在现代医学文献中，只有以乳头内流出血性分泌物作为诊断本病的依据，但在10余例乳衄患者中，乳头内先后流黄水的就有3例，其中有1例患者，右乳头内流黄水持续时间长达一年有余，在某医院将乳头内分泌物化验3次，均未找到癌细胞，诊断为“右乳导管瘤”，建议手术治疗。用上列原方去侧柏炭、藕节炭，加蒲公英15g，服10剂，右乳头内分泌物明显减少；再服15剂，分泌物已完全停止。但停药3天，右乳头内转为流出血性分泌物，乃以原方去蒲公英，加藕节炭2个，侧柏炭10g，服5剂，血即止，但挤之尚有；再服原方5剂，血又止。停药5天，右乳头又流血；服药5剂，血又止。以后停药观察2个月，未见复发。从这个病例来看，似乎先流黄水，继流血水的病例，取效时间较慢，且反复性强；其他病例不但止血时间短，而且无一例复发。

2.临床上也可遇到郁怒与思虑相兼的病例。这样的患者，除出现肝气不舒症状外，还可兼见面色少华或心悸少寐等症状者，这时治疗方法须宗《疡医大全》“平肝散郁，养血扶脾”的原则，给予肝脾同治，每能加速疗效。如一患者乳衄3天，挤之则有，不挤则无，平时性情急躁，多郁，多虑，除乳头出血外，兼伴胸闷、疲乏、面白、心慌等症。治以清肝解郁，引血归脾。药用：

上方服3剂，乳衄即止，心悸亦除，但仍胸闷。原方白沙参改用3g，加苏梗5g，广木香1.5g，3剂诸症若失，以后未再复发。此例取效如此之速，虽与病程短（3天）有关，但与辨证用药取肝脾同治亦不无关系。

3.1968年秋，参加农村巡回医疗时，曾遇一例乳衄患者，半月前右乳头突然流出血水，在某县人民医院诊断为“乳头状瘤”，建议手术治疗。患者有顾虑，而来医疗队就诊。当时根据患者性急多怒，左乳及右少腹胀痛，口中苦，脉细弦等症，给服：

炒丹皮6g、黑山栀10g、当归10g、白芍6g、柴胡3g、甘草1.5g、川贝6g、橘叶10g、青皮5g、陈皮5g、金铃子10g、制香附10g、白术6g。3剂乳衄渐少，6剂乳衄已止，左乳房及右少腹胀痛亦除，但右乳头挤之尚有黄水流出。再服3剂，黄水消失，其他诸症亦退，因其面色少华，夜寐不佳，除用原方调理外，并配服归脾丸6g，一日2次，以善其后。本例病机侧重于肝，由郁怒伤肝，肝火内炽，血不内藏所致，所以治疗以丹栀逍遥散加减，重在清肝泄火；中途由乳头流血水转为流黄水，仍守原法治疗，黄水很快消失；最后又出现心脾两虚之象，而配服归脾丸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