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虚阳亢不避辛温，化裁六味辛芷良方

辛芷六味汤适用于肝肾亏虚，肝阳上亢所致的内伤偏头痛（类似血管神经性偏头痛），症见单侧颞部头痛，即恒在左或右侧且可延及眉棱骨，或前额、巅顶；甚则扩展至半边头痛。痛每呈跳痛、钻痛、刺痛、胀痛，持续时间较长，反复发作，经久不愈。伴头晕眼花，甚则恶心呕吐，偏盲，心烦易怒，夜寐烦躁，口干少饮，耳如蝉鸣，腰酸便秘。女性患者每于月经期症状加重，舌质红，苔少或苔薄黄，脉弦细。

辛芷六味汤药物组成：

上10味药，先煎珍珠母或磁石15分钟，再掷入诸药同煎，取水750ml，煎至500ml，分2次服，日服1剂。

久痛者加川芎3g；头晕者加双钩藤5g、或向日葵1朵；经期便秘者加紫草茸10g。

本方适用于肝肾阴虚，肝阳上亢所致之头痛，阳虚及外感头痛者忌服。

本方源自古方。昔明代周慎斋曾用六味地黄汤加白芷、细辛治一女“噎鲠”。乃病在于上，取之于下意也，深受启迪。自思本证之头痛，系下虚上实之证，肝肾阴虚，精华之血不能朝会于高巅；阴虚生热，浮火上炎，扰乱清空，诸痛乃生。仿周慎斋治“噎鲠”方意，取六味地黄汤下滋肝肾之阴以图本，又因高巅之上，唯风药上行于高巅之上。复加珍珠母镇坠，配以怀牛膝下行，使肝肾之气归原，其奏滋水涵木之功。真阴充沛，髓海盈实，阴平阳秘，头痛自除。此即《素问》“病在上，治诸下”的治则，亦取“壮水之主以制阳光”之意耳。

或问：方中辛芷乃大辛发散之品，为血虚、阴虚者所忌。郑氏以为药虽有禁忌，然配伍不失法度，每可化弊为利，竟获良效。本方中细辛不过2g，白芷仅重3g，“味满薄者阴中之阳自地升天也”，其性虽辛温香窜，然六味汤足以制之，而辛散之性又助于脾胃吸收六味汤中滋腻之品，故无所畏惧也。

例1叶某，男，54岁，干部。1975年8月27日初诊。

患者左侧偏头痛史已20年余，时作时休，每于工作疲劳时发作频繁。1963年起症状加重，疼痛剧烈时伴有双手抽搐。1973年7月曾因左偏头痛剧烈昏倒1次，约5分钟后苏醒。近年来头痛更频，伴有头晕、头重、脚轻、少寐多梦，大便不爽，口干喜饮茶水。血压正常。西医诊断“血管神经性头痛”。尝求诊他医罔效。患者舌质红，苔薄白偏燥，脉沉弦。证属肝肾阴虚，肝阳上亢，治宜滋补肝肾，重镇潜阳。处方：

1975年9月2日二诊：服上药5剂后头痛头晕有所减轻，舌红苔薄白，脉沉弦。药既中病，嘱再服5剂。

1975年9月15日三诊：头晕已除，精神转佳，睡眠改善。仅觉左侧颞部微微胀痛，舌红尖赤，苔薄，脉沉弦。久病入络，当佐活血行气之品。照原方加川芎5g，5剂。

患者先后服药15剂后，头痛头晕悉除，精神转佳，寐好。嘱其再进原方5剂以巩固疗效。药后随访至今，痛未再发。

例2明某，女，32岁，会计。1975年11月6日诊。

患者终日巅顶疼痛已年余，痛呈胀痛，延及左右两颞侧，伴头晕如乘舟车，阵发心悸、心慌，耳如蝉鸣，甚至恶心，两胁下胀满，入夜口苦，晨起咽干喜饮温水，大便结如羊矢，小溲尚可，月经量多，每逢经期上述症状加剧。自述有肝炎、贫血、菌痢病史。舌质黯红，苔薄，脉弦细数。脉证合参，证属肝肾阴亏，瘀血内阻。治宜补肾滋阴，佐以通络止痛。处方：

11月10日二诊：服药3剂后头痛、头晕明显减轻，恶心已除。偶感脘腹不适，嗳气，肠鸣、矢气频作，大便稀软，舌质黯红，苔薄白，脉细弦数，药既中病，守方续进。照上方改紫草茸为赤芍9g。

11月20日三诊：上方服3剂，经期将临，畏冷，头晕神疲，心悸易惊，脘胀嗳气，纳食乏味，腰酸，手足欠温，大便软，舌苔白，脉弦细数。肝气乘脾，健运失职，脾虚见症突出，恐六味滋腻而碍脾运，治转疏肝健脾，投柴芍六君汤加减。

11月25日四诊：服药3剂，月经已净，此次经量稍少，无明显不适，仅在疲劳时感头晕，心慌，大便稍干，小便畅，舌苔薄白，脉细弦。脾胃症状退居其次，仍以辛芷六味汤续进。

12月2日五诊：患者初诊时需坐车来诊，现已可骑自行车3公里路来诊。头痛已除，偶有轻微头晕，目涩面赤，咽干喜冷饮，口舌生疮，耳鸣腰酸时作，大便干结，舌红苔薄，脉细弦。证仍属肝肾阴亏，虚火上炎，治当滋补肝肾，壮水之主，以制阳光。

服上方6剂，诸症减轻，口舌生疮已愈，惟余目涩耳鸣、腰酸，嘱其以杞菊地黄丸续服以巩固疗效。

例3王某，女，52岁，干部。1976年10月4日就诊。

患偏头痛甚（抽痛），头晕目眩，腰膝酸痛，心烦不寐，纳食少进，微寒身楚，二便正常，脉弦细，鸡心舌，舌红，苔微黄。脉证互参，属肝肾阴虚头痛，拟辛芷六味汤加减。

药后未再复诊。半月后患者以周身关节疼痛求诊，追述自服上方5剂后头痛消失，眩晕亦瘥，夜寐已安。停药后未见复发。

上述3例均以头痛为主诉，经中医辨证皆属肝肾不足，肝阳上亢所致，均投以辛芷六味汤治疗获效。例1头痛20余年，经多方治疗未效，来院后仅服15剂，头痛悉除。此例患者因病程较长，久病入络，故于辛芷六味汤中加川芎一味，取其辛窜以助辛芷活血祛瘀之功。例2在治疗过程中，因月经将临，出现脾胃症状，通权达变施以疏肝健脾之柴芍六君汤3剂治疗后，终以辛芷六味汤治疗获效。至于方中增减紫草茸一味，系取其凉血通便之功，大便既行，遂减之。例3偏头痛，头晕目眩，乃风动之证，故于方中加蝉衣一味疏风解痉，服药5剂则病除。方中或用磁石或用珍珠母者，系因二者均属重镇之品，味咸寒具有吸引肝肾之气归原的作用，前者偏于镇肝，后者偏于平肝，可根据病情所需选用。

（江映红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