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病治疗经验谈

再生障碍性贫血应属于中医学之“虚劳亡血”，血小板减少性紫癜近似于“葡萄疫”、“肌衄”和“阴斑”，白血病以其初期即呈现头晕、乏力、低热等，隶属如飞尸、五疰、尸疰、鬼疰、蛊疰、急痨、干血痨和风痨等证范畴，其中急性白血病发病急骤，证势险恶，病程很短，与中医“百日痨”酷似，均邪毒使然。血液病之治疗应守辨证论治原则。

发热之治

血液病延久，往往酿致营弱卫虚，感冒叠见，可投《奇效良方》鸡苏丸类方更汤用之，只要及时，疗效尚好。至若苦寒大剂，慑于碍胃伤中和化燥诸弊端，在所禁忌。但多数确起病即发热，而无畏寒头痛，脉虽浮大，为“大则病进”，皆虚象也，不得指为外感实证，可酌情选用黄芪建中汤、归芪建中汤、肾着汤、八珍汤和十全大补汤等扶正气，滋阴血，其热渐平。发热，气阴将竭者，可师尤在泾，以李东垣补阴丸加大剂黄芪用之，此方妙在补阴中求阳，俾阴阳既济。待病情趋于稳定后，用《百一选方》天灵盖散（天灵盖、人参、当归、黄柏、五味子、龟板、知母、枸杞、锁阳、牛膝、干姜、芍药、地黄）守方稳进，对某些患者尚效。惟天灵盖今已弃用，以鳖甲代之，与龟板协同增效，有异曲同工之妙。

出金之治

举凡病来暴急，或病久耗竭阴血，阴虚阳亢，内热炽盛，患者呈现头晕，发热，心悸，时烦，皮肤粘膜出血，如齿脑、鼻衄和便血等，舌质鲜红或绛红，舌光红无苔或薄黄苔间以剥苔，脉数疾，当急投犀角地黄汤，以制血热之妄行。惟方内之犀角应锉为极细末，酌情每日分次吞服2〜4g，生地宜用鲜者、大者60g，芍药宜赤、白芍各15g，丹皮30g。热甚佐以地骨皮、白薇、知母；出血不止者，益以紫草、藕节、棕炭、血余炭等，皆旨在增强清热解毒、凉血散瘀之功。犀角，可以水牛角30〜60g代之。

血液病之出血多属久病血虚，气随血耗，不能统血所致。临床不可但见出血即拘泥于血热一端。不少患者虽有衄血，但证见头晕乏力、气短懒言、心悸怔忡和食眠欠佳，脉虚细无力，证属心脾两虚，人参归脾汤乃正治之佳方，守方稳进，常见效机。倘系中阳虚弱所致，仲景黄芪建中汤又是首选方剂，惟须去胶饴，益以阿胶、龟板胶，甚至鹿角胶、当归、熟地。张介宾新方八阵中之左归丸加人参之思路，亦可堪效法，盖有形之血根于无形之气也。或问：血证焉能用桂？可知是方意在补虚温中，图本之治也。又小建中汤芍药剂量较桂枝多达一倍，意即“和肝莫伐肝”。然若深恐桂枝动血，采小量逐渐递增法用之，尤为稳妥。民间治疗血证的经效方剂与单方、验方，如花生衣、景天三七、土大黄、柿树叶、水牛角、猪尾巴肉和猪蹄爪甲等，并随宜择用，时有效验。

癥结（淋巴结肿大、肝脾肿大）之治有形有积是谓癥，气滞而然属于积，皆着而不移。淋巴结肿大，中医谓之瘰疬。一般而言，瘰为单个，疬则成串，故瘰轻疬重，均责之肝脾，但却不能作通常瘰疬看待，当从癥结治之。同理，肝脾肿大显然更为癥结范畴。张洁古曰：“强人无积”，就是说虚人始罹斯疾，故金·成无己以降即有“养正积自除”之说，实为经验之谈。积虽有形，然为无形之气所生，治疗需以通气为先，俾气阴升降循常，津液得通，癥结自是默默消于无形。朱震亨认为积乃痰血相裹，只是消痰攻血乏效。对血液病淋巴结肿大，投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消瘰丸（煅牡蛎300g，生黄芪20g，三棱、莪术、龙胆草、浙贝母各60g，乳香、没药、血竭各30g，元参90g。法制蜜丸，每丸9g，一日2次，海带15g煎汤送服），其疗效远较夏枯草膏为优。血液病肝脾肿大，选用局方温白丸，有扶助正气，攻坚破积之功；亦可用《三因方》鳖甲丸（三棱、枳壳、大黄、桃仁、木香）；初病轻证者予通治积聚汤（三棱、莪术、槟榔、木香、白术、当归）。李东垣治积聚亦尝投三棱、莪术，但每以参、芪相伍，足证从始至终未忘扶助正气。李士材对“因虚成积”之说颇为首肯，故而治疗力倡初期正气方虚，以攻为主；中期正气已虚，攻补兼施晚期正气大虚，以补为主。其力作《医宗必读》之阴阳攻积丸（人参、琥珀、巴豆霜、炮姜、官桂、黄连、吴萸、茯苓），是攻补兼施代表方剂，该方以皂角120g煎水泛丸如绿豆大，每服2.5g，与补药轮流服用，俟体质渐复，可逐步加量至每次4.5g，间日服，即一天补、一天泻。张石顽相当推崇此方，但嫌皂角祛痰、搜痰似太峻烈，遂弃原方皂角，改为酒曲制丸，与六君汤加减（去茯苓，白术加量一倍，益以当归、肉桂，研末，米糊制丸），斟酌病之虚实，二方交替服用。前者在正气尚未大衰时用之，有斩关夺隘之捷效；中、晚期视虚实，两方交替使用，补而不助邪，消而不伤正，长期服取效满意。

恢复造血功能

“治病之要，贵在调整”，对血液病治疗之终极目的，在于通过药治、食疗等，使患者通过自身调节恢复造血功能。血液病共有症状为面白唇淡、头晕耳鸣、心悸怔忡、腰酸腿软、纳差便溏、自汗乏力等，属脾肾两虚，治疗时，根据病情，有所侧重，如精血大亏而又以肾虚为主者，河车八味丸（金匮肾气丸加紫河车）或济生十补丸（金匮肾气丸加鹿茸、五味子）酌情用之，脾肾两虚者，予金匮薯蓣丸化裁方，它如《千金方》无比山药丸（山药、杜仲、菟丝子、五味子、苁蓉、茯神、巴戟天、牛膝、山萸肉、干地黄、泽泻、赤石脂）、尤在泾四子山药丸（菟丝子、枸杞、五味子、蛇床子、山药、苁蓉、巴戟天、杜仲、牛膝、续断、补骨脂、茯苓）均系效佳之方。使用上述方剂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等，只要持之以恒，不少患者逐渐减少输血频度，直至完全无需输血，终获临床缓解。尚有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和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的食疗方，即嘱患者以鲜藕炖棒子骨（均适量，骨捣烂），阿胶烊化其中，吃肉、藕及喝汤，辅助治疗，以宁血、止血、生血，有的竟收意外佳效。

（李兴培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