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分内外主审于风，证有虚实明辨其要

眩晕一证，临床多见，病因复杂，往往错综交织，辗转难瘳。陈老临证论治眩晕，主张首别内外病因。因头为诸阳之会，外感眩晕乃六淫侵袭，干犯头窍，致使头脑失其清灵之用所致，其病较速，其势较急，多兼怕风、恶寒、流涕等表证；内伤眩晕，或因湿化痰浊，肝郁火盛而激动肝风；或因阴虚阳亢，水不涵木，阳虚气弱，水饮内聚而虚风内起，皆上扰清空，头窍失宁而发病。陈老指出，无论外感内伤之眩晕，轻者头昏眼花，重则天旋地转，如坐舟车，均显露风起动摇之状，正合“无风不成眩”之说，故《内经》论眩，属肝属上；仲景论眩，痰饮为先；丹溪论眩，主痰主阴虚阳浮；东垣论眩，主气虚不足。诸论虽各有所重，然而病位在头窍，主宰于风之机理则一。

陈老认为，以虚实两大类论治眩晕可提纲挈领，执简驭繁。实证眩晕如外感六淫，肝郁火盛，湿蕴痰浊者，多发病急而势剧，脉象有力。外感者宜明寒热之别，如恶寒，流清涕而眩晕者多风寒；恶风身热流黄涕而眩晕者多风热。内伤实证者，若胁肋胀满，头胀而眩晕者多为肝郁化风；头昏重如裹，咯痰脘闷，苔滑浊而眩者多为痰湿生风；头晕闷不爽，身困重，舌苔黄腻者，多为湿热生风，土侮其木。虚证眩晕往往反复发病，其势缠绵。如血虚阴亏，脑失滋荣，阴不涵阳，虚火上炎，风阳内起；气阳馁弱，清窍失济，阳不配阴，浊阴内盛，虚风上扰。若心悸失眠，动则眩晕加重，乃血虚气弱；若阵发性烘热上冲，眩晕即作，舌红少苔，乃阴虚阳亢，虚风内动；若头脑空虚，眩晕健忘，乃肾精不足，脑髓失充，虚风作祟。陈老说，临床上眩晕一证多虚实夹杂，症情往往时轻时重，时缓时剧，当注意辨别虚实主次。若病势加剧，发作急骤，多兼外感邪实之候。若病势转缓，症情缠绵，即以本虚为主。如此明辨虚实急缓，才能正确施治而获效。

九种治法，用药在精

1.解表祛风法：用于外感眩晕证。风寒者宜祛风散寒，常用白芷、防风、荆芥、蔓荆子、苏梗等；风热者宜疏风清热，常用桑叶、银花、夏枯草、薄荷等；暑热夹风，宜清暑祛风，常用荷叶、银花、青蒿、竹茹等。陈老常用白蒺藜、白菊花等风药配合运用，谓2药既能祛外风，又能熄内风，无论外感内伤之眩晕皆可使用，堪称佳品。

2.芳香宣化法：适用于湿浊中阻、上干清空所致眩晕。湿偏寒者，苔必白腻，宜温化芳透，常用苍术、藿香、佩兰、陈皮等；湿偏热者，苔必黄腻，宜清化除湿，常用黄芩、焦山栀、白茅根、茵陈等；使用时又多配用茯苓、生苡仁、厚朴、六一散等淡渗利湿行滞之品，以冀分消浊湿之势，增强疗效。

3.豁痰定眩法：适用于痰浊郁滞生风所致眩晕者。痰浊偏寒，常用豁痰化浊法，如半夏白术天麻汤化裁；痰浊郁热，宜豁痰清热，常用黄连温胆汤加减。陈老习用天麻熄风豁痰定眩。他认为，前贤以天麻为治眩要药，证之临床确有熄风镇眩之殊功，对于痰眩、虚眩者皆可配伍运用，为他药所不能及。如气虚者以四君子汤配天麻，益气定眩；痰浊者以二陈汤加天麻，涤痰定眩；肝肾不足、血虚者以二至丸、四物汤配天麻育阴养血定眩，皆有卓效。

4.疏解郁滞法：适用于肝郁气滞动风上扰之眩晕者。陈老常用炒香附、佛手、青皮、枳壳等，热则加炒川楝子。他认为郁滞动风致眩者，采用疏解郁滞法治疗的同时，尚须辅以心理安慰，劝解开导，一旦病人情志舒畅，气机调和，升降有序，脉流安和，则内风熄止，眩晕即解。

5.清热泻火法：适用于热盛火炽，劫烁肝阴，引动肝阳，生风上扰之眩晕者。陈老常用龙胆草、黄芩、焦山楣、草决明、钩藤、夏枯草等。

6.柔肝镇潜法：适用于阴虚失涵，肝火悖逆，虚风上扰之眩晕者。陈老常用珍珠母、石决明、龙骨、牡蛎等重坠之品平肝潜阳，白芍、龟板等柔肝养肝熄风。

7.扶土御木法：适用于土虚木乘，风动眩晕者。陈老认为；土虚木乘之眩晕，临床颇为多见。夫肝脾两脏关系甚密，肝木疏泄，有助脾运化之功，脾土荣木，能成其疏泄之用。脾虚土弱，肝木易于乘虚凌辱，木横亢逆，风动上扰，眩晕乃生；或脾虚化源不足，气血亏虚，肝失滋荣，虚风内起，眩晕亦作。故扶土御木法乃施治眩晕之常用法则。陈老常以五味异功散、参苓白术散或叶氏养胃汤化裁治之。盖太阴脾土非阳不运，阳明胃土，得阴始安，故陈老习用南北沙参以益脾扶胃，甘平益中，补而不峻，法取和达。若偏气阳馁弱，则用党参、黄芪、淮山药；气陷则仿补中益气汤加柴胡、荷叶、白芷之类升清举陷。他认为，荷叶气味清香，清轻行上，和胃醒脑，白芷芳香透窍为阳明经要药，配入参、术、芪、苓之中，既能辅助培中升清，又能透脑醒神，加速定眩平晕之效。阴虚则加麦冬、玉竹、石斛之类。

8.养血安神法：适用于血虚失荣，心神不宁，虚风上扰之眩晕。陈老认为，此证常致心阴不足，心火扰神，故常用酸枣仁汤、百合知母汤、珍珠母丸化裁。他习以熟枣仁、珍珠母、合欢皮、夜交藤配合，认为4药相伍，既可养血荣心而安神，又可镇潜虚风而定眩，甚有效验。

9.滋肝益肾法：适用于肝肾不足，精虚髓亏之眩晕。陈老常用二至丸、六味地黄丸加减，偏阴虚加龟板、阿胶、白芍等；偏阳虚加巴戟、淫羊藿、鹿角霜等。本法在运用中宜注重脾胃健运，适当佐入醒脾开胃之陈皮、佛手、厚朴等，能补而不滞、滋而不腻。且久虚肾亏之眩晕，可常用胡桃肉，能补益肾精，填充髓海，堪称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