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洪哲明(1903〜1991),吉林名医,经方家。洪氏经过多年体验,认为胃脘久痛可攻者多,可补者少。久病胃痛,中焦气化失常,精微化源不足,故可见有虚象,但多由实邪内结脏腑气化失常而致,即使是脏腑虚衰,气化不及,痰水瘀血旋即内停,如是由虚致实,虚实夹杂。补则留寇而助邪,攻补兼施,亦有掣肘之弊,而攻逐可使病邪得去而元气自扶。尝谓:“九补不如一消”,实乃经验砺炼之谈。凡沉疴痼疾,疏其气滞,逐其痰饮,利其水湿,决其血瘀,俾阳气畅达,阴精敷布,脏腑气化,自复常度。
胃脘久痛之属痰饮水湿,其痛不著,而苔滑脉弦,治以控涎丹。
瘀血内结者,治以仲景下瘀血汤。
宿食内滞日久者,治以备急丸。
肝郁气滞者,治以四逆散;气逆用旋覆代赭汤。
例1李某,男,50岁。
胃脘疼痛5年余,反复发作,或如针刺,或觉烧灼,食欲不振,倦怠乏力。叠经中西医治疗,病无缓解。某医院诊为“胃溃疡”,拟手术治疗,但因患者执意不肯而罢。近日发作,剧痛难忍,每每以头撞墙,痛苦异常,自觉周身发热,脉弦沉。此乃血瘀胃腑,拟活血化瘀。
服药3剂,瘀血由大便而下,疼痛即止。逾20年亦未复发。
“不通则痛”,洪氏认为久痛必是血瘀无疑。大黄主下瘀血,破癥瘕积聚,留饮宿食,荡涤肠胃,推陈致新;桃红、赤芍、元胡活血散瘀;土虫走窜,以行胃络之血结,枳实行气破滞;二丑消积散结。故瘀血得去,胃腑得安。
洪氏用下瘀血汤加茜草、丹参、红花、赤芍、干姜、当归,共为细末,名下瘀散,用以治疗妇科血瘀诸证,疗效颇佳。
对既有血瘀见征,又兼见脘痞者,洪氏每治以附子泻心汤。洪氏曾治张某,男,27岁。因诵读帐目,心劳体倦,胃脘渐次不舒,痞满膨闷疼痛,食谷不化,腹泄,每日登厕七八次,恶寒肢凉,汗出气短,病及2载叠治罔效。洪氏处以理中、四神等方调治半月,寸功未得。详询病史,胃脘痞满疼痛,心中烦热,先于腹泻,改用附子泻心汤通阳泻痞,服药后,脘腹作痛,继之下血紫暗,胃脘即舒,翌日腹泻亦止。嗣后洪氏常用附子泻心汤治疗胃腑血瘀。
考大黄,《本经》载“下瘀血、血闭,寒热,破癥瘕积聚,留饮宿食,推陈致新……调中化食,安和五脏”。附子,《本经》谓“破癥坚积聚”。附子合大黄,通阳化瘀,下气行结,并无伤脾败胃之弊。
洪氏还擅用备急丸。凡胃脘脐腹冷痛,苔厚,脉弦涩者,洪氏认为胃肠必有结滞,不问新久,只要正气尚支,常以备急丸攻逐积滞,泻利后再行调理,疗效确切。
例2刘某,男,30岁。冬晨早起远行,进屋顷刻即进食黄米(粟米,极粘)饭,餐后即觉胃脘痞闷不舒,渐至疼痛,至月余,其病愈甚,不能进食。显系宿食停滞,投备急丸5g。2小时后,腹痛转剧,腹泻频作,胸脘乃畅,疼痛遂止,泻下秽物较多,内有一物如鸡卵大,外裹赤膜血液,破之,乃黄米饭团。复以益气健脾调理而安。
洪氏认为六腑以通为补,积滞荡除,气机得畅,胃肠疾病自然康复。洪氏常用巴豆7粒,大黄、干姜各25g,研末,米汤为丸,每用2.5〜5g。巴豆峻烈,开通闭塞,攻关拔固,力过牵、黄;摧滞逐实,功胜硝、戟。干姜温中,助巴豆以祛寒;大黄荡涤肠胃,推陈致新,且能监制巴豆之毒。三药配合力猛效捷,《本草纲目》云:“峻用则有劫病之功,微用亦有调中之妙”,乃消除胃肠积滞,调整肠胃功能的良方。洪氏晚年尤喜用备急丸,认为脘腹疼痛,食积寒凝,气血凝滞,尽可荡除,乃执简驭繁之策。
例3李某,女,45岁。1960年12月2日诊。
胃脘痛十余年,每因进食生冷或恼怒抑郁而复发,吞酸嗳气,痞闷纳呆,屡治罔效。近半年疼痛发作频繁,剧烈,饮食日减,明显消瘦,有时大便色黑如漆,某医院怀疑为“胃癌”。近1月病势又增,胃脘胀满,攻痛不止,时有呕吐,以为不治。诊见:羸弱神疲,面色晦滞,苔白滑润,脉细涩。胃气失降,聚浊生痰,痰气交阻,胃腑血瘀,痰瘀互结。虽羸弱神疲,亦不可滥用培补,唯逐瘀涤痰,方可和降胃气,正气尚支,但用无妨,投控涎丹1丸。
服药后,泻下稀水约一痰盂,且夹有红白秽滞之物。胃脘略舒,欲进糜粥,翌日又服控涎丹1丸,泻下已少,仅为秽滞之物。胃已不痛,胃纳亦增。十余日后,又觉胃脘满闷隐痛,再服控涎丹而解。嗣后,又间断服控涎丹约40丸,诸证悉除,身体康健。迄今二十余年,终未复发。
洪氏认为,胃脘久痛,痰瘀胶结者居多。肝气犯胃,气郁生痰;胃火灼津,则生热痰;食滞胃脘,有碍运化,亦可聚浊成痰,此皆实证。其缘于虚者,多为中焦阳气不足,水谷精微,化失其正,亦聚饮成痰。痰湿阻遏,胃络气滞,瘀血内阻,势必致痰瘀胶结。对于胃脘久痛,无论虚实,有痰瘀之见证者,洪氏皆用控涎丹攻逐。六腑以通为补,胃气得畅,则精微得化,痰病得愈。
运用攻逐法治疗胃脘痛,洪氏主张宜暂不宜久用,中病即止。不效者,调理一段时间,再用攻逐。若形气均伤,正气不支者不用此法。
对于攻逐之后,正气耗伤或身体素弱者,洪氏主张食养扶正补虚。每用糜粥调养,反对肥甘杂进,此深得仲景之奥,取其温养胃气以安谷。
(徐杰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