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病循六经,救厄赖经方

名医简介

戴丽三(1901〜1968),已故云南名医夹阴伤寒

陆某,男,50余岁。于1943年夏,因发热不退,住某医院,西医诊断为“肠伤寒”。用西药治疗无效,又用小柴胡汤加二陈、生地、牡蛎、丹皮之类,病势日趋沉重,已二十多日,乃请余诊治。症见:高热无汗,面色晦滞,声低懒言,项背强痛,时见惊惧,舌苔厚腻而滑,口不渴,脉沉迟而紧。据症分析,患者病程虽达二十多日,犹高热无汗,项背强痛,显系太阳未解。然面色晦滞,脉沉迟而紧,声低懒言者,又属表邪闭甚而里气不足所致。不足者,即“气怯”之意也。余询之,患者病作之初,又犯房劳,因而有里气不足之象。舌苔厚腻,则系湿邪郁甚。此证初起即应以汗法解表,若汗之得当,邪随汗解,万不致迁延时日,愈演愈烈,以至于此。患者当前所现症状,原系太阳、少阴两感证,初起误治,专从和解少阳着眼,屡用小柴胡加减,何能胜任!且生地、丹皮之阴而敛,牡蛎之涩而收,柴胡之升而散,黄芩之清而降,不但不能尽其解表之功,反足以抑减体功之抵抗力。肌腠愈闭,致体温愈激愈高,神明将濒于混乱,心机亦日趋衰弱,故时见惊惧。斯时据理而立法遣方,固宜解太阳之表,温少阴之经,以麻黄附子细辛汤;但又考虑病势初起,前医屡用柴胡一升再升,今时见惊惧,若循规再用麻辛之升散,恐致心神飞越之不良后果。两全之策,唯有温扶肾阳,开太阳气机,引病邪由里达外,遂决定用自拟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

附片60g、桂枝9g、桑寄生9g、杭芍9g、法夏9g、茯苓15g、独活6g、防风9g、川芎6g、台乌9g、陈皮6g、烧生姜3片、甘草6g、大枣3个。

处方毕,特语其家属曰:“此证之转机,若能由阴转阳,阳回阴消,则属易治。此发热不退至二十余日,将来恐不免白㾦红斑接踵而发。此方主旨,即在导邪外出,庶免肠壁穿孔之患。”

次日复诊:服药后,神形较安,惟发热如故。仍守原方加重附片至90g。

三、四诊均守原方另加怀牛膝9g,杜仲15g,金毛狗脊9g,以温壮元阳而疗其腰脊之痛。

五诊:用大剂白通汤鼓舞气机,交通心肾之阳。

处方:附片120g、干姜15g、葱白3个前数方服后,均未得汗,服大剂白通汤1剂后,始濈然汗出,足见表邪固闭之甚,非大剂温里通阳不通达也。

两周来均未大便,近五日所服之方,均以附片温壮元阳,强心益火,增强体功抗力为主。

六诊:服白通汤1剂后,虽已得汗,里阳渐回,发热未退,然全身痛楚大减,神气转佳,惊惧已平,面色润泽。

病已由阴转阳,脉现洪大有力,烦渴思饮,病者已由初之形气俱怯转为形气皆盛,实乃预后良好之征兆也,乃用《伤寒论》白虎加人参汤。

处方:

白洋参9g、生石膏15g、炒知母9g、甘草6g、粳米15g。

七诊:服上方后,烦热缓解,且得安眠。果然隐隐出现白㾦,足征肺郁已宣。惟胸闷脘痞殊甚,不大便已十余日,脉仍有力,热传于胃,腑气已实,可下之征备矣。

西医治疗“肠伤寒”,便秘禁用下法,下之则因肠蠕动过剧而引起肠出血等危症。然只要具备可下之证,未尝不可用下,故毅然用大承气汤。

处方:

大黄9g、元明粉9g、厚朴9g、枳实9g。

八诊:药后,排出臭粪甚多,十余日来之积垢,大为荡除。惟白㾦仍续出,并现呕吐,此非大承气汤下后之变,系患者胃气初复,寒热失调所致。给以调和胃气,方用《伤寒论》半夏泻心汤加减。

处方:

法夏9g、炒黄连3g、炒黄芩6g、潞党参15g、神曲9g、鸡内金9g、麦芽15g、干姜12g、甘草6g、大枣3个。

此方原治伤寒下后,胸满不痛之痞证,身寒而呕吐之主方。方中法夏止呕逆,散结气;芩、连消痞;参、草、姜,补脾和中以通上下而交阴阳;加神曲、麦芽、鸡内金,消导积滞。

九诊:诸症均减,饮食渐增,但发热转为潮热,神倦,胸稍闷,又四日未大便,时有恶寒。此邪热有余而阳气不足也。《伤寒论》云:“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附子泻心汤主之”,正符此候,乃予是方治之。

处方:

附片60g、大黄6g、黄连3g、黄芩6g、心下痞,胸闷不舒,虚热内伏也。恶寒者,阳虚于内也,予泻心汤攻痞通便,加附子以助阳。

十诊:服后便通,周身旋出红斑,色甚鲜艳(若色黑,则系胃阴枯绝,难治也)。此前胸间所发白㾦,今已全退。患者至此,神形倦怠,骨瘦如柴,宜保津液、养胃阴为治。处以下方:

生地15g、熟地15g、麦冬9g、天冬9g、陈皮6g、白洋参9g、知母6g、粳米15g、犀角3g、甘草6g。

十一诊:服上方后,神气转佳,饮食增进,旋又潮热鼻衄,此肺胃余热未尽,血热妄行。宜清肺胃郁热,凉血止衄。方用扁鹊三豆饮加减。

处方:

黑豆9g、绿豆9g、焦栀皮3g、扁豆9g、桑叶6g、枇杷叶9g、连翘9g、麦冬9g、枳壳6g、藕节5个、竹药6g、甘草3g。

十二诊:上方服1剂,鼻衄即止,潮热亦退,续以养阴润燥滋养之剂调理。方用上方加减。

处方:

黑豆9g、绿豆9g、扁豆9g、乌梅9g、冰糖15g。

上方连服5剂,诸证痊愈。

综观此证,病程较长,机转亦繁,概而论之,因患者表实里虚,抗力不足,故先用附子桂枝独活寄生汤、白通汤温扶。之后,患者体功由虚转实,即按祝味菊先生所说:“治法以人体为主”,及“立法处方,不必细审为何细菌,但了然于其病灶之所在,就体功反常之处为调治南针”。毅然以白虎加人参汤清其肺胃之热,以大承气汤下其久滞不通之结热;白㾦未尽,红斑旋出,邪势遂因之而渐衰。倘于此时因循坐误,必失良机。病者处服白通后,汗出澉澉,从未中止,是病邪外达,有利于减轻肠胃之壅热,此即预后良好之征兆。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用寒用热,悉以体气之盛衰而为定。在体功与病邪方面,则根据“体功重于病邪”、“阳气重于阴气”的观点,先着重调理体功(机体功能)及扶持阳气,使正气旺盛,抗力增强,然后再处以治病之方,总以救人为先。此余平生用药心得之一也。

另据此案,可知西医之肠伤寒亦未必都是中医的湿温证。临床辨证勿为病名所惑,则病情自无遁形,而施治始可中的。

太阳少阳合病

李某,女,四十余岁。发热恶寒,自汗,腹痛欲呕,病已二十余日。住某医院治疗,延余会诊。症如上述,舌质淡润,苔白腻,脉弦。脉症合参,诊为太阳、少阳合病兼脾湿不化。处以柴胡桂枝汤加减。

处方:

柴胡9g、炒黄芩9g、法夏10g、桂枝10g、杭芍12g、广木香3g、白蔻仁6g、甘草6g、生姜3片、大枣3个、方用小柴胡汤去参,和解少阳枢机以除寒热。用桂枝汤调和营卫以解太阳。重用杭芍和营敛汗,加木香、白蔻仁温脾化湿以止腹痛欲呕等症。

二诊:上方服1剂,热退,腹痛止,舌白腻亦减,脉弦转缓。继以四逆散与桂枝汤二方合用,服药三剂,诸症全愈。

太阳阳明合病

戴某,女,27岁,壮热不恶寒,身痛项强、烦渴引饮,已十余日。脉洪大,舌质红,苔厚腻。前医曾用小柴胡汤未解。症属湿热羁留于太阳、阳明二经,应开太阳气机,清泻阳明,使邪从外解。方用《伤寒论》桂枝汤与白虎汤合方化裁。

处方:

桂枝9g、葛根12g、生石膏15g、炒知母6g、粳米9g、甘草6g、烧生姜3片、大枣3个。

白虎汤能清金保肺,峻泻阳明独盛之热。桂枝去芍药汤解肌表之邪,使之从太阳而解。葛根为阳明经药,具解表、退热、解毒诸作用,配桂枝发汗解肌,引邪外出。

服1剂,热稍退,余症如前,又增胸闷,干呕,口苦,自汗,大便不通。此阳邪陷里,当用表里双解法。改用《伤寒论》大柴胡汤。

处方:

炒柴胡9g、法半夏9g、炒黄芩6g、炒枳实6g、炒杭芍6g、大黄6g、烧生姜3片、大枣3个。

此表里两解,攻内解外之方,仲景用治“伤寒发热,汗出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病”之证候。

服1剂,便通烦定,胸闷、口苦解除。但热未全退,周身关节疼痛,舌苔仍腻。可知因湿邪太盛,阻滞太阳经络所致。当以除湿透络为主,方用《金匮要略》麻黄加术汤合麻杏苡甘汤。

处方:

麻绒6g、杏仁9g、桂枝9g、白术15g、苡仁15g、甘草6g。

方中,麻黄发汗,桂枝解肌,杏仁利肺气,甘草和中。因其湿盛,故用白术燥湿,苡仁渗湿。

服1剂,身痛全消,热退身凉。继以甘露饮(生地、熟地、天冬、麦冬、茵陈、黄芩、枇杷叶、石斛、甘草)调理而愈。

足太阳循身之表,为一身之藩篱,乃机体最外一层,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多由太阳侵入。故本证治疗,自始至终,均以解散表邪为主,使邪从外解,庶免深入为患。至于具体的立方用药,则视病情而定。如初时用白虎合桂枝汤,湿热用桂枝等品,此亦说明在辛凉清气解肌方中,适当佐以必要之辛温药物,似更能加强全方之作用。

三阳合病

赵某,女,40岁。患者发热,汗出,口苦,耳聋,自利不止,口渴,小便短少。病已十余日,曾服辛凉解表之剂不效,延余往诊。诊脉浮弦,舌心滑润,气弱神倦。此三阳合病也。发热、汗出者,太阳中风证也。口苦、耳聋者,少阳证也。自利不止者,《伤寒论》云:“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口渴尿少者,阳明腑证也。太阳主表,故脉浮,弦又为少阳主脉。舌滑润为津液未伤,气弱神倦,误用辛凉,正气被损也。本病治法,重在调和表里,三阳并治。《医学心悟》云:“不论三阳、三阴,凡两经合病,则用两经药同治之,三经合病,则用三经药同治之。”因合用小柴胡汤、桂枝加葛根汤和五苓散三方化裁。

处方:

炒柴胡6g、炒黄芩6g、法夏9g、桂枝9g、葛根15g、猪苓9g、茯苓15g、炒泽泻6g、生姜3片、大枣3个。

复诊:服1剂,热退泻止,余症亦减。继以五味异功散善后。

处方:

苏条参15g、漂白术9g、茯苓15g、陈皮3g、炙甘草6g、生姜3片、大枣3个、嘱服2剂,诸症悉除。

寒入厥阴救逆

杨某,女,15岁,病已一周。初病发热呕吐,泻利,头痛,恶寒,曾先后延医诊治无效。现呕逆不止,腹痛硬满,面赤,烦躁。仍感头痛,恶寒,手足僵冷。查其以前所服诸方,均以小柴胡汤为基础,甚至加三棱、莪术攻伐,服后月经适来,病更加剧。

察其脉细而欲绝,舌淡紫,与上述病情合参,乃寒入厥阴,其病在肝。肝与胆相表里,肝寒而气郁不升,则影响于胆,气逆不降,故呕逆不止。厥阴为风木之脏,木郁克土,故腹痛硬满。寒入于阴,则阳浮于上,故面赤。吐泻后,阳气与津液俱伤,心肾不交,水火离隔,故烦躁。厥阴外证未解,故头痛、恶寒。肝脾不和,阳气不能达于四肢,故手足僵冷。小柴胡汤乃和解少阳之方,其所以误者,因惑于发热、呕吐,未注意尚有太阳表证之头痛恶寒、阳明之下利也。若当时投以葛根汤,两解太阳、阳明之邪,则其病早愈。由于越经用药,引邪深入,柴、芩皆清泻肝胆之品,反复用之,攻伐无过,以致病情加剧。幸患者年轻,生机旺盛,正气尚能支持,急投以《伤寒论》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加味。

处方:

当归12g、桂枝9g、炒杭芍12g、炒吴萸6g、细辛2g、通草6g、炒小茴香6g、砂仁6g、川黄连3g、炙甘草6g、烧生姜3片、大枣3个。

方中当归、桂枝、杭芍温经活血,细辛散少阴之寒,吴萸、生姜散寒止呕,炙草、大枣补中生血。通草通经络利关节,尤在泾谓本品有“通脉续绝之功”。加小茴、砂仁以理气通滞而止痛,少加黄连、配吴萸取“左金”之意以平肝而为反佐。

上方服后,次日来诊,呕逆全止,肢已转温,面赤、烦躁、腹痛均减。续以吴萸四逆汤。

处方:

黑附片60g、炒吴萸9g、干姜12g、炙甘草6g、此方本可先用,其所以不先用者,在于本病既经误治克伐,不但厥阴外证未解,且使肝血为寒所凝而不能畅运,故先予当归四逆汤温血达表,以作响导;继用吴萸四逆汤,温中扶阳,驱除浊阴。如此施治,始可引邪向外,一举而平。故服第二方后,诸症悉除,且满身出现红斑,此病邪由里达表,已收预期之效,乃因势利导,以四逆汤振奋阳气,驱邪外散,遂告全愈。

《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云:“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又云:“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此二条指出厥阴病的治疗途径之一。本例由误治而导致寒入厥阴,因证候与《伤寒论》所述相符,故用之有桴鼓之应。厥阴为肝木所主,肝主藏血,脉细欲绝为厥阴病血虚之候。血虚者当以补血行血为主,正如尤在泾所说:“欲续其脉,必益其血,欲益其血,必温其经。”然因过用寒凉及攻伐之品,不仅血虚,真阳亦有亏损,故益血温经之后,又用吴萸四逆汤扶阳温中而散寒。因病证如此,故用药亦不得不如此。

伤寒太阳少阴两感证

《素问·热论》谓:“其两感于寒而病者,必不免于死。”所谓“两感”,指阳经与阴经同时感受寒邪而致病,亦有表里同病之意。在《内经》时代,尚无完善治法,故列为“死证”。至仲景时代,则发展了《内经》理论,丰富了临床治疗方法,这是一大进步。《伤寒论》说:“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而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发热为太阳经感受寒邪,脉沉为少阴阳气不足,两感证也,故创麻黄附子细辛汤,交表里之阴阳,温经散寒,扶正祛邪,使邪祛而正不伤,扶正而不碍邪。药仅三味,配伍周详,效果很好。回忆过去,曾遇一例。

患者李某,女,18岁。因感寒后发热40余日不退,曾经中西医治疗,症状如故,前来就诊。症见胸满,食少,日晡发热,恶寒蜷卧,不思水饮,二便自利。面色晦暗而黑,舌滑润,脉沉细如丝。查阅所服中医处方,有按阳虚治者,曾用四逆汤、白通汤;有按阴虚治者,曾用青蒿、地骨皮、鳖甲之类及甘露饮等,均无效。按脉症分析,显系不足之阴证。滋阴固非所宜,但为何用扶阳之四逆、白通亦无效?反复思之,此证之发热,系太阳气机被寒邪郁闭,未能及时解散。太阳之里为少阴(足太阳膀胱与足少阴肾相表里),寒邪入里,真阳失运,此为伤寒太阳、少阴两感之重证,四逆汤虽能扶阳,但不能驱邪外出,白通汤亦交阴阳之方,但所交者系心肾之阴阳(葱白引心中之阴下交于肾,附子引肾中之阳上交于心),不能交表里之阴阳,故无效。此证之治,全在交表里之阴阳,温经解表,乃用《伤寒论》麻黄附子细辛汤。

黑附片60g、麻绒6g、北细辛3g。

此方,据清代医家郑钦安云:“乃交阴阳之方,亦温经散寒之方也。夫附子辛热,能助太阳之阳而内交于少阴。麻黄苦温,细辛辛温,能启少阴之精而外交于太阳。仲景取微发汗以散邪,实以交阴阳也。阴阳相交,邪自立解。”翌日复诊:服药1剂,发热竟退,余症亦减。宜扶阳抑阴,交通心肾阴阳,处以下二方。

第一方,四逆汤:

黑附片60g、干姜12g、甘草6g。

第二方,白通汤:

黑附片60g、干姜15g、葱白3个。

上2方,交叉各服3剂后,精神大佳,饮食增进而愈。此例即典型之两感证,若不急扶少阴之阳,开太阳气机,则两感之邪难有出路,颇不易治。兹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实属有是证,立是法,用是方,故危重之证亦愈。寄语学者,凡治外感诸证,必须熟悉六经错综复杂变化之机制,则病情自无遁形,而施治始可中的。

暑温夹症

叶某,男,30岁。于1949年盛夏,发热不退,已月余,经西医治疗热仍未解,延余会诊。症见:卧床不起,面垢而黄,双目发黄,壮热烦渴,自汗出,身重。舌苔白腻,右脉洪大有力。因思病发于七月,节令正当大小暑之际,系暴感暑热之气所致。吴鞠通云:“暑兼湿热,偏于暑之热者为暑温,然病势既峻,必夹疠气为患”,乃断为暑温夹疠。症见壮热、烦渴、汗出、面垢,右脉洪大有力,乃热邪内伏,与《伤寒论》白虎汤证相似。予白虎加苍术汤。

处方:

生石膏30g、炒知母9g、炒苍术6g、粳米15g、甘草6g。

方中石膏清肺热、泻胃火;知母清肺热、育肾阴;甘草、粳米和中护胃气;苍术燥湿辟秽。诸药合用,共奏清热除烦、燥湿解暑之功。

二诊:药后烦渴、发热减轻,脉由洪大转弦细,舌苔微薄,尚有口渴、心烦、微热。证属暑热内闭,宜清热除烦,透热外出。改予芳香散邪。

处方:

僵蚕6g、婢蚁6g、生石膏15g、玄参15g、苦参4.5g、烧神曲9g、荆芥6g、茯神15g、焦栀子9g、胃炒黄芩6g、炒川连2g、焦黄柏6g、天花粉9g、甘草4.5g。

方中用僵蚕、蝉蜕皆清化之品,涤疠除秽;苦参清热燥湿,玄参清火退热而养阴;合以石膏、黄芩、黄连、栀子,增强退热之效。经云“火郁发之”,用荆芥以透热外出。

花粉生津止渴,神曲消食化秽,茯神安神,甘草顾胃和中,调和诸药。

三诊:服1剂后,发热烦渴顿减,苔腻全退,舌质转紫,已现津虚本质,此郁遏之伏热外露,佳兆也。惟大便秘结多日,里急腹痛,由热郁日久,内结为患,应当急下,用《伤寒六书》黄龙汤加减。盖本证虽属温热,然因病程已久,热结于里,灼伤津液,肠液枯涸,若专以攻下泻热,则不免有“病去人亡”之虞,故拟攻补兼施之法为妥。

处方:

酒炒生地15g、当归15g、大黄6g、潞党参15g、芒硝6g、厚朴6g、炒枳实6g、甘草4.5g、白蜜3匙为引。

此方乃大承气汤加味而成。方中生地养阴生津,酒炒后尤能活血;配以潞党参、当归补气生血;甘草和胃,更加白蜜滋养胃阴而润燥。如此组合,集扶正攻邪于一方,则攻邪而不伤正,扶正而不碍邪,方与证衡,自属相得。

服药一次,便稍通,然不甚畅。服二次,小腹急胀,随即下黑便甚多,间有血块。可见若迁延失下,姑息养奸,势必阳盛阴亡,有生命危险。今患者虽神形倦怠,然发热月余,烦渴虽解,自觉轻快,但汗出不已,形体消瘦,下午微热,处以补血养阴之剂调理。不料其家属请某医处以附子、鳖甲、杭芍、元肉之方插服,服后烦躁不安,此乃病退阴亏,不耐扶阳,虽上方亦有养阴之品,但在阴亏阳盛之际,投以附片等物,终不相宜也。复延余诊,纯从养阴立法。

处方:

酒炒生地15g、龟板15g、金石斛9g、五味子2g、牡蛎15g、焦黄柏6g、炒川连2g、玉竹9g、麦冬9g、玄参15g、阿胶9g、知母6g、甘草4.5g。

全方主旨在养肺胃之阴液。五味子、牡蛎敛汗育阴;阿胶补益肺津,滋益肝肾;龟板益阴滋水;玉竹、麦冬、石斛、玄参生津润燥;少佐黄连以降心经之浮热,加黄柏泻火而坚肾。服后,烦定汗收。继以大剂补阴煎,重用龟板、熟地及知柏八味(重用淮山药),调理数剂而告痊愈。

暑温易夹疠气,本案病虽月余,热邪羁留气分,证似白虎,因予白虎加苍术汤,药后热势缓解,继用芳香透热外出,诸症顿减。然因热邪郁结既久,阳明腑实,非攻下无以捣其巢穴。但久热伤阴,正气亦虚,不养阴扶正,则难任攻下,两全之策,只有攻补兼施,黄龙汤是理想之剂。攻下之后,本来补血养阴即可痊愈,但病家易医更方,兼用扶阳,致有一时之变。说明暑温病至后期阴虚生内热,内热必伤阴,形成恶性循环。阴虚者必滋养之,此千古不易之法。病非阴阳两虚,故不必阴阳双补,否则,“画蛇添足”,反而偾事。

(戴慧芬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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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外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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