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肖永林(1939〜),长春中医学院教授沉睡难醒一月余患者刘某,女,48岁,吉林省怀德县人。1982年4月12日初诊。
该患者因女儿的婚事不遂心而郁怒,送走女儿之后,便一睡不起。至来诊时,已1个半月。在此期间,除大、小便之外,一直沉睡,吃饭时被他人唤醒,不过片刻,碗筷便脱手落下而睡去。虽经医治,未见好转,举家惊惶,而来长春就医。当唤醒患者为其诊病时,见其睡眼难睁,睡意未消。询其有何不适?回答全身无力,疲倦异常,不饥不渴,胸不闷,胁不胀,脘腹无痞满之感,只是想睡觉。话犹未尽,又已睡着。查其舌质淡润,脉弱无力。从临床来看,一般是失眠不寐者多,而多眠嗜睡者少,如本患者之沉睡长达1个半月之久者,更属少见。
多眠与失眠,病情相反。“阳盛阴虚,则昼夜不得卧;阴盛阳虚,则嗜卧不欲起”。可见,多眠之证,为阳气虚弱,不能振奋精神而成。观脾气虚者,多倦怠嗜卧,谷劳病之食后即睡者,乃由胃气虚衰使然,更可证明。况其脉证,皆系一派气虚之象,并无邪实有余之征。既为阳气虚弱,当以补益为法。用补中益气汤加生麦芽、菖蒲。其方为:
此方取补中益气汤补中气而升清阳。加生麦芽,一取其“升发之气,能助胃气上行而资运化”(《本草求真》),二取其“为补助脾胃药之辅佐品。若与参、术、芪并用,能运化其补益之力,不作胀满”(《医学衷中参西录》)。此患者长期沉睡,中气运转之力必然虚滞,补中益气汤中虽有陈皮,恐其力弱,故加生麦芽,使脾胃之气运转而不滞,则元气渐昌。气旺则神全,而神机自运。用菖蒲者,因其辛温芳香,补心气而醒神明,以助神机之运转。况其辛香之性,又能调畅脾胃之气而运化补药之药力。用药3剂后,至第四日复诊时,已能4个小时左右不睡了。效不更方,况补益之剂既已奏效,便宜继进。又服药3剂,至第八日时,已能每日七八个小时不睡了。看来药证相符,已属无异。按原方继投6剂,又用补中益气丸、人参健脾丸各5盒,嘱其在服完汤剂后继服。病人日见好转,1个月后,已能料理家务,并做些农活。
此证之始,本来是由于情志不舒,郁怒而成,当属郁证范畴,以理气解郁为法。为何此证之治疗,却以补益升举为主?盖郁怒一证,有实有虚,不可统以实论而尽施以解郁顺气之法。由郁证既久,“木邪克土,损在脾矣”,又加以日夜操劳,耗伤元气,故其临床表现,毫无气逆之实证,而仅存一派气馁神惫之虚象。故在治疗时,采用补中益气之法,是符合“初病而气结为滞者,宜顺宜开;久病而损及中气者,宜修宜补”(《景岳全书·郁证》)的原则的,所以才取得了比较满意的效果。
发斑进食则便血
李某,男,24岁,农民,吉林省双阳县人。
1980年7月初,因腹痛、便血、发斑而入某医院,诊为过敏性紫癜。予犀角地黄汤与激素治疗。1剂药后,当晚便全身不适,腹部拘急冷痛,便血增加,前额角出现一约鸭蛋大的肿块,疼痛质软,有波动感,呼吸急促,几至不支。胸透示两肋膈角变钝,有少量液体。由于病情急剧变化,患者家属要求出院求他医治疗。经其姐(我学院教师)介绍,求为诊治。
患者形体消瘦,面色苍白,口唇淡润,舌淡胖无华,苔白薄而润,脉弦缓无力,四肢内侧有密集的紫斑,腹部拘急冷痛,便血,食不得入,食入则腹痛便血,口干喜热饮食。患者精神尚好,虽值盛夏,仍穿长袖衣裤,稍一暴露着风,斑疹马上增加。询其既往,自幼食少,便溏,形瘦乏力。本次发病,因食冰棍数枚,旋即腹痛、泄泻,便物色黑如柏油。继而发现上、下肢内侧有斑点密布。患者自起病,并无发热、口渴饮冷、心烦、尿赤等症。原无热证而投寒凉,无怪乎病情剧变。本属脾虚之质,重被寒凉所伤,致使中阳虚馁,统摄无权,而腹痛、便血、发斑更甚。
其他诸症,亦无非脾气虚衰,或血不归经,或水液泛溢所致。一派虚寒,已属无疑,拟用补益中气、温经止血法。以黄土汤与归脾汤二方加减。
处方:
服药后,觉腹中温暖舒缓。2剂后,腹痛、便血、发斑均明显减轻。药已对症,效不更方。前后共服12剂而愈。因其素体脾胃虚寒,嘱其常服人参健脾丸,以善后。数年来,病未复发,体质也健于病前。
发斑、失血一症,最不可混者,为实热与虚寒之证。实热者,多责之阳明胃腑毒火燥热,迫于血分而妄行离经;虚寒者,多因于太阴脾脏气虚而寒,失于统摄而泛滥奔逸。实热者,必有热症热脉可据;虚寒者,必有虚象寒征可凭。实热者,多见于外感热病;虚寒者,多发于内伤虚损。实热者,治当清胃泻热而凉血,药宜寒凉;虚寒者,法应补脾益气而温经,药须温暖。
此患者既无发热、烦躁、口渴喜冷饮、尿赤、便结之热症,又无舌绛苔黄、脉洪滑数之热象。况起病因于寒凉,且腹冷拘急而痛,便溏,不欲见风冷,舌淡无华,脉弦缓无力,纯系一派虚寒之征。证属虚寒,又投凉药,何异于雪上覆霜?使几微之阳气,一蹶不振。是以患者服药后,症情剧增,几至不支。《明医指掌》说“内伤发斑……不可妄施凉药”,“阴证发斑,若误作热证而妄用清凉,危殆立至”,确为不灭之论。
此患者脾阳素虚,中气不足。时值盛夏,人身之阳气,先因暑热而泄于外,继被寒凉而伤于中,是以脾阳式微,不能统血而见发斑、便血。复被寒药重伤,使重证变危。因而在治疗时,既要补益脾气之虚,又需温煦中焦之寒。方中除用甘温补中之参、芪、术、草外,又用纯阳香燥、守而不走之艾炭、炮姜,既暖中焦之寒,又能温经止血。故患者服药后,先觉腹中温暖舒缓,拘急疼痛(因寒而致)顿减。随之便血、发斑也明显减轻。是为寒邪渐去,中阳渐复,脾气渐充,气能统血之佳象。可见,由于辨证不同,一药之差,而功过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