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概述
妇女疾病,因其经、带、胎、产数端而多于男子。由于妇女生理、病理与男子不尽相同,故其诊断、治疗、立法、遣药乃至预防均与男子的处理方法有差异。何任对中医妇科曾作过深入的探讨,对历代妇科著述,他推崇清代傅山之《傅青主女科》,认为其立论定方,均不落古人窠臼;用药纯和,无一峻品;辨证详明,易于了解。对妇科病的问诊,他认为《冷庐医话》卷二所附《问法要略》一篇,语约而意详,有助于临床诊断。关于切脉,尤注意尺脉。他说:尺脉滑,反映血气实,常见为经脉不利;微弱者,多为少血;微涩者多闭经;脉来弦劲,若问诊得知少腹痛,则月经多不利;若弦劲而偶有断续之势,则不仅少腹痛,且有痛引腰胁乳臆之症状。胎前脉候,经停二三月,脉形滑数,尺中按之不绝,多为妊娠。配合检尿,常能一致。产后之脉,大都以缓滑、沉、小为宜,尤以新产妇人多见,实、大、弦、急、坚、牢等均非产后正常脉象。带下脉候,若兼症少或无,脉虚而迟者,其证轻;数而实者,其证重。带下而经行量多如崩者,其脉多浮动。
对于妇科病的治疗,他强调应该按照“治病必求于本”的总则。在具体治法上除采用一般的调气血、和脾胃、补肝肾方法外,要重视调经、补奇经、和气三者。他说:一者治妇人诸证,总于诊断中注意月经情况,而于治疗中重视调经。宋代高宗时太医陈沂曾谓:“女子经血宜弱,一毫不可壅滞。既名月经,自应三旬一下。多则病,少则亦病;先期则病,后期则病;淋漓不止则病,瘀滞不通则病。故治妇人之病,总以调经为第一”,“凡治妇女之疾,先须调经。”(见《陈素庵妇科补解》)此说深合吾心。验诸实践,凡月经不调者,则症瘕痃癖,肿胀烦满,骨蒸劳瘵,诸症由此而生。但先调经,同时治疗诸疾,常能事半功倍。
二者诊治妇科病,必通晓奇经之理。奇经八脉为十二经脉以外之任、督、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奇经具有联系十二经、调节气血之作用。何任认为妇科之经、淋、带、崩漏、产后各证均与八脉有关。叶天士曾谓:“八脉隶于肝肾,一身纲维。八脉主束固之司,阴弱内热,阳微外寒矣。”
按:正经犹沟渠,奇经犹湖泽,比如雨降沟盈,溢于湖泽。而正经病久,延及奇经。
妇科疑难之疾,常为病久入络,气血消耗,渠枯泽竭也。何任治经污如崩久不愈者,常用补奇经而收显效。此治妇科之不可不知者也。
三者为治妇科应重视和气。妇科诸疾与气血关系至密,而于气尤为重要。妇人多气者,情不能舒,忧思忿怒,肝火时动。朱丹溪所谓:“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气郁血滞则经不调,胎孕不安,产后腹痛,神情抑郁诸证均现。盖七情失和之气,反为元气之害。和气则能使元气复而脏腑功能正常,故治妇科病,调气血中必重和气,而疏肝、理脾则参酌在其中也。
二、月经不调
月经不调,包括月经周期、月经量、经色、经质等之异常。所谓月经,正常而行,循平常道,以象月盈则亏。月经不调,反常而为病。
清代程钟龄谓:“方书以超前为热,退后为寒,其理近似,然亦不可拘也。假如脏腑空虚,经水淋漓不断,频频数见,岂可便断为热?又如内热血枯,经脉迟滞不来,岂可便断为寒?必须察其兼症,如果脉数内热,唇焦口燥,畏热喜冷,斯为有热;如果脉迟腹冷,唇淡,口和,喜热、畏寒,斯为有寒。阳脏,阴脏,于斯而别。再问其经来,血多色鲜者,血有余也。血少色淡者,血不足也。将行而腹痛拒按者,气滞血凝也。既行而腹痛,喜于按者,气虚血少也。”此节论述质朴无华,且亦合乎辨治大旨。治疗月经不调,基本方为四物汤而辨证加减之,方意在可和血,是有至理。无论为肝郁血热,血脉虚寒,气滞血瘀等诸种原因导致血脉不和,均可按方加减治愈。清代王之接注释四物汤谓:“四物汤,物,类也,四物相类,而仍各具一性,各建一功,并行不悖。芎、归入少阳主升,芍、地入厥阴主降,芎藭郁者达之,当归虚者补之,芍药实者泻之,地黄急者缓之,能使肝旺血调,阴阳气畅,故为妇人专剂。”何任治月经不调,尝以四物汤为基本方,兼采益母胜金丹(大熟地、当归、白芍、川芎、丹参、茺蔚子、香附、白术八味以益母草、水、酒各半熬膏、蜜丸)视辨治需要而随证用之,逍遥散加减,亦为常用效方。但于经水先后无定期则往往先用定经汤(菟丝子、白芍、当归、大熟地、白茯苓、山药、芥穗、柴胡)以定经并舒肝肾之气,往往有明显之效果。傅青主论定经汤,谓“此方舒肝肾之气,非通经之药也;补肝肾之精,非利水之品也。肝肾之气舒而精通,肝肾之精旺而不利,不治之治,正妙于治也。”
例案:李某某,女,37岁,教师,初诊1980年1月7日。经行错乱,或提前或落后,一月一行或两月一行,量较多,时或腰酸胁胀,苔薄脉弦。宜舒肝肾。菟丝子12克、白芍12克、当归12克、熟地9克、茯苓9克、山药9克、炒黑荆芥穗6克、柴胡6克。5剂。
复诊:上方服后腰酸胁胀减轻,再续服上方5剂,次月经行正常,连续两月月经均如期而至,未见超落。
三、痛经
月经期少腹痛,或痛在经前,或痛在经后,或痛引腰骶,甚者昏厥、呕吐、腹泻、肢冷等,其主要病机为气血通行不畅所致。原因有气滞血瘀、寒湿凝滞、气血虚弱、肝肾亏损等。
宋代陈素庵谓:“妇人经欲来而腹痛者,气滞也,法当行气和血,宜调气饮。……妇人经正来而腹痛者,血滞也,法当行血和气,宜服大玄胡索散。……妇人经行后腹痛者,是气血两虚也,法当大补气血,以固脾胃为主,或余血未尽,加行滞药一、二味,可服三才大补丸。”清代林羲桐论经痛谓:“有经前身痛拘急者,散其风;有经前腹痛畏冷者,温其寒;气滞者,行其滞;血瘀者,逐其瘀;气血疠结者,理其络;症瘕痞胀者,调其气血;虚寒急痛者,温其里;痛在经后者,补其虚;一切心腹攻筑,胁肋刺痛,月水失调者,和其肝;经滞脐腹痛不可忍者,导其壅。”何任治痛经,不主张分型太繁。认为辨清虚、实、寒、热即可。就临床体会言之:虚证痛经大多属于功能性者为常见,中药之治愈率较高。实证痛经多有器质性改变为常见,如子宫过于前屈或后倾,子宫颈管狭窄等,中药治疗之显著有效率相对较低。治痛经基本方为《金匮》当归芍药散加减,以当归、白芍、延胡、制香附为主,视其寒、热、虚、实适当加味:
虚者加黄芪、川断,实者加木香、川楝子、川芎,寒者加木香、小茴、苏梗,热者加丹皮,白芍易赤芍,血瘀者加蒲黄、五灵脂。
血瘀明显而喜热者则少腹逐瘀汤(小茴、干姜、延胡、没药、当归、川芎、桂心、赤芍、生蒲黄、五灵脂)为主,多能收到明显之温经、止痛、逐瘀的效果。较轻之痛经,或因学习工作服煎剂不方便者,冲服益母膏亦能调达气血而止痛。
例案:王某某,女,成人,初诊1971年12月30日。经行腹痛,腰酸,畏寒尤以背部为甚,苔光脉弦,以祛瘀止痛为治。蒲黄6克、五灵脂6克、干姜3克、当归9克、小茴香1.5克、白芍9克、川芎4.5克、制香附9克、没药3克、延胡9克、桂枝4.5克。5剂。 此案以少腹逐瘀汤加制香附,5剂而寒散,瘀去,痛止。虽苔光而未投滋阴生津之品,瘀去而气机条达,血行畅通,津液上承,苔渐复生。 妇女非行经期而阴道大量出血,或持续淋漓不止者,称“崩漏”。崩则来势急,出血量多;漏则来势较缓,淋漓不净,两者常可互相转化。崩漏之主要机理为脏腑气血功能失调,冲任失固所致。治疗崩漏应按照“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的原则。根据病程新久、证型虚实等分别采取塞流、澄源、复旧三法。 宋代陈素庵论血崩谓:“妇人血崩,当辨虚实。实者,清热凉血,兼补血药。虚者,升阳补阴,兼凉血药。宜服黑蒲黄散。”论经水淋漓不止谓:“妇人经行,多则六七日,少则四五日,血海自净,若迟至半月或一月,尚淋漓不止,非冲任内虚,气不摄血,即风冷外感,使血滞经络,故点滴不已,久则成经漏,为虚劳,血淋等症。”清代傅青主论血崩分为七种,认为:“血崩昏暗以必须于补阴之中,行止崩之法,方用固本止崩汤”,“年老血崩……方用加减当归补血汤”,“少妇血崩……治法自当以补气为主,而少佐以补血之品斯为得之,方用固气汤”,“交感血出……用引精止血汤”,“郁结血崩……用平肝开郁止血汤”,“闪跌血崩……用逐瘀止血汤”,“血海太热血崩……用清海丸。”何任治崩漏,按塞流、澄源、复旧三法循序而进,但重点在塞流之必期显效。盖崩证措施不力,出血多则易致虚脱。至于澄源复旧,则血止以后之审证求因与调理善后而已,与其他病证之处理原则近似。治崩之基本方常以黑蒲黄散(炒黑蒲黄、炒阿胶、当归、川芎、炒白芍、炒生地、丹皮、炒黑荆芥、炒黑地榆、醋炒香附、棕榈炭、血余炭)为主塞流,再辨证寒、热、虚、实酌情加减,效果明显。徐灵胎所谓:“崩漏必用补血大剂,而兼黑色之药,大概轻剂不能中病。”此说很有见地,验之临床,实属可信。何任治崩漏愈后复作或经人工流产后月经量多,其势如崩或淋漓不已者,常用补益奇经为法,每有显著之防治效果。月经过多,经期过长,淋漓不断,其病虽不尽同于崩漏,然其治方则多可通用。清代吴瑭之通补奇经丸(当归、鹿茸、潼蒺藜、小茴、党参、杜仲、茯苓、鹿角胶、龟板、紫石英、杞子、补骨脂),平时据证情辨证加减,颇有效用,此亦为止血以后之澄源复旧措施。 例案:刘某某,女,35岁,初诊1984年4月9日,月经过期未行,昨日突然排红,量多色鲜,心悸倦乏,脉软苔白薄,宜先止崩。 炒黑蒲黄12克、炒黑当归6克、丹皮6克、棕榈炭12克、炒黑荆芥穗6克、生地15克、炒阿胶珠12克、血余炭9克、炒黑地榆12克、制香附9克、炒白芍12克。5剂。 上方服2剂以后,崩中已止,服完5剂则体力渐复而愈。按黑蒲黄散中当归、川芎如未见腹痛有瘀者,当减用或不用,免再动血。 带下绵绵不断,量多而超过正常,有异常之色泽或气味,并有全身症状,统称带下,此为妇女常见之多发症。历代医家有“五色带”之叙述,临床以白带、黄带为常见。若有赤白带、多色杂下的带病,极应警惕恶性病变,不可就带论带。带下之病机,与脾有关,脾失健运为内在原因,其治多以健脾、升阳、除湿为主,结合证情则可配以疏肝、固肾、清热、解毒。若带下清冷如水,则当温补肾元,并重固涩。 清代傅青主论白带谓:“虽无疼痛之苦,而有暗耗之害……加以脾气之虚,肝气之郁,湿气之侵,热气之逼,安得不成带下之病哉。故妇人有终年累月,下流白物,如涕如唾,不能禁止,甚则臭秽者,所谓白带也。夫白带乃湿盛而火衰,肝郁而气弱……治法宜大补脾之气,稍佐以舒肝之品,使风木不闭塞于地中……方用完带汤。”清代林羲桐论带下谓:“带下,系湿热浊气,流注于带脉,连绵而下,故名带下,妇女多有之。赤带属热,因血虚而多火;白带属湿,因气虚而多痰;亦五色带下者,多六淫、七情所伤,滑泄不止,则腰痛膝酸,宜调脾肾,或用升提,或以摄固……。”何任治带下,宗傅青主以健脾胃稍佐舒肝为常法。盖初病多由脾虚湿盛,积久则湿郁化热,其兼痰者亦多为湿化。如单纯白带,或兼便溏足软者,均以完带汤(白术、山药、人参、白芍、车前子、苍术、甘草、陈皮、黑芥穗、柴胡)为主加减之。如湿热偏甚,带下色黄,兼有秽气则宜泻其湿热,易黄汤(山药、芡实、黄柏、车前子、白果)为基本方。据临床所见,确如傅青主所说:“本方不独治黄带也,凡有带病者均可治之。”何任见带下量多,如脓状有秽臭,并有下腹胀堕、腰骶酸痛等类盆腔炎症状者,则常以清肝经湿热之龙胆泻肝汤获功。带下日久者,宜酌投固涩。若过用清热燥湿之品,易伤阴液,亦不可过用滋腻之药,以防滞湿。素有症瘕而带下频仍者,必须消散其症瘕,以正本清源,方能根治。 例案:陈某某,女,30岁,初诊1978年8月4日。 白带较多,大便溏,足跗浮肿,苔白脉濡。宜健脾除湿。党参12克、炙甘草6克、柴胡6克、白芍12克、车前子9克、白术30克、山药30克、炒黑荆芥穗4克、陈皮6克、苍术6克。6剂。 服汤药后带下明显减少,大便成形,服完6剂足肿亦消。本案白术、山药之用量均按傅青主原方意,各用一两,故见效颇捷。 怀孕之初,出现嗜酸厌食,倦乏思卧,进食即吐,轻者为早孕常有现象,无需治疗。倘若呕吐频作,甚则不能进食,则宜及时治疗,否则将影响孕妇健康与胎儿发育。妊娠恶阻之病机乃冲脉上逆犯胃,胃失和降所致,故治恶阻,应本着胃气以和降为顺,胎元以和降为安之义,宜以调气和中,和胃降逆,止呕安胎为主。夹痰者,则豁痰降逆;夹热者,则清热止呕。 隋代巢元方论妊娠恶阻谓:“恶阻病者,心中愦闷,头眩四肢烦痛,懈惰不欲执作,恶闻食气,欲敢咸酸果实。多睡少起。世云恶食,又云恶字是也。乃至三四月日以上,大剧者,不能自胜举也。此由妇人元本虚,血气不足,肾气又弱,兼当风饮冷太过,心下有痰水夹之而有娠也。 经血既闭,水渍于脏,脏气不宣通,故心烦,愦闷,气逆而呕吐也。血脉不通,经络痞涩,则四肢沉重。夹风则头目眩。……”傅青主则谓:“不知妊娠恶阻,其逆不甚,且逆是因虚而逆,非因邪而逆也。因邪而逆者,助其气则逆增。因虚而逆者,补其气则逆转。况补气于补血之中,则阴足以制阳,又何虑其增逆乎。宜用顺肝益气汤。”何任认为,妊娠病,治疗之原则,应着重养胎。妊娠期诸种疾病,其治均需一面治疗,一面养胎、安胎。而恶阻重剧者,尤须注意及此,顺肝益气汤(人参、当归、苏子、白术、茯苓、熟地、白芍、麦冬、陈皮、砂仁、神曲)为常用方。惟妊娠恶阻多见有形寒,故用苏梗易苏子,以黄芩易归、地,去茯苓酌加姜竹茹、姜半夏、生姜。此兼采《金匮》橘皮汤、橘皮竹茹汤意,效果尤著。 例案:沈某某,女,26岁,初诊1975年8月14日。 停经三月余,脉滑,纳滞,尿意频,时有呕泛形寒,以安养和中为治:党参12克、砂仁壳2.4克、白术9克、石决明12克、苏梗6克、黄芩6克、淡竹茹9克、姜半夏6克、陈皮4.5克。3剂。 本例恶阻为中虚胃逆,以和胃、降逆、止呕、安胎,进3剂后瘥痊。 妊娠以后,阴道下血,量不甚多,名为胎漏,亦称“漏胎”。胎漏一般无腹痛,倘有腹痛腰酸而阴道下血则为“胎动不安”,如不及时治疗,则有演进为堕胎、小产之虞。胎漏之病机主要为冲任不固,不能摄血养胎。导致冲任不固之原因有肾虚、气血虚弱、血热、虚寒、症瘕等。胎漏下血之治疗原则,以止血安胎为主。亦有连续堕胎、小产数次或多次者,称为“滑胎”,即习惯性流产之谓。其病机为脾肾两亏,冲任损伤,胎元不固。亦有因气血两虚,不能摄血养胎,或血热扰动胎元所致。 张仲景论妇人妊娠病谓:“妇人有漏下者,有半产后因续下血不绝者,有妊娠下血者,假令妊娠腹中痛,为胞阻,胶艾汤主之。”用以温摄冲任。傅青主论胎漏谓:“妊妇有胎不动,腹不痛,而小便中时常有血流出者,人以为血虚胎漏也。谁知气虚不能摄血乎。……治法宜补其气之不足,而泄其火之有余。则血不必止而自无不止矣。方用助气补漏汤。”何任认为,胎漏或胎动不安应着重护胎气。不论胎漏之有腹痛腰坠,无腹痛腰坠,均以陈念祖所以载丸(白术、杜仲、桑寄生、人参、茯苓、大枣)为主以益气助肝肾,合张景岳泰山磐石散(人参、黄芪、当归、川断、黄芩、熟地、川芎、白芍、白术、炙甘草、砂仁、糯米)加减应用。见红多者则去川芎,当归加陈棕炭摄止。至于滑胎,则常选用傅青主安奠二天汤(人参、熟地、白术、山药、炙甘草、杜仲、枸杞、山萸、扁豆)。傅青主认为:“脾肾亏则带脉急,胞胎所以有下坠之状……脾为后天,肾为先天,……补先后二天之脾与肾,正所以固胞胎之气与血,脾肾可不均补乎?” 例案:孔某某,女,25岁,初诊:1977年5月26日,末次月经3月17日,检尿妊娠试验阳性,漏红已第四天,腰不酸,腹不痛,排出物中有块状物。初形寒呕恶,脉右滑,左不显,以安益为治。 党参12克、生甘草4.5克、白术15克、川断9克、黄芪9克、黄芩15克、桑寄生12克、砂仁壳1.5克、熟地12克、白芍12克、苎麻根60克、陈棕炭12克、糯米1匙。 5剂。 复诊:因方未能续服,红未净止。腹不痛,脉濡苔薄,疲倦,仍以安益为续。 党参12克、补骨脂15克、黄芪9克、山萸肉9克、炒阿胶12克、生侧柏9克、陈棕炭9克、白术12克、黄芩6克、旱莲草9克、十灰丸15克(包煎)。 7剂。 此例胎漏,服药不及时,漏红已久,气虚冲任不固,有堕胎之虞。复诊服药后,血止胎安矣。 妇女小腹部扪之有块,或自感胀满疼痛或无疼痛,谓之“症瘕”。其块坚结不散,推之不移,有形可征,痛有定处者,为“症”,多属血病。若聚散无常,推之可移,痛无定处者,为“瘕”,多属气病。本病为脏腑失调,气血不和,或经行、或新产伤于风冷,或情志失调所致。其治法首应分清气病血病,脏腑阴阳虚实,随证施治。 陈素庵论症瘕积聚谓:“血滞经闭,不必琐屑分七症八瘕,五积六聚之名,但诊其脉浮、沉、迟、数、滑、涩、虚、实,病属阴属阳,属脏属腑,瘀血成块,其块或硬或软,痛与不痛,或暂时作痛,或痛之不止。审其病在何处:胸、膈、腰、胁、大小腹及脐之上下,左右,可随证用药。”此说虽为血滞经闭之论,但切合实际,简洁明白,可为症瘕辨证之参考。程钟龄论积聚谓:“积者,推之不移,成于五脏,多属血病;聚者,推之则移,成于六腑,多属气病。治积聚者,当按初、中、末三法焉。邪气初客,积聚未坚,宜直消之,而后和之。若积聚日久,邪盛正虚,法从中治,须以补泻相兼为用。若块消及半,便从末治,即住攻击之药,但和中养胃,导达经脉,俾荣卫流通,而块自消矣。更有虚人患积者,必先补其虚,理其脾,增其饮食,然后用药攻其积,斯为善治,此先补后攻之法也。”此治积聚之法,轻重缓急,步骤井然,有制之师也。 何任治症瘕,先于诊断中分其抑症?抑瘕?是血积?是气聚?然后视病人正气与病邪之胜负强弱,确定攻伐之方药与程序。妇科症病最多见者为卵巢囊肿、子宫肌瘤,常以活血散结,攻瘀消症为治,以《金匮要略》桂枝茯苓丸为主加减。正虚邪实者,与扶正药同用。瘕病则多以行气导滞,见效较速。 例案:毛某某,女,27岁,职工,初诊:1982年8月4日。少腹部于俯腰时感牵掣痛,妇科检查左侧卵巢部位有鸽蛋大小块状物,经B超检查为左侧卵巢囊肿。月经不调,苔薄脉涩,饮食正常,宜散结为先:川桂枝9克、茯苓12克、丹皮6克、桃仁12克、白芍12克、冬瓜仁18克、川楝子9克、延胡9克、蒲公英15克。7剂。 上方服用7剂后,无何感觉,又陆续服原方达40余剂。妇科检查卵巢部位块状物扪不明显。 此例为症病,以桂枝茯苓丸加味作汤剂连续服用而结散块消。 妇女情志不宁,变幻不定,无故悲伤哭泣,或喜笑无常,不能自制,频作呵欠,谓之“脏躁”。 发生于妊娠期者,则称“孕悲”;发生于产后者,则名“产后脏躁”,其证大致相同。其病机主要为阴血亏耗,五脏失于濡养,五志之火内动,尤以心肝火旺为主。心肝之阴不足,则神不守也。其因多为情志内伤引发。 张仲景首论本病,谓:“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像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张氏立方系据《灵枢·本神第八》所谓:“肝藏血,血舍魂,肝气虚则恐,实则怒”,“心主脉,脉舍神,心气虚则悲,实则笑不休。”何任治妇女脏躁,案例甚多,自青年至老妇几均有之。认为主要系原本血虚,复受七情所伤者最多。40~55岁妇女,值更年期时亦多有脏躁之征象,均可结合而治。沈金鳌论妇女发病谓:“妇女之病,难治于男子数倍也。……妇女之病,多由伤血……系恋爱憎,入之深着之固,情不自抑,不知解脱。由阴凝之气,郁结专滞,一时不得离散……故其为病根深也。”虽然如此,但脏躁之治,还是可以得心应手的。主方当为甘麦大枣汤(甘草、小麦、大枣),偏于郁滞、阳证厥逆者,配合四逆散(柴胡、芍药、甘草、枳实);偏于热郁,或阴虚有热者,配合百合地黄汤(百合、地黄)。虽然药物简单,药性和平,但收效颇为理想。 例案:沈某某,女,40岁,初诊于1974年3月31日。 脏躁烦恚,郁闷失眠,缘于焦急,带下频仍,纳滞。拟补益心脾,调肝缓急为治。 炙甘草6克、淮小麦30克、白术15克、怀山药30克、枳实6克、白芍9克、柴胡4.5克、焦枣仁12克、大枣15克。7剂。 二诊:服上方7帖后,郁闷已解,睡眠安好,自感舒适,以完带法为续。 党参9克、甘草4.5克、柴胡4.5克、炒白芍9克、车前子9克、苍术6克、炒荆芥4.5克、怀山药30克、陈皮6克、焦枣仁12克、白术30克。6剂。 本案为脏躁兼脾虚带下。初诊先治脏躁,以甘麦大枣汤,养心气、安脏气,甘缓之品以润脏躁,治血虚内火;以四逆散解郁结、调肝气,缓和急迫。服药以后,诸症明显缓解,自感舒适,故改为完带法续治脾虚带下。四、崩漏
五、带下
六、妊娠恶阻
七、妊娠胎漏
八、症瘕
九、脏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