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某,女,6岁,1977年6月3日诊。
患者由1975年5月9日注射乙脑疫苗的第3天,出现高热,经以感冒、感染等处理无效而住院检查,诊断为变应性亚败血症。自同年5月20日开始,采用氢化考的松、ACTH、地塞米松、强的松等激素治疗,病情缓解,但减量或用量不当时,即出现反跳。两年多来,患者反复发热,最高达40.9℃,最低可降至正常,每日体温波动4℃左右,热退后精神如常。发热时均见皮疹,多见于手掌和足底,面部及躯干亦偶见。疹形多为红斑,亦有红点及荨麻疹样,热退后自消,不留痕迹。发热时关节疼痛明显,多见于肘、膝、腕、颈和腰部,每次发作受累部分均不相同。白细胞及中性粒细胞增高,嗜酸性不消失,白细胞一般在2/mm3左右,最高达30400/mm3,中性一般在90%左右,最高达98%,血沉增块(120mm/小时),粘蛋白增高(152mg%)血清γ球蛋白(213%)、α球蛋白(162%)升高,血培养多次阴性,抗“O”阴性,抗类风湿因子和抗结核因子阴性,心电图正常。患者由1977年2月28日再次发热,经口服强的松30mg/日,病情未见缓解,至6月3日请颜氏会诊。
初诊1977年6月3日:高热面赤,手足红斑显露,关节疼痛,尤以左手背、右下肢足背肿痛为甚,白细胞35800/mm3,中性88%,舌苔灰黑而腻,脉细数,此乃风湿侵袭,日久郁而化热,湿热搏结营分,气血不和所致。先从白虎历节风论治,桂枝白虎汤加味。
桂枝45克、石膏60克、知母12克、甘草12克、地龙45克、虎杖15克、桃仁12克、红花9克、赤芍9克、苡仁30克、马鞭草15克、地鳖虫45克、黄连24克、黄芩9克。
二诊1977年7月21日:药后关节疼痛大减,体温反复在37.5℃~37.8℃左右,皮疹明显消退。白细胞22800/mm3,中性88%,舌红苔腻,脉细弦。仍守旧制,加强凉血解毒之力。
广犀角粉(吞)15克、石膏30克、知母12克、甘草12克、桃仁12克、红花9克、赤芍12克、马鞭草12克、黄连24克、黄芩9克、地龙45克、苡仁30克、贯众12克。
三诊1977年8月11日:迭进祛风泄热,化瘀活络,关节疼痛大减,皮疹隐约起落,低热绵绵不退,饮食不馨,脉濡弦,舌苔黄腻满布。湿为粘腻之邪,与热相合,最易缠绵。
上方加苍术9克。
四诊1977年9月8日:清热燥湿后关节疼痛渐平,便行正常,纳佳神振,低温不着,皮疹减而未除,白细胞27600/mm3,中性96%,舌红苔薄净,脉细弦。风邪初清,湿邪新化,化瘀泄热,可无后顾之虑,参以滋养营血,乃攻不伤正之义。
铁树叶30克、莪术9克、马鞭草18克、七叶一枝花30克、甘草12克、黄芩9克、胡黄连45克、知母12克、天花粉12克、生地18克、天冬9克。
牛黄解毒片1次2片,1日2次,口服。
五诊1977年9月22日:自服上方后,体温已恢复正常,也无皮疹出现,白细胞8700/mm3,中性75%,舌红苔薄,脉细弦。停服牛黄解毒片,仍服上方以巩固疗效。
10月复查血象,白细胞8800/mm3,中性69%,淋巴31%,血沉3mm/小时,症状消失,随访良好。
评析变应性亚败血症是一种少见的综合征,临床上以反复高热、皮疹及关节疼痛为主症,并有白细胞及中性粒细胞增高等为特点。本症多发生于儿童,病因未明,可能系细菌感染与变态反应的综合表现。在治疗上,抗生素完全无效,用激素后部分患者虽然获得痊愈,但长期用药者多发生副作用,停药后亦多反跳现象,且激素不能防止复发,故亦不是理想药物。本例即在激素治疗无效时而改用中药获得痊愈。
中医学虽无变应性亚败血症的类似记载,但可根据此症的临床表现,进行辨证论治。本例治疗可分为三个阶段:初诊时高热、皮疹、关节疼痛、苔腻、脉数等症,表现为风湿化热夹瘀蕴积营分,故先投以疏风清热,活血通络之剂,从热痹论治,初剂即效;继之湿阻又着,前方正效,不予擅改,乃加苍术兼顾;应手后,最终以化瘀泄热、滋营养血以剿抚兼施,贵在辨证而见效。
文献指出,变应性亚败血症的关节疼痛顽固而难以消失,中西药治疗均不敏感。颜氏认为本症关节痛甚,游走全身之表现颇合白虎历节风,如张景岳曰:“历节风痛,以其痛无定所”,李梃《医学入门》亦谓:“以其循历遍身,曰历节风,甚如虎咬,曰白虎风”,故投以桂枝白虎汤治之,一举痛定,尚堪研究。此外,本例在治疗过程中,曾根据其变应性疾病的特点,用过蝉衣、白蒺藜等抗过敏的中药,结果疗效不显,后投以七叶一枝花、马鞭草、铁树叶、莪术等化瘀清热药,配以有类似激素作用的生地、甘草、花粉、天冬等滋阴养血药而获效,提示以上方药可能对变态反应性疾病有一定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