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泻重祛邪 大法通为要

名医简介

杜雨茂(1934〜),陕西中医学院教授。

久泻之治,医多用补,倡正虚之论,自古如此。余初入杏林,悬壶乡里,对此笃信不疑,然则临证投药,虽验者不少,不效者亦时时间出焉,甚者愈补愈烈,病情有加。自此方生疑窦,遂求古训,参家教,研证机,觅新途,方悟久泻之机,非纯正虚,病邪久恋亦多,对此必须运用祛邪之品,疗效稳固,病程缩短。余临证祛邪,常用以下数法。

彻寒热 清中州 升降有序

久泻患者,或饮食不节,或外邪直中,郁而化热,或热毒蕴结,久而正虚寒化,以致寒热错杂于中,或寒热格拒于内。邪毒之恋,使中焦脾胃气机升降失调,脾阳不升反降,则为泄泻,胃阴不降反升,则见脘痞胀闷,甚或恶心呕吐。此类病人,临床最常见,或口干而不喜饮,或喜热饮,或喜冷饮,口苦,或泻下之物臭秽灼肛,或溏泻不热,舌质或红或淡,苔黄白相兼,或舌尖红,苔薄白,脉弦数等等,不一而足。是证似热非热,如寒非寒,最宜详辨。其治疗大法,应清其热,散其寒,寒热并用,使中焦得清,枢机自转,清者升,浊者降,升降相因,诸证自除。然应详分寒热之多寡,或热多寒少,或寒多热少,或寒热并重,治时稍异,针对病机,丝丝入扣。余喜用仲景之半夏泻心汤化裁,热多者重用芩连,寒多者增大干姜剂量。同时加入淡渗利湿之茯苓、扁豆,以除湿邪、畅气机。如腹胀痞满甚者,气机不能通之故,可酌加陈皮、厚朴,不可泥于正虚,胃肠贵在通降,脾机重在转输,如胃肠气机不调,脾机不转,补之无益。

清热毒 兼扶正 畅达气机

患者或因寒而化热,或素体阳盛,或素喜辛辣炙甘油腻等,致热毒久恋,脾阳不升,水谷不别,而成久泻,或数月不解,或至年累月不愈,病情缠绵。然因长期泄泻,后天不健,营养匮乏,多表现为肌肉消瘦,动则气喘,食后饱胀等虚弱之象。同时,是证又有口唇红赤,舌尖红,大便臭秽,或伴有肛门灼热感,里急后重,口渴喜饮,脉数,苔黄而腻等热毒蕴结之证。故治疗时,虽有虚象,而不受补,清热解毒,兼以扶正,解决主要矛盾方为的法。若热毒不清,一味补正,则有助邪之弊,病必不除,甚或如火加油,热更猛烈。邪毒一清,正气自复,所谓邪去而正自安。余于临证,常分别施治,热毒较重,后重明显,或挟有脓血者,以白头翁汤化裁。若热象较轻者,每以葛根芩连汤变化投之。但应注意,此证毕竟为久泻,正气必然不足,应用此法时,可酌加沙参、麦冬、太子参等益气养阴之品,以顾护正气,方为万全。

化瘀滞 通血脉 促进运化

久泻之人,每多兼瘀,所谓久病入络者是也。脾主中州,主运化而灌溉四旁,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赖以养。或因饮食不节,或情志失调,或毒邪蕴结等。日久不愈,每致气血失和,脾络瘀滞,运化不良,形成恶性循环。临床上,每见患者里急后重,泄泻不止,脘腹胀满,舌质紫暗等气滞血瘀之象,更有患者,大便时干时稀,反复不愈,诚为瘀血使然。余于治疗之时,重以化瘀通络,脾络一和,运化复常,水津四布,泄泻即止。具体治法有二,一则首辨寒热虚实,针对病机投方,其后在辨证施治的基础上,加入山楂、当归、丹参、木香,丹参不宜超过18g,当归不宜超过12g,否则有滑肠之弊,木香之量亦不可过大,以免伤阴。二则病者若瘀血症状明显,或有胃肠道肿瘤者,以活血化瘀为主,当以三棱、莪术、香附、川芎、赤芍、山楂、红花等随症加减,并注意加扶正之品,总以平和不伤正为度。

利湿浊 开旁道 通因通用

久泻病人,多因水道不畅,三焦气化功能紊乱,水不入膀胱而偏走下肠。临床上,此类病人多伴有膀胱气化不畅,小便短少,大便呈水样,少腹胀满,舌淡苔薄白,而寒热症状不明显,尤多见于小儿长期腹泻者。治疗之时,首应通利小便,恢复三焦膀胱气化功能,开通旁道,使水湿自小便出,大便自干,所谓利小便而实大便之法也。余每用经方五苓散化裁。消化不良者,又当加入焦三仙,气滞重者可酌配厚朴等,此法最验。

祛风邪 舒肝体 木柔土调

风为百病之长,其性善变,五行属木,内应肝脏,肝多夹风干扰中土,形成泄泻。同时久患泄泻,正气不足,又常易招受风邪。此证常见腹痛即泄,或完谷不化,或因情志变化而加重,或经治不愈,脉见弦,舌淡苔薄白等。治疗之时,当祛风邪,柔肝体,调畅气机,肝和体柔,不犯中土,泄泻自除。余每以痛泻要方加柴胡、荆芥等祛风柔肝之品,除可入肝祛风,条达肝气外,荆芥、防风尚可入肺,启肺机,开肺肠壅塞之气,确可起提壶揭盖,调水之上源之功,实为一举而两得,故收效迅捷。

荡顽痰 洁肠腑 变化有度

久泻之人,津液不能正常输布,走于肠间,凝而为痰。痰饮交结,肠腑不洁,不能分清泌浊,水谷不别,夹杂而下,故作泄泻。每见肠鸣辘辘,水谷不化,或大便粘腻不爽,甚有白冻,舌淡苔润,脉濡或滑,实为痰饮作祟。故治疗当依据祛痰为主,尤其经多方治疗而不愈者,责之最效。余每用二陈汤加减化裁,脾虚者加入白术、党参;消化不良者,又当佐以三仙;气机不畅,痞满较甚者加入厚朴等。顽痰一去,肠腑自洁,变化有度,泄泻自止。

消积滞 健脾运 和中止泻

久泻病人,或因饮食失调,过食、暴食、恣食不易消化之物,滞碍脾胃,食积于中,而下泄于肠,或因久泻脾虚,运化无力,稍食不慎,即为积滞,每见泻物酸臭,多夹完谷,泻后觉舒,嗳腐吞酸,恶心呕吐,苔腐腻垢浊,脉多沉缓,多伴脘腹胀痛,不思饮食。若积久化热,则见泻物酸臭,泻利不畅,口苦而干,喜饮。甚或发热,不喜食,苔黄而腻等,治应消导。余每分别治之,热象不著者,以保和丸加减,酌加麦芽、扁豆、白术、鸡内金等,或合平胃散;热象较著者,又当用枳实导滞丸加减,若伴有发热者,以大柴胡汤加减治之。

并消补 合散涩 左右逢源

久泻不止,大肠滑脱,下窍失约,收摄无能,而见下利无度,不能自控,或时时遗出稀水粪便,气短神疲,腹中胀痛,脉弱,舌淡苔少。治应消补兼施,涩散合用,若一味用补涩之法,往往有留邪壅滞之弊,病必不除,故治疗之时,当视具体情况,恰当用药。余每用真人养脏汤加减,方中木香调气通滞,以防诃子、粟壳收涩太过,另加焦楂、神曲助脾消谷,以防参、术补而壅滞,如此配伍,方为万全。

以上各法,在使用时,根据病情之异,有时则需互相配合应用,如清热和活血化瘀,消补与清热等等,灵活配伍,使药证对应,乃其要也。

例1王某,男,46岁,干部。1979年12月2日初诊。

泄泻3月余未愈。3个多月前,突病腹泻,未予介意,数日后仍不止,始就医诊治,屡用抗菌药及中药多剂不效。大便呈稀糊状,色黄,无脓血及后重,每泻前腹痛肠鸣,泻后稍舒,日泻三五次,最多一日可达十余次,伴见嗳气,腹胀,食欲减退,口苦而粘腻,脉细,两寸弱,舌尖红,苔薄白。此属脾虚有寒,肠胃有郁热所致寒热错杂之泄泻,病机与半夏泻心汤证相符,故以该方化裁。

处方:

姜半夏10g、党参15g、黄连3g、黄芩6g、干姜9g、大枣5枚、茯苓13g、扁豆15g、炙甘草6g、焦楂13g、厚朴10g、苍术7g、娘诃子12g、白术7g。

二诊(12月10日):服上药6剂后腹泻全止,大便转常,精神食欲好转,腹微胀,脉细略弦,舌淡红,苔根部色黄。守前法再服,以巩固疗效。前方加广木香3g,增白术、黄芩各2g,去大枣。6剂,水煎服,终剂而愈。

例2武某,男,45岁,工人。1985年4月4日初诊。

泄泻5月余,去年12月因饮酒后出现腹泻,严重时每日达十余次,泻时腹痛,曾多次入院就医,迭进中西药物,有时服药后泻止,大便数日不行,停药则泻又作,迁延至今。

现觉右侧上腹部隐痛,口苦,口干,欲饮水,纳可,纳后反酸,身困乏,怕冷,小便黄。舌质暗红,苔厚白腻,中间黄晦,脉缓弱。化验肝功正常。

此证属脾虚有寒,酒食化热,同时又有肝克脾土之机,故治疗当寒热并用,祛风舒肝,取二法合用。

处方:

防风8g、柴胡9g、白术12g、党参14g、茯苓14g、苍术9g、黄连4g、炮姜5g、附片7g、煨诃子12g、炙甘草6g。

二诊(4月11日):服药6剂后腹泻减轻,腹已不痛,仍觉身困乏力,口干。舌质黯红,苔微黑而厚,脉缓弱。上方加炒麦芽,党参改为15g,附子改为8g,以增强温脾散寒之功。

三诊(4月18日):服药后大便1〜2次/日,便已成形,余症均好转。续上方化裁,调理善后,又服6剂,病告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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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腹泻痢疾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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