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胃顾肝脾,著效仗芍甘

名医简介

薛盟(1917〜),浙江省中医研究院主任医师。

古人论胃必及脾·往往脾胃不分,实际乃泛指消化系统而言。现代医学,多按其病位所在的病理变化而定病名。根据中医辨证分型,所谓“实则阳明,虚则太阴”,其症状多以胀痛为主要指征,或兼见噫气、嘈杂、呕逆食不下、大便潜血等。通常在治法上,或主温散、攻下,有单纯进补,有见证用药,凡属胃病,动辄滥用砂、蔻、姜、朴、丁香、荜茇等辛散破气,温燥劫阴之品,妄图取快一时,诛伐无过而不问后果,不知胃病中痛有虚痛,痞有虚痞,愈破气则痛愈甚,愈攻坚则积聚愈难消散。有病本于肝而形于胃,肝强胃弱,气阴宁有不伤?所以胃病发作,其根源不出于肝,即属于脾。正如《临证指南》所说:“纳食主胃,运化主脾,太阴温土,得阳始运;阳明燥土,得阴自安,以脾喜香燥,胃喜柔润也。”胃不纳,则脾无物何以运化,四肢百骸均失所养,诸病以生。肝为刚脏,肝气有余,易化火以劫胃阴,胃汁枯乏,则知饥少食。肝气郁结,或肝热犯胃,胃气不得下降,故噫气呕逆时作。这些都属于肝胃不和。再如胃阴未伤,肝血不调,症见头目眩晕,心烦不寐,乍寒乍热,胁痛脘胀胃呆者,当以柔肝为先,濡润甘缓之病,用之有利无弊。若单纯治胃,峻下既易伤阴,温燥又难免助热,总宜轻药柔药以缓其中,顺其气,则清阳自升,浊阴自降。厥阴属肝,太阴属脾,用甘酸化阴法,是治胃而兼顾肝脾二脏的正法,符合“肝欲散,急食辛以散之,用辛补之,酸泻之”和“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用苦泻之,甘补之”的经旨。临证每以芍药甘草汤为基本方进退化裁,颇能得心应行。盖甘能缓急,酸能敛阴,成无己曾称其有“甘酸相合,用补阴血”之妙。以芍药虽属阴药,但能收能散,并无凝滞之弊;得甘草为伍,通补胃络,实乃气血两调之良方。

中阳下陷,血不归经多见于十二指肠球部溃疡、胃下垂症。

主症:长期胃脘胀痛,短气懒言,不思饮食,消化道不时出血,柏油样便,眩晕乏力,唇舌干燥,间有低热出现,血象低下,舌淡苔薄,脉细弱。治宜甘温益气,升阳和胃。

用药:

芍药甘草汤加炒升麻5g,枸橘李、银柴胡各9g,炙鳖甲18g,阿胶珠、麦冬、炒槐米各10g,蒲公英、丹参各15g,清炙芪、党参各20g。

血止可去炒槐米;热退可去银柴胡;胸中嘈杂,加乌梅肉、木瓜各10g;便溏腹胀加炒白术15g,广木香9g。

气虚无以摄血,则血妄行于下。程郊倩说:“阳气即胃中所禀之性……阳气充,则谷气化。”所以一见大便隐血,即可知其胃气先伤,阴络虚损,不仅阳气上陷,阴液亦难以上承,故食入不化,脘痛阵作,低热起伏,此即《脾胃论》所称劳损内伤之候,甘温和中又能除热,临床如见大便转为正常,症状即可改善。

肝火升逆,胃气虚乏多见于胆汁返流性胃炎。主症:脘腹持续胀满,食下辄感疼痛,泛吐苦汁,口中粘腻,大便溏而不畅,肠鸣不已,舌苔黄腻,脉弦涩。胀甚于痛者,疏肝理气为先;痛甚于胀者,于和胃通络的同时,佐以清热降逆:

用药:

芍药甘草汤加蒲公英、过路黄各15g,川连、姜半夏、生白术、枳壳、刺猬皮、麦冬各9g,沉香曲、淡吴萸、玫瑰花各6g。

眩晕耳鸣,加白蒺藜15g,苦丁茶、僵蚕各9g;五心烦热、失眠加丹皮9g,炒枣仁15g;胁痛,加广金钱草30g,川楝子10g。

胃脘胀痛,多由阳明络脉先虚,阳微寒邪上踞而成。《灵枢·经脉》篇说:“胃中寒则胀满”。由于肝邪乘侮,久痛寒必化热,病则由气及血,由实就虚,故胃中不和,气升泛恶,口苦而干,进食脘痛增剧。此证养胃应须同时注意抑肝,辛开苦降较宜,肝胆之热莫制,则胃气无以下降。

水气留胃,胸痞攻冲多见于糜烂性胃炎。主症:脘胁偏左上部攻冲作痛,有形高突,倏隐倏现,胸中有冷感,按之汩汩作水声,口淡乏味;不思饮食,舌胖质嫩,苔白腻,脉濡滑。治宜温中和胃,通阳逐水。

用药:

芍药甘草汤加赤芍、白茯苓、生白术、白螺蛳壳各12g,淡附片、炙甘草、沉香曲各6g,川桂枝、生鸡内金、白芥子、炒苍术、炒枳实各9g。

用以散痞顺气止痛,多能取效。

腹痛泄泻,加淡干姜5g;痰咳加杏仁、薏苡仁各9g;噫气频作,加无花果、刀豆壳各9g;呃逆加橘皮、竹茹各9g;水气凌心,胸闷心悸,加瓜蒌皮、薤白、姜半夏各9g。

胃阳不振,胸中清气不能舒展,致内湿与痰饮停积于胃,或气阻成痞;或水泛而心下悸,胸膺格拒,漾漾欲吐,浊饮伏于中焦,若不得大气之斡旋,痞满何以自解?昔仲景治奔豚水气,叔微治窠囊痰饮,皆以温通取胜。今蓄饮聚于胃络,中阳受制,腑以通为用,通则气顺痞散而痛自止。

劳力伤络,血瘀致痛多见于浅表性胃炎。主症:胃脘部食后即感隐痛,痛处不移,有如针刺,仅能少进软食或半流质,形瘦面萎,肢体厥冷不温,大便秘结,腹胀,肠中排气则少舒。舌紫绛有瘀斑,脉弦涩。治宜久痛治络,缓逐其瘀。注意不以峻剂伤正。

用药:

芍药甘草汤加炙桂枝6g,白芍、赤芍各12g,苏木、桃仁、九香虫各9g,党参、丹参、蒲公英各15g,生大黄5g。

大便通畅去大黄,加炒枳壳9g;食入不化,加沉香曲6g,炒槟榔、炙鸡内金各9g;脘部剧痛,加玉枢丹0.6g,或加乳香、没药各9g,陈旧性伤加失笑散9g。

胃痛经年累月,病必在络,总缘平日胃虚气逆,不能引血下行,复因用力努挣,气血交并而成瘀,致胃络损伤,宿瘀不散,顽痛必难于缓解。

肝胃不和,阴虚嘈杂多见于胃粘膜脱垂。主症:脘部疼痛不经常,上腹拘急不适,嗳气频作,胸中自感烦热嘈杂,欲吐不吐,似饥非饥,渴不思饮,夜寐欠酣,大便干结,舌红中剥或光绛,脉细数。治宜甘寒柔润,平肝养胃。

用药:

芍药甘草汤加鲜石斛18g,蒲公英、枳壳各15g,木瓜、乌梅肉、麦冬、川楝子、天仙藤各9g,炒枣仁12g,左金丸26g。

嘈杂如属痰火,加瓜蒌15g,鲜淡竹沥1支(冲肝火上扰加焦山栀、丹皮各9g;习惯性便秘加生地20g,炒枳壳、生白术各15g;寒热往来加柴胡6g。

肝体阴用阳,刚亢成性,非柔不克。凡肝气郁勃,火盛阴亏,或挟痰热内结;或成内风动扰,肝阳炽旺,势必乘胃虚而伤阴劫液,故脘痛易兼胸中嘈杂灼热,饥不欲食,即所谓“壮火食气”,“邪热不杀谷”之证。肝胃同病,较为多见,调其肝,养其阴,则胃自安。

气阴两虚

多见于萎缩性胃炎。主症:胃脘胀痛,一般胀多痛少,有灼热感或嘈杂感,知饥而不能食,食已即饱闷异常,头晕、口干,有时嗳气,胃不和则卧不安,心烦少寐,严重的常伴有全身症状,血少色胱,腰膝酸软,舌淡苔薄,脉沉细涩。治宜益气养阴,通补兼施。

用药:

芍药甘草汤加炙黄芪、党参各30g,蒲公英、鲜石斛(先煎)各15g,生麦芽20g,甘松9g,沉香曲6g,枸橘李、乌梅肉、无花果各10g。

脾阴暗伤,口淡乏味,少食,加怀山药15g,南芡实10g,大枣7枚;食后脘胀,便溏,加益智仁、陈皮各9g;形寒短气,去石斛、乌梅,加桂枝9g,附片5g。

胃为中土,必得气之温煦、血之濡养则消化功能正常。若素体正气不足,又加饮食不节,情志失调,肝强乘胃,不伤胃阴即伤胃阳,故出现虚胀虚痛,进食日少。胃汁不充,何以杀谷。扶正养胃,则病情自然缓解。

脘间积聚,大便异常多见于胃息肉。主症:胃部长期胀痛,大便变细,时溏时硬,食欲全无,周身乏力,兼有头痛眩晕,或睡眠不稳现象,苔黄腻,脉弦小。化瘀散结,缓攻宜。

用药:

芍药甘草汤加夏枯草30g,海藻、昆布、蒲公英各15g,生牡蛎、生鳖甲各18g,煅瓦楞子、威灵仙各12g,生鸡内金、炒枳壳、王不留行各10g,刺猬皮、失笑散各9g。

血虚眩晕加枸杞子、制首乌、制女贞子各15g,口糜舌疳,加马鞭草30g,人中白9g。

胃息肉病在胃腑深部,初期症状不明显,继感中脘胀痛不适,大便不正常等,经病理检查,始能发现。曾诊治1例,经纤维胃镜提示:胃体小弯粘膜下腺体有增生,并见有淋巴和细胞浆细胞浸润,确诊为胃息肉存在。而大便变形或伴出血,即应与肠系占位性病变相鉴别,胃息肉若与萎缩性胃炎合并存在时,难免有恶变的可能。古有“五积”的病名,系指胸腹腔癥瘕积聚而言,此属气机久郁,而血随之瘀结,初病在经属气,久病入络属血,乃虚中夹实之证,调气和胃而兼化浊,当是正法。

以上所举胃病各例,系从临证记录中选取有代表性加以介绍,其疗效一般都较肯定,说明仲景方芍药甘草汤甘酸化阴一法,治疗胃脘痛确有独到之处。其后,李东垣甘温升阳,叶天士甘寒养阴的用药经验,配伍得法,自不难古为今用,以求实效。

在辨证基础上,结合辨病,各例所列病名,系根据临床需要,按西医诊断结果列出,便于系统参阅。

芍药甘草汤加味,并不局限于常规,如止痛可用刺猥皮、九香虫、枸橘李(即臭橘)等;解胀用甘松、青陈皮、川楝子,以及花类药物(玫瑰、茉莉、绿萼梅)等;降逆用半夏、沉香曲、旋覆花、代赭石或无花果、天仙藤之属;清热养阴用蒲公英、川连、麦冬、石斛;消痞散结,则有夏枯草、海藻、昆布、鸡内金、鳖甲;补虚则有黄芪、党参、白术、山药;活血则有丹参、当归、桃仁、九香虫一类。总之,甘柔缓急,轻可去实,起到因势利导的作用。喻嘉言提倡“病千变,药亦千变”,于胃病证治又何独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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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胃痛痞满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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