疳积识常变，化裁术甘汤

积为疳之母，疳为积之变，疳积一病，除与禀赋不足，真元怯弱有关外，莫不起自脾胃所伤。脾胃一伤，则生化停滞，而诸脏受累矣；因而有“有积不治，传至诸脏，而成五疳之候”之说，故有五脏疳症之分；然从临床体会，疳积证候概括起来，不外常与变两类而已。

疳积常证

即以脾疳为主之证，多由饮食所伤，或感染诸虫。此证病因单纯，病浅易愈。其证腹大硬满，青筋暴露，能食而肢体消瘦，大便异臭，或结或溏，或米泔色小便；毛发焦稀，骱牙咬指，午后低热，夜吵烦哭，口渴多汗，指纹粗滞淡黄，苔腻积，舌淡粗。此属食积脾困，纳运不健的虚实夹杂之证也。治当扶脾清热、消食化积。一般以术甘汤治之（白术6〜9g，甘草、槟榔、枳壳、厚朴、神曲、酒制大黄、黄芩、胡连各5g，青蒿6g）可获痊愈。方中术、甘扶脾守中；槟榔、枳壳、厚朴杀虫化积；神曲醒脾消食；黄芩、青蒿、胡连清火凉肝而解五脏之郁热；酒制大黄推积导滞，以助诸药清涤积热。如虫阻便燥，加芦茶；久泻完谷不化、腹平软者，去大黄、枳壳、厚朴，加党参、茯苓；若积清脾虚，则用参苓白术散之类培补脾土；若积久伤津，口渴多汗，精神萎靡，宜用玉泉丸方，水煎服之。如治某男，3岁，于1991年9月5日门诊。患儿起病3个月，腹膨如鼓，青筋暴露，滞泻臭秽扑鼻，日三四次，微热口渴烦躁，小便长，食尚健，而面黄肌瘦，哭声不扬，舌红粗浊苔，指纹粗滞淡紫。是由食伤脾胃，蓄积化热，灼津成疳之证，用术甘汤全方3剂后，日解恶浊大便数次，腹膨大消，热清渴止。复诊守方5剂，腹转平软，青筋隐没，大便日1次，颜色正常，继以参苓白术散调理，神色恢复，嬉戏如常。

疳积变证

即由脾疳失治，演变而来，以肝疳为主之证；皆因久病脾胃败坏，影响诸脏，积热伤津，气阴俱损之变证，较为难治。其证以久泻脾阴枯涸，火从中生，五心烦热，惊悸不宁，吮指咬甲，日益削瘦，腮缩骨立，肤燥毛发枯槁竖起，双目羞明，眦烂眵多，甚则翳膜遮睛，瞳损失明。进一步脾气溃败，胃之火毒上熏，口臭龈腐，尚可治疗；如延至腐黑如炭，臭秽如尸，落牙穿腮，多难救治；或绝谷不食，脸如猴形；或蒸热不退，并发剥脱性皮炎，全身皮肤水疱，糜烂剥脱成片，往往死于突然。总之，疳积变证，须分标本虚实缓急，随证变方，灵活掌握，标以疳热为主，本有阴阳气血津液和五脏之虚。现将周氏常用治疳热验方介绍如下：

清肝化积方：

此方石决明咸凉泻肝热；胡黄连化积除蒸；青黛、炉甘石镇肝清热解毒；滑石沉寒利窍，泻火解烦渴，导诸经之热下行，皆治其标热也；赤石脂温固胃肠；沙参、麦冬、花粉养肝滋肺，生津除烦渴；朱茯神镇心养神；猪肝同壶煎煮，可益脾养血而助诸药直达病所，亦固本之意。要知疳之为病，皆虚所致，即热者虚中热，积者虚中之积，故治疳积不可骤攻，治热不可过凉。阳虚中寒可入姜附；虫积腹满人芦荟；频泻不固加入公丁香；目珠生翳，加密蒙花、木贼草；出现水肿另服黄芪、薏苡仁、泽泻、桑白皮以分消之；气阴亏损，口渴尿多，酌用玉泉丸、生脉散；脾胃衰败，当用五味异功、参苓白术散之类。随证化裁，从权宜治，爰举重证疳积2例以说明之。

例1李某，女，2岁，1975年9月23日初诊。患孩久泻脾伤成疳，低热腹膨，泻多腥秽异常，腮缩骨立，神靡烦渴，咬牙骱齿，饮多食少，目珠混浊，指纹粗紫。初诊着重止泻，而与四苓散加陈皮、车前仁、薄荷、沙参、麦冬、石斛；泄泻好转，其它如前，遂用清肝化积方，3剂即收大效，热清烦除能安睡。停中药，数日后症情反复，突然见神昏目呆，呼吸衰竭，身热而手足厥冷，脉及指纹沉伏等厥脱现象，输氧抢救，又急诊邀治，立拟：

回阳救阴，清肝化积，相辅并行，服完2剂，体温由39℃降至37℃，手足回温，神清目灵，脉复，指纹红嫩。复诊仍用原方加赤石脂5g，胡黄连3g，猪肝30g、同煎，精神更好；腹壁尚绷急，背部银元大褥疮，一方面以外科药处理，另拟异功散加薏苡仁、怀山药、芦荟、胡黄连、使君子、青蒿、当归、黄芪等补脾益气活血，数剂疮合痊愈出院。

例2罗某，男，4岁，1990年10月5日初诊。患孩反复发热；泄泻月余，某医院以营养不良，低钾泄泻收住院。因贫血而输血，输血后热势升高，出现四肢痉挛，两手握固，双足强硬，紧紧钳住，不哭无声，泄泻不止，乃转送我院，住2周，诸症如故而治。体温39℃〜40℃，大便如水日10余次，口渴引饮，目睁不合，腹膨胀，指纹沉青紫，舌淡干，初按久泻液脱，脾阳不振。用苓桂术甘汤合生脉散加葛芩，温脾复津，服数剂后泻次减少，痉挛稍好，两腿较能展开，但高热不降，遂改用清肝化积方加减：

服2剂，热由39.5℃降至37.5℃，手足痉挛僵硬相应缓解，能吞咽稀饭。惟两膝尚不能弯屈，原方加当归、白芍、怀山药，调和营卫，服后手足伸缩自如，腹壁柔软，仅哭声低微，有时低热38℃，又守服数剂，余热清，大便成条，后用异功散调理，痊愈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