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热开结，每宜重剂

先生治癫狂，能得心应手。曾记沪上一病家邀诊，至时见患者手脚被缚，问其家人，言能执刀杀人。方老医师疏方，药铺不敢撮，先生亲至药铺购之，喂以药，即得睡。醒后先生嘱家人卸其缚，家人不敢，先生笑称无妨，果见患者颇知礼貌，疾若失矣。兹整理医案2则，以见一斑。

例1林某，女，27岁，已婚。惊恐成疾年余，左脉弦紧，右脉浮大，神昏，言语无序，口渴，舌绛，少苔，便结，彻夜不眠。《难经》云：重阴者癫，重阳者狂。药用：

复诊：服2剂后，便通睡宁；知饥欲纳，妄言减少，夜息未静。拟方：

服此方3剂后，病情霍然而除。

例2仇某，男，19岁，未婚。1963年7月中旬来诊。病已4个月余，左寸关脉弦数，右关脉洪大，语无伦次，怒骂无常，甚至登高赴水，动手打人，口渴，喜食，便结，不眠。方如下：

复诊；服上方1剂后，言语狂减，喜睡；便未通，口微渴，舌绛，头晕，眼轮发红，按脉两手渐趋和平。阳明火盛，实热不下，仍需急治。拟方如下：

三诊：服上方2剂后，便通神清，病情已减其半；脉转正常；惟神倦体弱，胸痞多痰。拟方：

上方服4剂后，病除复原。

方老医师谓癫狂乃一病两型，躁者为狂，静者为癫。审证时先分癫、狂，以定阴阳。癫者能食可治，不食难治；狂者，须夺食，宗《内经》也。上列二案：林女惊恐成疾，神昏，言语无序，口渴少食，系由大惊而动心火，属阴。仇男为情志不遂，忿郁所致，语无序次，怒骂无常，甚至登高涉水，动手打人，口渴喜食，系由大怒而动肝火，属阳。然而心肝二经，皆火气有余之地，五志郁而化火，痰随火升，壅塞心窍，神明混乱，不得出入，主宰失其号令则一也。治之之法，应先以重剂镇心、安神、化痰、泻火以折其上逆之势；若治以轻剂，每难见效。至于窍闭者，开其窍；神倦者，扶其正，此又法外之法耳。以上两案左脉皆弦（一为弦数，一为弦紧），多系肝火过旺，而口渴便结，右脉洪大，又系阳明热盛之征。所以两方皆重用铁落以坠热、开结，下气以除狂怒，取金气以制木也；宣白散清阳明之热而除烦，先剪其羽翼；远志、菖蒲、竹沥、枣仁、茯神、朱砂等，开胸豁痰，宁神定志，为两案共同之处，亦即癫狂证的主要治疗方法。至如口渴舌绛，加知母、麦冬以生津止渴；便结不眠，加黄芩、黄连、制大黄，泻心火兼以通便；紫雪丹通神明而清心火，则又随症加减，灵机活法，存在于其人矣。此外，如加青州白丸子或苏合香丸，虽则二证非寒痰、风痰、客忤、中恶，但在重用寒凉的时候，可起到反佐的作用，能使痰去窍开，神清志定，胃暖脾醒，气机舒畅，不致于因石膏、铁落过重，寒凉碍胃之弊。用以治疗癫疾，能左右逢源也。

宣白散（生石膏30g，青黛3g）为清末瑞安利济医院陈志三先生所创制。因当时瓯俗忌药，畏石膏如蛇蝎，药虽对症，每多见弃。志三先生见习俗难返，不得已以青黛少入，以掩盖石膏之本色，使病家不易辨，定名为宣白散。后人复加射干为青黛之一倍，用意不得而知。

（任侠民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