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刘默，清代医家。痫症问对
或曰：病（编者按：即“痫”的繁体字）之一字何以取义，古论痫有五畜之别，今吾子俱不言及也，何也？答曰：病字，从病从间，以病间断而发，不若别症相连而病也。此病一如疟状，初有间一年而发者，或有间半年而发者，或有间数月而发者。发久气虚，则月近日密，甚有间一二时而即发者。发后神清气爽，与无病之人一般，故取义为病也。但有阴痫阳痫之分。日发者为阳，夜发者为阴，未尝有五畜之正名也。以发时形状声音宛如五畜，以合五脏之相应则可，而治法并不拘。此即属痰属火，亦言其发病之末，犹未得致病之本也。
或曰：痫之发也，陡然而发，发时四肢搐搦，声音变乱，头摇目窜，角弓反张，口吐涎沫，面加五色，肢温多汗，少刻即甦，毫不知发病之形状，唯觉体倦而神色萎顿，目无神色，若非痰火，如何有此怪病？吾子不言有致痰致火之根源，反以消痰降火为非者，何也？
答曰：痫病虽小疾而不能即愈者，正以医家独治痰火之标病也。凡论治痫，皆言痰在心经及经络四肢。人见经络四肢受病，故认定为痰，往往用安神镇惊，清心降火清痰为主治。余独治此症所重者是火，此火非心经之实火，本手少阳三焦、手厥阴心胞络虚火为病也。此火正属龙雷之火，阴火也。盖龙雷之火，发时必有暴风，疾病附而并发，少顷，风恬雨霁，一如平时，所以治火为本，而痰为标也。
或曰：前说近理，固无所疑矣。但发病之情况，何故致此邪？
答曰：此症必因平日正气虚弱，精神不欢，偶有惊恐，神气散乱，魂魄不宁，龙雷之火乘虚窃发，致厥阴之火暴乘心经，心君昏馈，叠传于肺、肝、脾、肾，使声音卒然变换，继则游行左右十二经络之中，遍身振掉，彼此伸缩搐搦，如此循环一转，渐渐而退，还归肾经，人事甦醒，口吐涎沫痰水而愈。此实非痰也，因龙火陡发混扰一番，使周身津液聚而为痰沫，随气上溢而盘旋也。如是二番，正气必虚，不觉相习而成痼疾矣。久发则愈虚，虚则发之渐近也。火乘阳经为阳痫，火乘阴经为阴痫。如真元耗散者，必加兼症。今将平日应验初、中、末三法治之，再同指掌兼参。以多服药为妙，外用针刺见效尤捷也。
通治痫症初起主方。天麻三钱，枣仁一钱五分，茯神、钩藤各一钱，人参、半夏、白术各六分，橘红五分，生姜一片，午后临睡时照服。心为一身之主宰，以参、术先培正气，以神、枣宁神，以橘红、半夏消痰，以天麻、钩藤平风。如气虚加人参至一钱。如血虚加当归一钱五分，去半夏。如气有余，加枳壳、菖蒲各五分，去参、术。如阳火盛加黄连五分，菊花三分，去参、术、半夏。如风寒加荆芥一钱，防风五分。
中治痫症主方。枣仁三钱，人参一钱五分，当归一钱五分，茯神、天麻、钩藤各一钱，车前子、牛膝各五分。临睡时煎服。主明则下安，以茯神、枣仁安神，神安则气血自然冲和，人参以益元气，当归以益营血。厥阴之火，以牛膝、车前导之，掉眩之风，以天麻、钩藤平之。如气虚倍加人参一钱五分，附子五分。如血虚加当归一钱五分。清早空心，多服六味地黄丸三五钱。丸中再加车前、牛膝尤妙，久服龙火自灭。
末治痫症主方。人参三钱，枣仁二钱，白术一钱五分，当归一钱五分，茯神、黄芪各一钱，远志五分，益智、菖蒲各三分，炙草二分。临睡时煎服。
凡人病久远，不必泥乎治病，只补正气以固本元。以归脾汤培心脾之元气，则后天资生之元气大旺矣；金匮肾气丸培阴中生阳之气，为痫症拔本穷源之药。久服二方，兼之针灸，永杜后患。
癫狂问对
或曰：本来无病，如何卒然而癫，陡然而狂？何因而感？亦有愈者，亦有愈而复发者，亦有终身不愈者，何也？答曰：此情志之所感，亦有阴阳之分也。病属五脏为癫，癫为阴症，阴症难愈；病属六腑为狂，狂属阳症，阳症易愈。凡有所触，故易发也。
或曰：癫狂固有阴阳之分，论致病之因，不过痰迷心窍而神明变化，既为心病，如何有脏腑之分？幸明悉之。
答曰：癫呆不语，语则惑乱，前后无叙，或清或乱，或正或邪，或立或坐，或睡如醉如醒，宛若无病，唯叹息愁闷，怏怏失志，恐怖畏惧，随五脏受病而见症不一，虽曰痰迷心窍，心中自明白。忽忽惑乱不清，初起只宜静养调摄，若泥于攻痰泻火、安神静心，及以冰石珠珀之药早服，则终身不愈，何也？癫病本志意不畅，狐疑自怯，思虑妄想，作为差误而自悔，心虚胆怯而多疑，肾虚失志而自愧，脾虚失意而不乐，肺虚多忧而善悲，肝虚抑郁而善怒，此皆五脏之神志先虚，神明受病，虽有痰有火，实不足之虚病，宜补不宜泻，只以后方主治可也。
通治癫症主方。生枣仁三钱，当归一钱五分，天麻一钱五分，茯神一钱，远志一钱，菖蒲五分，柏子仁五分，甘草二分。清水煎服不时。心虚神困，以生枣仁宁之，菖蒲醒之；肝虚血少，以当归补之，天麻平之；肾之神为志，远志温之；脾之神为意，茯神益之，甘草和之；肺之神为魄，柏子仁润之。上方补五脏之神也，补中有泻，何虑痰火之不清邪？如火盛加羚羊角、黄连各五分。如郁痰郁气为根，加郁金三钱，贝母二钱，橘红一钱。如元气虚极，久远不愈，加人参二钱，去菖蒲。如血虚加川芎一钱。
狂者狂妄骂詈，一刻不宁，登高上屋，步走如飞，平素不能者而能之。此《内经》阳明篇所悉也。正谓六腑之痰气火有余之症，有泻无补，火清则愈，易为治也。只宜夺食，以汗吐下三法治之，使胃与大肠之火一清，肢体虚惫而愈，何也？狂妄之病，起于暴怒、郁怒损伤肝木，肝木生火，火乘于胃，胃火与肝木并发。故发则令入心神躁妄，狂言失志，不避亲疏，而骂詈裸形，不畏寒冷。夺食不知饥馁。正因阳明多气多血之腑，两阳合明而亢极也。忌用补药及安神金石之剂，只宜后法主治也。
通治狂病主方。枳实三钱，黄芩一钱五分，荆芥一钱五分，生山栀、黄连、薄荷各一钱，甘草五分。煎十分加铁锈二钱，泡酒浸大黄五钱，朴硝三钱。热服，服后听其吐泻自定。不愈并服一帖自倦，倦时听其自睡，只与粥汤，三日方可吃粥。如吃粥早，必复发而难愈也。亢阳之火，虽曰阳明胃与大肠，六腑未必不病，病可致狂，其热毒之盛可知矣。况病久致狂，胆横肝逆而不知人事，何况六腑之病邪！故用大承气合三黄解毒，加铁锈者，各有所制也。如胸中痰涎壅闭者，先用瓜蒂散吐尽膈上之痰，继服前方下宿垢。如狂甚不能服药者，以好甘遂三钱，量虚实增减研细，不拘饮食中置之，任其自吃，吃后吐泻兼之。轻者即愈，重者前方一二剂必愈。如人事已省，心境不惑，以滚痰丸临睡服二三钱自愈。如怒气伤肝者，以龙荟丸三钱泻之。如产后血虚，兼有瘀血凝于冲脉而狂者，加归尾、红花各一钱五分，桃仁三钱，去山栀、黄芩，煎好加入铁锈水一钱五分，泡酒大黄三钱服。如产后气血两虚为癫病，照前癫症方加减主治。
（《证治百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