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郭维一(1930〜)陕西榆林地区中风神经病医院主任医师。眩晕证的诊治和诊治其他病证一样,应从中医学整体观念出发,弘扬中药优势,四诊贵乎“合参”,切勿以一代三,论治基于证”,亦勿囿于“病名”,选方遣药宜乎“活”,莫拘泥于“偶、奇”或“古今”,如此,方能中鹄。
临床所见眩晕,每每症情夹杂,病因多端,病名(西医)迥异,然不离虚、实二字。虚者,多见阳虚、气虚、阴虚、血虚,有的独见,有的并见,指其本虚;实者,风、火有之,痰浊较多,言其标实。二者往往互见,虚实夹杂,虚者为主。基于此,论治应着眼于病之根本,勿忽视病之标象,此符合“治病必求于本”的经旨;立法应源于证,不受病名束缚或左右;选方应恪守“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妙组“活”方,不被偶方、奇方或经方、时方所限;遣药之道以胜病为宜,不囿书本之量。临证时如此论治,方能左右逢源,获理想疗效。
例1蔺某,女,60岁,1983年6月19日初诊。
患者于12年前做胃癌切除术后,时感头昏,自认为虚弱为患,间断地自服一些滋补药品。今年5月下旬,骤然头昏加重,视物旋转,卧床不起,伴恶心呕吐,吐物多为白色粘液,气短乏力,口干不饮,纳差食少,二便尚可,多项检查除血压偏低外,未见异常。曾治未效,今日搀扶来诊。观其舌,舌淡苔白水滑,按其脉,沉细而弱,右关细濡,查血压12.0/8.6kPa。此为虚中挟实,气虚是本,水湿为标。治宜益气健脾,渗利水湿。药用:
6剂,日1剂。
6月23日二诊:药后眩晕十去七八,呕吐停止,精神稍好,惟口干不饮。药症合拍,守原方加麦冬、五味子各10g,取参麦饮之意。连服6剂后,自觉无不适,血压升为13.3kPa/9.3kPa。继以调理脾胃以善后,追访未复发。
本例未受西医病名(低血压)束缚,又莫拘泥痰湿之型,而是以症定型、立法、遣药,其效昭彰,愈出必然。
例2白某,男,52岁,地区公路总段干部。1984年6月29日初诊。
患者素有高血压病史,血压常在17.3〜20/12〜14.7kPa之间。近月来,自觉头昏、头闷、头沉较前增重,左右转动或俯首时头昏较甚,伴脘腹痞闷,腰酸膝软,肉网筋惕,嗜睡懒动,四肢不温,饮食、二便尚可,形体丰腴,舌体微胖,边有齿痕,苔白湿润,中心微厚,脉沉迟细濡,血压18.7/14kPa。证属脾肾两虚,水气不化,升降失调为患,治当温补脾肾,化气蠲饮,调其升降。药用:
7月2日二诊:服药3剂后头昏稍减,原方加菖蒲继进3剂。
7月6日三诊:药后脘痞消失,嗜睡减少,余症减不足言,反觉口中干燥。虑其药虽对症,且不胜病为然,仍守原方加生地15g,泽泻30g,附子叠增为30g。调治月余,头昏闷沉基本消失,精神转佳,血压稳定在17.3/13.3kPa。
本案治疗时坚持中医四诊,进行辨证施治,没有因西医病名左右辨证。然始服药,疗效所以不显,缘由患者初诊时言及昔日惯用类似六味地黄汤等滋阴药品,一见方中配有姜附,坦然提出质疑,虽经推理解释,勉强持方配药。复诊时知患者煎时仍疑姜附之辛热,遂拣出姜附各半,故药后病无起色,非药之过,乃人之为也。殊不知药不胜病,病自当不去之理也。释疑后,遂守原方增附子为30g,病方渐愈。临床实践证明,药不胜病,用不如不用,非有识有胆,效难能如此。
例3高某,女,62岁,米脂县城关镇居民。1984年9月22日初诊。
素患高血压病,血压常波动在20〜26.7/12.6〜14.7kPa之间。自诉经常头昏,近来加重,昏甚欲倒,头重脚轻,心慌气短,精神萎靡,腰脊困楚,脚手心热,口干且苦,夜间尤甚,舌体瘦色淡,苔少乏津,脉沉细略弦数,查血压22.6/14.6kPa。西医诊断为“高血压”,中医辨为阴虚于下,阳浮于上之眩晕症。治宜滋阴潜阳,平肝宁心。药用:
服药3剂后诸症均减,继进原方。10月6日自觉诸症基本消失,走路也不觉头昏,精神转佳,血压稳定在18.7〜20/12〜13.3kPa。嘱其回家间服六味丸,多食黑豆粥,调养善后。
本案系高血压病,未执套方治之,而是着眼于“证”,追溯其因,缜密组方,执一方临床治愈,此谓“一线疗法”,若执套常法,其效恐不能如此满意。
例4赵某,女,33岁,榆林火电厂工人。1984年10月4日初诊。
患者1979年某月因孩子生病着急,忽然觉头昏眼花,昏不识人,心慌心烦,恶心呕吐,即住县医院,诊为“美尼尔氏综合征”,中西药治疗病情好转出院。嗣后,每年发作二三次,秋天易发,曾多方治疗终未治愈。3天前眩晕又发,经友人介绍,家人搀扶来诊。刻下头昏目眩,视物旋转,如坐舟车,心烦性急,面部烘热,两耳痒痛,时如蝉鸣,口干口苦,小便短赤,闭目觉舒,动则晕剧,舌红苔薄黄,脉左关弦数,余脉微数。证属肝火炎上,兼夹饮邪,上扰清空。治当体用同调,肝胃同治。药用:
日1剂,继进8剂,诸症顿失,追访至今未复发。本案眩晕证属久治未愈的美尼尔氏病,缘由昔医多用头痛医头之法,治其标,故治而不愈。此次治其本根,揉龙胆泻肝汤、芍甘汤、泽泻汤为一方,共奏调其体用,健脾利水,和脾抑肝之效,药服8剂而病愈。若非探本溯源,灵活组方,实难如此。
例5李某,男,48岁,干部。1984年4月25日初诊。10年前在西安开会期间,突然发生头昏耳鸣,视物旋转,动则昏甚,胸闷泛恶,时吐粘液,西安某医院诊断为“内耳眩晕症”,经治疗病情缓解。嗣后,间有发作,病情同前。近几天工作繁忙,睡眠很少。今日下午主持大会时,突然发病,立即乘车回家,即邀诊治。诊见:面色㿠白,闭目卧床,呕吐时作,两耳蝉鸣,心烦不安,时有汗出,口干欲饮,饮而不多,脚手心热,舌质淡红,苔心白厚,根部微黄,脉弦细濡数。证属痰饮聚于中,肾阴虚于下,肝气冲于上所致。治宜分步调治,先宜清化痰浊,调其枢机治其急;后宜滋养肝肾,潜镇浮阳图其本。药用:
4月28日二诊:药进清化痰浊,益气养阴,熄风平肝之剂后,眩晕大减,呕吐停止,步前意续进。
5月3日三诊:眩晕渐平,余症大减,已能下床活动,惟感倦怠嗜睡,脚手心热,舌红苔白,脉细数略弦。治拟滋阴敛阳,固本善后。药用:
连进6剂后诸恙悉除,精神尚可,正式上班。
本案眩晕属西医内耳眩晕病。其病机复杂,治疗分步,遵叶氏“治痰需建中,熄中可缓晕”之旨,先投加味温胆汤治其标急,药后眩晕大减;后本“缓肝之急以熄风,滋肾之液以驱热”,疗其本虚的同时,防木克土于未然,佐以泽泻汤,治疗有序,其效较捷。
以上所举病例,均经现代医学诊断为:高血压病、低血压病、内耳眩晕病等,病名不同,统属中医学眩晕范畴。诊治过程既没有胶柱西医病名,也没有拘泥中医分型,而是立足于“证”,以证定型,详析病机。临床证实,其病机虚多实少,或本虚标实,以虚为纲,着眼于病之根本,勿忽视病之标象,视症而施治,方能得心应手。守方与易方当于治疗过程中权衡,当病机未转变时,应守方一治到底,勿为辨证而辨证,随意改弦易辙,犯庸人自扰之弊;而当病机已转变时,莫固执偏见,该变不变一意孤行,或病机复杂,分步调治时,必须应机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