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肿正衰，不可妄用劫剂

汪敬坡一婢，仆夫女也，年及笄，尚未出室，形长，色苍而黄。去年十二月，患咳嗽，内热倦怠，经事不通半载矣。今年二月，予适在彼，吒予诊视。面色通身浮肿，艰于行步，六脉沉濡细微，腹胀喘闷，夜不能向左而卧。余曰：“曾服何药？”出示其方，非五苓、平胃，即渗湿、五皮、二陈、桑杏之类，余曰：“此徒治其标而遗其本。经云：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女子不月。二阳者，胃与大肠也。今经事半载不通，胞脉闭也。胞脉者，属于心而络于胞中，今气上迫于肺，故作喘息。《内经》云：其传为息贲之类。又云：诸湿肿满皆属于脾。今遍身浮肿者，脾虚之极也。乃不用补中行湿之法，而反渗利是耽，则胃气之存也几希矣。《脉经》云：水气浮大者生，沉细者死。又云：咳嗽左右不得眠者，法皆不治。故不与之。”敬坡素颇知医，因余所言，乃自用参苓白术之类。余曰：“药须如此，奈何用失其时。胃中正气已虚，恐不能运行其药力，正犹渴而穿井，斗而铸兵，不亦晚乎？”缠延半月，未愈。又医乃与劫药四分，法用牛肉数两，作肉饼二个，均纳其药于内，蒸熟，作二次，早晨与食之。下午肿且消去大半，其仆意谓余诊不专精，乃特告于余曰：“今早服某先生药只得四分重，今肿已消去一半。”余曰：“药果如此，医其神乎！”斯夜二鼓，腹中大胀，痰喘厥逆而死。呜呼！病者支离若此，仍复用以劫剂，果乃病家之不度耶？抑亦医者之未察也？

（《程茂先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