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护津、肠、脑,妙用汗、下、清

名医简介

严苍山(1898〜1968),沪上名医,临床大家防微杜渐,治温三护。

“夫病温者,总以邪热为患。邪热鸱张,最易出现伤阴、便结及神昏之变,以致病情日趋严重。故善治温病者,必须见微防渐,护于未然。”这是严氏提出的治疗温病“三护法”的指导思想。“三护”即护脑、护津与护肠。应用“三护法”以治温,确为严氏卓有成效之创见。

温病之邪热亢盛者,每致神昏谵语,治者必须预识病机,先事预防,醒则清明,或高热而见舌质红绛者,即须于大剂清热方中加入紫雪丹、牛黄清心丸等品。或谓早用此等药,犹如开门揖盗,引邪入脑。但据严氏数十年的经验,早用紫雪、牛黄,每获热退神清之效;若待谵语、神昏、痉厥时始用此等方药,效果相差悬殊,说明护脑法是提高疗效的一种方法。

温为阳邪,易于伤津劫液,初见舌质干燥、乏津口渴者,即用生津之品,如生地、石斛之属,毋使津劫而阴伤也。迨阴液既伤,再予甘寒咸寒之药,则有杯水车薪之憾。

故护津法乃属未雨绸缪,与临渴掘井者自有高下之别。

温病初用发汗,使邪从汗解;药后热不解,而大便不畅,或三四日未行者,即用下法,以温病下不嫌早也。盖扬汤止沸,何如釜底抽薪?邪无凭借,热自得退。严氏用之于临床,辄收良效。若必待腹满便秘燥实已甚而始下之,实已邪势鸱张(或见下血等),则危象已见矣。护肠法之所以可贵,正是因为它有较高的临床价值。

例1周某,女,6岁。

一诊:发热1月,初则较低,日来转炽,汗出不多,肌肤疮溃,咳嗽痰少,形萎,心烦纳差,口不渴饮,神识清明,苔薄腻,舌略红,脉数不静。小儿阳旺之体,热毒素蕴,温热之邪,又逗留气分,日久未罢,今已渐露热变端倪,劫液痉厥之变,不可不虑,况病久体虚,轻舟重载,恐难任风波。亟拟清气凉营,泄热解毒,以冀逆流挽舟。

鲜生地、鲜石斛、天花粉、甘中黄、板蓝根、大青叶、金银花、粉丹皮、肥知母、嫩白薇、连翘,神犀丹。

六诊,连进神犀丹两剂,蕴毒渐清,温邪见戢,身热顿退,疹痘亦稀,知饥索食,精神转爽。还拟清理余热,养正搜邪,以免炉灰复炽。

鲜生地、鲜石斛、北沙参、金银花、天麦冬、粉丹皮、生甘草、生扁豆、炒知柏、元参。

本例初诊时,无明显营分症状,但考虑到发热日久,且有烦躁不安之象,况小儿稚阳之体,热毒内炽,已具热变之兆,不能墨守前人治温成规,即在清气药中加入凉营之品及紫雪丹,堵邪深入,防止神愦,此即护脑之举。至五诊时,改紫雪为神犀,两者虽同为开窍之剂,但前者以清热泻火为主,后者以透斑解毒见长,而患儿显系热毒内盛,故得神犀而奏效。

鲜生地、鲜石斛等甘寒养液之品,应用于全过程,使患儿始终未出现显著的伤阴症状。这个护液的方法,是严氏几十年来接受了正反两方面经验教训所得出的结论。一次,上海某名医的夫人患湿温证,苔白腻,舌干,神识呆钝。严氏应邀参加会诊,主张早投紫雪、地、斛,然在座多数医生认为有引邪深入之虞,建议用三仁汤,严氏力争不得。后未二日,即舌转红绛,狂躁亡血而殁。

擅用汗法,气营不避汗法、清法、下法,严氏归结为治温病的三大基本方法。无汗即发,有汗则清,腑结则下,三者不可偏废。由于治温病之法,在里贵通,在表贵达,所以严氏对于汗法、下法尤为重视。

关于汗法,严氏指出:由于多汗伤阴的概念禁锢了医家思想,使有的医生对汗法的运用颇多犹豫;或因受西方医学观点的影响,一遇外感,即用清热解毒之剂,对汗法有所忽视。他认为温病重视护养津液,并非禁汗。相反,“令热达腠开,邪从汗出”,是治疗温病的一大法则;同时,治疗温病也决非单纯用“清”一法所能获效,若因此而忽视汗法,是不妥当的。

严氏运用汗法的范围颇广,就温病而言,不只局限于卫分,尽管其他多种手段,诸如养阴化液,透热转气,凉营泄热,分消走泄,和解枢机等,都可使汗出热退,但是汗法的直接应用仍不失为一种驱邪外达的主要方法。即使邪在气分,甚至在营分,只要存在“闭汗”的病理现象,都不避汗法。根据病情需要,汗法可与清气同用、凉营生津同用、通下同用、开窍同用,凡此等等,说明严氏对应用汗法,已臻变化随心,左右逢源之境。同时,又注意汗法用宜适度,避免过汗伤正。严氏于临床擅用豆豉发汗,认为既无麻桂温燥之弊,而解表退热的功效又很显著。葱豉、栀豉、黑膏等是他经常应用的方剂。对于汗出后邪未净退者,则改用炒豆豉,如有薄荷、荆防等亦俱炒用,以免汗多伤正。

下不嫌早,畅便为度严氏认为下法是温病中祛邪退热的重要手段。他对“温病下不嫌早”的说法十分赞赏,认为温病和伤寒不同,不仅可早下,而且可汗、下兼施。伤寒为寒邪,邪在太阳,未入阳明,虽见便秘,未致燥实,则不可下,以正气驱邪,欲从外解,下之则逆其正气。故伤寒必先汗,有里证燥实始可攻下。而温为阳邪,阴盛必伤阴,便秘则里热日炽,待腑气燥结而始下,则已热灼津伤。故温病下不嫌早,早下所以泄其热也。虽表证未解,但见便秘二三日者,即可用下法。当然,下法同样也可与其他治温病诸法同用,如养阴通便、泻下开窍等等,常用大、小承气汤,调胃承气汤,增液承气汤,新加黄龙汤,大黄黄连泻心汤,凉膈散,枳实导滞丸等。须强调的是,绝不可蛮下,以得畅便为度;若再秘则可再下,或改用润下,总以怯邪安正为首务。

提前用清,卫兼清气,气顾凉营至于清法,有清气、清营、凉血之分。叶天士提出:“在卫汗之可也,到气才可清气,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对此,严氏根据其经验,认为叶氏所论虽然有理,但若因循执泥,则未免有失治病之机,须作补充。他提议:“在卫应兼清气,在气须顾凉血,以杜传变为上工。”这是严氏治疗温病的宝贵经验和新的创见。

从上可见,严氏所说的汗、清、下三法不是孤立的,而是根据辨证,灵活掌握,综合运用。兹举严氏暑热验案一则,以说明之。

1962年夏,某产院邀请会诊:产妇张某,高热40℃,1周不退,神昏抽搐,曾用大量抗生素、退热剂以及物理降温、冬眠疗法,均未见效,病势危急。严氏仔细诊视后指出:时届溽暑,而患者体若燔炭,肌表了无汗液,乃闭暑重证。暑温之邪,不从外解,化火逆传,蒙蔽心包。令撤除冰袋,以免凉遏邪伏,重用淡豆豉,以透达热邪;生川军、鲜生地、鲜石斛泄热养液,并资汗源;紫雪丹清解热毒,镇惊开窍。1剂之后,遍体汗出如洗,热降神清痉定。续予原方损益2剂,热退至38℃以下。再予清理余邪,养胃生津。调理1周,病愈出院。

严氏治温亦常以《伤寒论》的精神指导实践,如麻黄汤、桂枝汤、小青龙汤、麻黄附子细辛汤等亦经常应用。然而他又不主张一成不变地固执古方,认为应当按证加减损益,所谓“读仲景书,用仲景法,不必守仲景方也”。严氏融贯伤寒和温病两种方法,灵活地治疗外感热病,从而取得了良好的疗效。

(严世芸、潘华信、李国兴、潘华敏 整理)

条目信息
1
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外感卷》
2
本条ID:150350
0 条回复 A文章作者 M管理员
    暂无讨论,说说你的看法吧
个人中心
购物车
优惠劵
今日签到
有新私信 私信列表
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