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祝味菊(1884〜1951),沪上名医,著名中医学家。伤寒五段大纲
师曰:疾病之来,引起体工之反应,不出五种阶段,于意云何?太阳之为病,正气因受邪激而开始合度之抵抗也;阳明之为病,无气偾张,机能旺盛,而抵抗太过也;少阳之为病,抗能时断时续,邪机屡进屡退,抵抗之力,未能长相续也;太阴少阴之为病,正气懦怯,全体或局部之抵抗不足也;厥阴之为病,正邪相搏,存亡危急之秋,体工最后之反抗也。一切时感,其体工抵抗之情形,不出此五段范围此吾卅年来独有之心得也。
苏生曰:其生之人,对于一切内外刺激,皆具有感应反动之能,有激则有抗,生理之自然趋势也。抵抗有局部之抵抗,有全面之抵抗,邪机之侵袭,有限局于一部者,有蔓延于全体者,吾师所谓五段抵抗,是局部之抵抗欤?抑全面之抵抗欤?
师曰:以抵抗而言,人体各部器官,乃至皮肤肌肉,皆自有其抵抗机能,如地方州县,皆各自有其警防之力也,脏器为自身安全,而产生反动机能,如肺为排痰而咳,肠为行滞而利,此乃各个器官之反抗,另有专集讨论,今之所谓五段抵抗者,乃人体对于一切时感之反动机能也。
苏生曰:时感者,感受时行之邪也。时行之邪,六淫细菌等均是也。吾师所谓时感伤人,其抗能不出五种阶段,未知所谓时盛者,六淫之邪欤?菌毒之邪欤?
师曰:六淫之邪,菌毒之激,其抗能皆不出五段范围。苏生曰:然则伤寒之五段如何?
师曰:太阳伤寒,体工对于邪毒开始其合度之抵抗也。无形之邪,障碍放温,则生温激进,发为寒热,其发热之动机,欲以酿汗而祛在表之邪也。有形之邪,内激生温,发为寒热,其发热之动机,欲令产生抗体,以消内在之菌毒也,调节司温之机转,勿令太过不及,解其无形之邪,调其内激之温,此太阳伤寒之疗法也。
苏生曰:人有常温,体温之升腾,非生温之太多,即放温之不足。伤寒之为病,有形之邪为主因,无形之邪为诱因,师言风寒激于表,病在放温,菌毒激于内,病在生温,窃思酿汗放温,仅可解肌表之寒,若风邪外干,身热汗出,则风从外越,放温机能通畅,何故受热?
师曰:寒束腠理,玄府闭塞,放温障碍,汗之则放温通畅,此理易明也。风性鼓荡,刺激腠理,玄府松弛,放温机能亢进,亢进故汗出,汗出温减,将有害于生理,则生温亟起代偿,反射而为热,放温亢进之源不绝,则生温补偿之机不息,故汁自出而热自发也。大凡营卫不调之病,往往因生活之奋起调节而自愈,此所谓自然疗能也。是故生温过多,则放温激进,放温过多,则生温递增,此生理能自为调节也,失其调节之力,则为病矣。是故寒邪困束放温,则发热无汗,法当表散,麻黄桂枝主之;风邪刺激放温,则自汗而热,法当解肌,桂枝白芍主之,寒束于表,为放温不足,风激于表,为放温太过,无论风寒之邪,经发汗解肌而热不撤者,必有内激也。所以内激而为热者,或肠有宿垢,或菌毒内踞,或身体之一部遭遇炎性之刺激,或代谢之废物,引起自身之中毒,皆会发热,非发汗解肌可愈也。太阳伤寒,解毒而热不退者,以有菌毒内激也。
苏生曰:太阳伤寒,体温开始变化,表证见于肌表,非西说所谓前驱期乎?
师曰:否。前驱期、进行期等等,不过区别疾病之过程而已。太阳、阳明等等,乃表示人体抗能盛衰之符号,病程有固定之程序,而五段之符号,则随趋势而异,初不受病程时日之拘束,是故病人开始即有合度之抵抗者,太阳伤寒也。开始抵抗,而抗力未能及时发挥者,太阳少阳也。开始抵抗而抵抗太过者,太阳阳明也。开始抵抗即见窘迫不足之象者,太阳少阴也。病在厥阴,以最后之反抗,而转归合度之征象者,厥阴逆传太阳也。
吾人有平衡体温之机能,则其开始抵抗之时,似应有合度之调整,不尔必有障因在焉。调和营卫以祛在表之风寒,所以排除放温之障碍也。发汗解肌,虽不能消有形之邪,然诱因既去,体温有调节之机,则芟芜去障,内在之邪势孤矣。
苏生曰:善哉!疾病之发展,恒先具备有利之环境,所谓诱因是也,风寒障于表,则司温挠乱,调节不彰,此利病之环境也。吾师排除伤寒之诱因,即是改善疾病之环境,欲使正伸邪达,抗体得以从容产生也。窃思伤寒为正邪相争之局,凡足以妨碍人体自然疗能者,皆可谓障也,吾师举诱因独及风寒,无乃太简乎?
师曰:然,伤寒为有形之邪,主因之刺激不去,即无法解除其热,疾病为正邪格斗之行动,医之任务,协正以祛邪也。太阳伤寒,首重怯除兼夹之邪,独言风寒者,以风寒影响体温之变化为广大也,凡足以妨碍自然疗能者,皆在应排之列,非仅风寒已也。
苏生曰:伤寒兼夹之邪甚多,或为风寒外束,或为湿滞内壅,或夙有痼疾,或新兼疟痢,孰应先治,孰宜后医,孰须兼顾,孰令自愈?书云:治伤寒不难,难在治兼夹之邪,此中机要,可得而闻欤?
师曰:太阳伤寒,首当调整其营卫,营谓生温,卫谓放温,营卫调则风寒之诱因解矣。至于空气潮湿,障碍放温,宜宣达卫阳,或有湿滞内蕴,妨害消化,宜温运脾阳,有食则兼消,有滞则兼导,无此证,勿用此法,苟伤寒而夹新病痼疾者,当权其轻重缓急消息处治之,痼疾之成,由来者渐,苟不妨碍伤寒之自疗机转,可以从缓者也。
如兼病甚于伤寒,则先治兼病,所谓急则治其标也,苟兼病并发之势,不甚于伤寒者,稍稍佐治可也。
夫伤寒为亚急性热病,伤寒兼疟型显于伤寒,若病人能忍耐疟型急遽之高热,则伤寒之邪亦衰矣。古人言伤寒转疟为轻,非伤寒果能转疟也,伤寒之邪因疟而自衰也。伤寒病灶在小肠,痢下病灶在大肠频频下利,窘迫后重,不特分散病人之抗能,抑且牵动伤寒之病灶。伤寒痢疾,因为有形之邪,二邪并发,是曰重邪,痢性急于伤寒,故当先治其痢,有热仍当调整其放温,心衰仍当鼓舞其阳用,此轻重缓急之势,各有不同也。
卫气营血不可拘执
温热病者,病之偏于热也,即病者反应之偏于亢盛也,非实有温热之邪也。亢盛之反应,即五段中之阳明也。伤寒可以包括温热,温热仅占伤寒之一格而已。辛凉解表,必表闭而里气盛者,方为合拍,时医恣用清凉,其表虽解,然伤正者多矣。譬如边疆有警,命师空袭,急炸之下,玉石俱焚,强敌虽歼,而我民伤矣。譬犹伤滞而泻,重与泻下,滞去而泻亦止,然正气大伤,或为中虚,消化不良;或为肠寒,动辄便溏,气不盛而予辛凉解表,亦犹是也。表以辛散而解,正因凉伐而伤,合度之抵抗,因清表而为抵抗不济,再清而为抵抗不足,是以时师治表病,每多淹缠难愈,寒凉伤其正也。
夫太阳伤寒,辛温解表,表解而不伤正;辛凉解表,表解而正气乃伤。若温热之病型,即是阳明抵抗太过,又何厌于清凉哉。
彼天士之好用寒凉,环境使然也。有清中叶,医者好用人参,习重温补,士大夫以受赐人参为荣,庶人以持赠人参为礼,士多养尊处优,民多安居乐业,浸浸百余年,相习成时风,驯至感冒发热,亦佐以人参,如参苏饮之类,比比皆然。天士出类拔萃,力矫时弊,知感之不宜温补也,创温热之门,以立异于伤寒。其用辛凉,乃为气盛而误补失表之用,所谓医轻扬法也。彼时之人,气盛者多,疾病之反应,每易趋向太过,故可凉可清者亦多,叶氏力反时尚,独创新法,亦医林之俊杰也,后人不识气盛可清之理,恣用寒凉,去其远矣。
医之用药,所以救弊补偏也,历来方术理论,都是时代之产物,今之以为非者,当其时,以为真理也,今之以为不适于用者,当其时,因皆应手而效也。
吾人研究医学,当以历史目光,追溯形势之环境,与其著书立说之动机,勿拘泥其所用之术语,惟推求其真理之所在,则前人之经验,皆我青囊中物也。叶氏为有清一代名医,声誉噪大江南北,所著《外感温热篇》,后人奉为温热之准绳,今之所谓时医者,其处方用药,皆不离叶氏之范围。吾师谓叶法仅宜于体实气盛,反应有余者,恐时师未能心折也。叶氏创作温热篇之动机,今已了然于心矣。温热篇之著述,其大要如何,疗法如何,何者为可取,何者为不当,原夫子阐明之。
师曰:叶著《外感温热篇》,其立名之义,乃自别于伏气、伤寒也。言外感,所以别伏气也;言温热,所以别伤寒也。
当时之所谓伤寒,所谓温热,都是一种想象之邪。邪者,害正之物也,本无而忽有,名曰受邪。邪病之用温药而愈者,遂名之曰寒邪;邪病之用凉药而愈者,遂名之曰温邪。其因发汗解肌而愈者,曰邪在于表也;其因清泄攻导而已者,曰邪伏于里也。邪机之推测,乃从药效反溯而得之。
当叶氏之世,误补失表者多,其民体气充实,有感则邪从火化,火化者,人体抗力旺盛,反应敏锐也。
大凡气盛者,激之则怒,阳旺者,激之则亢,亢盛之体,投热则燥,与凉即安。
叶氏适应环境,而著述温热之篇,所以别于适用温药之伤寒,非另有温热之邪也。夫伤寒温病,二而一,一而二也,言刺激则有伤寒之邪,言反应则有亢盛之体。邪正相搏,其抵抗之趋势,倾向太过者,即是温热之病。温热者,病之偏于热也。热者,人体反应之偏于亢进也。
叶著《外感温热篇》者,叙述温热病变之历程也,其所以揭外感二字者,言邪机之趋势多从表解也,因其可从表解,故名曰外感。揭温热二字者,言温病之证候,多从火化也,因其适于寒凉,故名曰温热。
叶氏治温热,其看法,卫之后方言气,营之后方言血,营卫气血,乃代表病机之浅深,如伤寒之有六经也。
《温热篇》之著述,不外描写四种病变之历程。所谓病变历程者,疾病演变之过程也。疾病之发展,因人而殊,因药而异,体质强弱有强弱之过程,药石当否有当否之演变。叶著之《温热篇》,非是病原之论,实乃应付病变之作也;其所叙之证候,不外各个病变之描写而已;其引用之术语,不过其私人之艺术思想而已,非真有温邪入营入卫入气入血也。凡是术语,皆不可执着,吾于叶著之《温热篇》,综其大要,如是而已。
吾非有厌于术语也。术语之合符、真理者,吾将阐扬之,其不然者,吾将修正之。真理无国界,宁有术语,永为中医所独有者?
伤寒之形成,一方为致病之菌,一方为受病之人,中医因无科学工具,故对于病原体之形态性能,只可略焉不详,是诚为缺憾。然吾人于人体应变之能力,则综合分析,颇为扼要。中医之言病体,凡是害正者,都名曰邪,其可以感觉意会者,六淫之邪也;其不可以形视目睹而足以危害人体者,都名曰毒,所谓疫疠不正之气。邪也,毒也,此皆病菌之代名词也,名虽近乎逻辑,约矣。中医之言人也,于人体反应之表现,则有八纲,邪正相争之趋,则分五段,提纲挈要,有证候可稽,有色脉可合,积数千年之经验,形成各种之术语,有方式,有逻辑,可以观察,可以实验,特略于病而独详于人耳。
吾人但须阐明术语之真义,本古训而不拘泥,采新知而不狂悖,惟真理是求,则术语何尝不用哉。
古人著书立说,皆有环境色彩,东垣生于戎马仓皇之秋,民多伤于饥饱劳疫,故有补中益气之论;丹溪处于渔盐之乡,地多卑湿,民端正内热,故有清利滋阴之说;叶氏之著《温热篇》,亦为适应当时环境之作也。营卫气血,不过解释叶氏所习见之四种病型而已。此项病型之造成,半为叶氏矫正时医之误,半为叶氏自作聪明之误,故其书有可取,有不可取也。
叶著所谓温热病者,即余之所谓阳明伤寒也。叶氏所谓外感者,非今之所谓外感也。外感无形之邪,表且不留,何法入营,何法入血,更何法逆传心包耶?
叶氏以临床之经验,知气盛之人,其反应趋向于亢进,故避用温热。知病变之趋势,表者多吉,故法取轻扬。观察病变之过程,斑疹白㾦,厥脱谵妄,何者为顺,何者为逆,示人以预后之吉凶,描写证候之状态,舌苔牙齿,色泽声音,以致津汗便溺,何者当清,何者当温,启发辨证之机括,既详且明,足为临床之借镜,此其可取之处也。苏生曰:然则叶著何法不可取耶?
师曰:叶氏之视温热也,以为实有温热之邪也。以为温热之邪,于法宜用寒凉也,故曰在表初用辛凉,到气才可清气,入营犹可透热转气,入血就恐耗血动血,直须凉血散血,其处方虽有前后缓急之法,而赏用清凉,其揆一也。唯其主观以为温邪当凉,故曰:“虽在吴人阳微之体,亦应用清凉”,明知阳微过清必死,故又曰:“清凉到六七分,即不可过于寒凉,恐成功反弃也。”总是立名不正,遂令其言不顺。夫外感发热,气盛而表闭者,与辛凉则热退,此热体(气盛之意)之外感也,而叶氏曰此乃外感温邪也,宜辛凉解之,倒因为果,此急需要正者一也。
伤寒内有所激,气盛而表闭者,辛凉解表,则表开气和矣;气不旺者,妄用清凉,则正馁而表气慑矣。表增长而放温障碍,则热更炽矣,热炽则熏灼神经,宜有躁烦不寐之症矣,此误凉失表之咎也。叶氏曰:“温邪热变最速,辛凉不解,是渐欲入营也,营分受热,则血液受劫,心神不安,夜甚无寐,即撤去气药,参人凉血清热”,此一误再误也。表闭里怯,当予辛温,叶氏以为温邪宜凉,岂知不当之凉,将自馁其气,此一误也。凉表则表气不宣,秽毒堵留,.生温益亢,热之亢也,意欲冲开痞塞,解表而自舒其困也,不开其表,而反撤去气药,一意于清营,是正欲伸而又抑之也,是不能拯之于涂炭,而反驱之于深渊也。叶氏名重一时,临证甚多,曾见辛凉解表,表解而愈者,亦曾见表开而热不解者,又见表不解而热更炽者,于是口授及门以各种病变之符号,曰营曰卫,曰气曰血,列举症状,朗若列眉,此虽有先见之明,难免失真之咎,特其师心自用,尤须更正者二也。
夫伤寒有五,温病乃伤寒之一种。柯韵伯曰:阳明为成温之薮。陆九芝曰:寒传入阳明,遂成温病。其言是也。金元以金,并无温病专书,叶氏《温热篇》,叙述详明,轻浅入时,宜其为时师所喜也。
叶氏之后,吴鞠通、王孟英辈推波助澜,以为叶氏之温热,足以颉颃仲景之伤寒,疵谬矛盾,不胜枚举,戴北山详评之矣。此篇风行一时,深入入心,以盲引盲,贻误滋多,异日当按条纠正之。
总之,当叶氏生存时代,甚多可凉之体,可寒之证,然其所述病变,强半为叶氏本人所造成,是以遵其法,则见其证,必有其前后缓急之法,乃有其营卫气血之传,其先见之明,正其谬误之处,吾人不当以预测为能,应以救逆为工。顺逆者,胜败之机枢也,医之为工,工于救逆也。吾人观察证候之表现,洞悉疾病之趋势,而晓之于病家曰:明日当见何证,当见何舌,见何证当危,见何舌当死。知机识变,患者至死而不悔,巧言令色,病家心折而无辞。然司命者,心知其变,目送其危,既不能扶顺,又不能挽逆,将何以为工乎?
吾闻之,天士一代名医也,勤敏好学,淹有众家之长,其著作是否出于本人之手,是乃考据之事。天士亦人也,人尽有智也,焉知今人之不昔若也。吾人就该篇而论,允宜明辨其瑕瑜而不可盲从者也。须知一应著述,半是适应环境之作,后之览者,不思揣摩,而惟师古自荣,不亦愍乎?
读书之不可胶柱鼓瑟也。孟子云:尽信书不如无书。良有以也。昔贤著述医论,或为发扬心得,或为叙述经验,或为启迪后学,或为矫正时弊,其立说也,必有奥义在焉。其真义之精神,未可言宣词达者,则有术语为之逻辑。逻辑者,罗织也,学说上之组织法也。读古书而不知揣摩其精神,而徒拘执其术语,是乃食古不化也。
人类生活于环境之中,其所得之知识,因人因时因地而不同,著者之主观不同,则其学说之见解亦各异。吾人读书而不知揣摩其精神,一味盲从,如戴有色之镜,以为物尽有色也。
彼深于门户之见者,攻讦异己,曰:我时方派也,叶王之嫡传也。彼持经方疗病者,成功不足,肇祸有余,体质不同,今人岂古人之比哉!经方派曰:时方者,时俗之方也,学之不遵规矩绳墨者,江湖之医也,岂足以疗大病哉!一方之言,不能使彼方折服,则曰道不同,不相为谋,各有所宗,各行其道可耳。是不欲求其真也,是不去其镜,而各是其色也。
叶氏之《温热篇》,适应环境之作也,北山之非难叶氏,亦适应环境之作也。叶氏所说之营卫气血病理上之逻辑法也;鞠通三焦之辨,又可九传之论,陈无择之三因鼎立,张仲景之六经分治,亦皆病理上之逻辑法也。古人以逻辑目光,解释病理,纯为私人之主观,故不可盲从。其著述,乃临床之记录,纯为客观之描写,足资借镜。
是故,叶氏前后缓急之法,未必可循,营卫气血之称,不可拘执,此即吾师明辨瑕瑜之义也。伤寒合度之抵抗为太阳,外视表机之开合,内察正气之盛衰,开表以辛,和表以甘,制亢以凉,扶怯以温。(《伤寒质难》)翁,男,1941年3月9日初诊。
肌热一周未解,苔腻,无汗,寐不安,脉浮缓。
寒邪外束,中湿遏阻,营卫不和,三焦失化。伤寒湿阻。当予温潜辛化。
二诊(3月10日):汗犹未彻,苔腻,泛呕,脉浮缓。再予温潜辛化。
三诊(3月12日):肌热平,苔腻。作呕,脉息沉缓。表和中阳未化,食物阻滞。再予温潜淡化。
上方去麻黄、郁金、白豆蔻,加焦枳实9g,淡干姜6g,炒白芍6g,炒麦芽12g。
四诊(3月14日):热平,苔化,纳呆,便秘,脉息虚缓。病去正虚,心脾不足。再予潜阳益脾。
樊,男,1939年8月1日初诊。
病经月余,肌热复炽,神衰语乱,筋惕肉眶,腹硬满,脉微欲绝。伤寒正虚邪恋,心力衰惫已呈虚脱之象。伤寒坏证。姑予潜阳强心。
二诊(8月2日):筋惕稍瘥,已得寐,大便行,腹部略软,脉息虚细而略缓。心力稍佳,腑气已行。再予前法损益。
上方别直参改用9g,加紫贝齿45g,仙半夏15g,鸡子黄1枚(打冲)。
单,男,1941年9月13日初诊。
肌热已近二周,胸闷,苔腻,肢痠头痛,脉息弦细。湿蕴于中,凉风干表,中阳不足,营卫失调。湿温。当予辛温淡化。
二诊(9月15日):汗出肌热已减,项强背痛,脉仍弦细。上方去麻黄、郁金,加羌独活各9g,杏仁12g,炒苡仁18g。
三诊(9月17日):肌热平,项背强痛已瘥,下肢痠麻,舌苔白腻,脉转细缓。表和湿邪尚盛,中阳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