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刘炳凡(1910〜),湖南省中医药研究院研究员。厥狂古为一证。《素问·病能篇》“阳厥怒狂”治以铁落。后世分厥、狂为二证,“厥”指昏厥,“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气复反则生,不复反则死”(《素问·调经论》)。“狂”指躁狂,“妄言骂詈,不避亲疏”。两者的病因多由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所伤,导致精神障碍,意识错乱,表现为静态的厥和动态的狂两种不同的病情变化,其病机与痰阻、血瘀、阳亢等有关。
临证察机则厥有二义:一为昏厥不省人事,一为手足厥逆则“阴阳气不相顺接”。然而,昏厥多兼手足逆冷,而手足逆冷者,除“热深厥深”之热邪犯脑外,很少见到神志昏迷。治法“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对于昏迷不醒的病人,金元时代张子和首创“痰迷心窍”之说,后人多宗此理,采用涤痰、导痰、稀涎等方法。
明·李时珍指出:“脑为元神之府”;清·王清任进一步认识到“记性灵机在脑”;沈尧封治痰迷制“六神汤”重在醒脑清神,可谓先获我心。至于狂证亦有二义:一是“诸躁狂越,皆属于火”(《素问·至真要大论》)。火性炎上,热盛于身,故“登高而歌,弃衣而走”。前人治从阳明,以“食入于阴,长气于阳”,宜折其锐气,故刘完素、张洁古均用《内经》“夺其食即已”的治则,即夺其食不使胃火复助阳邪,特别是釜底抽薪,此治法之常也。二是虚狂,《病机》云:“有者求之,无者求之,盛者责之,虚者责之。”这是临证察机的灵活性,“五志过极皆从火化”,这种火导致的精神状态不是实火,治宜养阴以配阳,故狂也有虚证。
例1谌某,女,12岁。
因黑夜外出受惊,卒不能言,静卧2日夜不醒,不言,不食。服药无效,远程请诊。见患者呆若木鸡,侧卧不动,手冷握拳,脉息微弱,呼之不应,口噤不开,急取陈艾,作成艾炷,隔姜灸两鬼哭穴(在两手大拇指,去爪甲角如韭叶,两指并起,用线缚之,当两指歧缝中是穴)。灸2壮,患者皱眉伸手,灸3壮,张目出声,呼痛,灸4壮,出汗坐起,口已开,喊要稀饭吃,神色已和,给沈氏六神汤加减:
5剂而愈。
大惊卒恐则神无所归而气乱,高度抑制,故昏迷不省如“尸厥”。《千金方》云:“鬼哭穴治卒中邪魅,恍惚振噤。”因取此穴以开窍醒脑,宣通经络,乃急则治标的有效措施。六神汤中加远志一味合菖蒲、茯苓开窍醒脑以宁神,余用之治此证屡验。此女醒后,即告以致惊受吓之由,是山坳上掉下一块泥土,以释其“杯弓蛇影”之疑。随访而知疗效巩固。
例2王某,女,28岁。
患者情绪素郁,多愁善怒,月事愆期,忽然发狂,时笑时哭,妄言妄语,呶呶不休,身矫捷,目直视,动作有力,发则颇难制止。脉弦滑有力,舌尖紫赤,边有赤瘰,上罩薄苔。二便不畅。此系子宫蓄血,血毒犯脑。治宜凉血祛瘀,平其上部充血亢奋。方用:
以锈铁烧红入黄连2g,淬水兑服。
每2小时服1次。日夜服2剂,病如故,原方加锦纹大黄10g,4剂后腹痛排经,量多色黑而有凝块,次日狂止神清。
此属热入血室,蓄血发狂之证,证虽见于上,病根在于下。《伤寒论·太阳篇》有桃仁承气、抵当汤例,冉雪峰氏认为:“发狂乃脑神经受其熏灼,从前以为谵妄是心脏,今乃知是脑部。”(《冉注伤寒论》)故以犀角地黄汤合抵当汤加减。先给2剂,服之病如故,第三、四剂加大黄,釜底抽薪通地道以平充血,瘀去热解而病自除。可见治从阳明,大黄仍是关键。
例3赵某,男,40岁。临湘县人。
因受刺激患精神病,虚性兴奋,语言失常,目不交睫,脑性兴奋,烦躁不眠。当地医院诊为“精神病”,服氯丙嗪等药,始效终不效,乃专程监护来长就诊。虽呆视而目光炯炯,食少便结,舌红无苔而干,脉弦细而数。属思虑过度,阴虚阳亢所致,治用滋阴潜阳。药用:
服上方7剂,夜能入睡3小时,便通思食。原方继服20剂,症状逐渐消失,能睡7小时,语言对应不误,食纳增加,握手称谢,带药回县。即原方以生地易熟地,再服10剂,已举止正常,因思眠食获安则病不反复,乃与叶氏养胃汤善后。休息1月即已上班工作。
患者劳神焦虑已损其阴,情绪激动而亢其阳,“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急,并乃狂”,“阳盛不能入阴,阴气虚故目不瞑”。证虽见于实,病本属于虚。辑用甘凉滋润,镇静潜阳之剂治之。方中重用生地,实原于《金匮要略》“治病如狂状,妄行独语不休”之防己地黄汤方意,加以语言开导,不易方而收显效。其关键在于用药及时,阻断了精神病的条件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