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证治疗闭经溢乳综合征

非产褥期妇女，或停止哺乳1年后，出现持续性溢乳且伴有闭经者，称为闭经溢乳综合征。1974年以来，笔者辨证用药，治疗22例，疗效较满意，兹介绍如下：

1.肝郁气滞：闭经溢乳，精神抑郁，胸闷胁胀，乳房及少腹胀痛，面色苍黄，舌红苔薄白，脉沉弦。闭经前常见经行后期、量少及经前乳胀胸闷等症。治宜疏肝解郁，和血调经。方选逍遥散加生麦芽30〜50g、怀牛膝15〜20g。例1：王某，38岁，工人。1974年6月18日初诊。患者16岁月经初潮，6〜7/26〜30天，量色正常。23岁结婚，婚后月经失调，3〜4/35〜40天，量少，色黯红，偶有血块，伴有经前乳胀。渐至月经4〜5个月1行，量甚少，持续1〜2天即净，且出现溢乳，量较多，伴头痛心烦、视物模糊。经某医院诊为“脑垂体瘤”，于1972年6月行手术切除。术后头痛眼花等症消失，但闭经溢乳不愈，胸闷心烦，纳呆便溏，白带甚少，阴中干涩，屡治罔效。诊见精神抑郁，毛发欠光泽，面白少华，形体较弱，舌红，舌心隐青，舌苔薄白，脉象沉细。双乳可挤出少量乳汁，未扪及肿块。阴道轻度充血，子宫前位、小、可动，附件（－），宫颈光滑，分泌物白色少量。蝶鞍X线摄影未见脑垂体肿瘤复发迹象。诊断：闭经溢乳综合征。病魔久缠，又无孕育，忧郁烦闷，在所不免，肝气郁结，疏泄不及，乘克脾土则脘闷纳差，大便溏泄；子病及母，肝郁导致肾水不足则带下量少，阴中干涩；气血随肝气上逆人乳，则乳房胀痛而泌汁；胞脉闭阻，经血不得下入胞宫，则月经闭止不行。治法首当疏肝健脾，继用补肾养肝。先以逍遥散化裁：

上方加减，连服半月，胸闷心烦、纳呆便溏等悉消，溢乳量已很少，月经尚未来潮。肝气稍疏，而肾气尚虚，继以补肾养肝、调理冲任为治，数年沉疴，难求速效，拟用丸剂缓图：

上药共为细末，炼蜜为丸9g重，每次1丸，日服3次。连服2月，经通乳止。又越2月怀孕。届期生一女婴。

2.肝火上冲：闭经，溢乳量较多，或乳头痒痛，面红唇赤，心烦易怒，胸胁胀痛，口苦咽干，视物昏花，便燥溲赤，舌红苔黄，脉弦数。治宜清热平肝，凉血通经。方选丹栀逍遥散加卷柏、泽兰、生牡蛎、玄精石、寒水石、怀牛膝等；或用龙胆泻肝汤加怀牛膝、丹参之属。

例2张某，34岁，会计。

闭经溢乳1年余。24岁结婚，3胎1产。3年前行绝育术，术后恼怒致月经先期，量多色红，历2个月后又因气恼，经量减少，渐至闭止不行，伴胸闷胁胀，乳头痒痛，有淡黄色乳汁流出，晚间流乳较多，经多家医院涂片检査及乳房钼靶X线摄影、蝶鞍X线摄影等检查，均未发现异常。刻下口苦咽干，心中烦闷，胁胀头眩，溲黄便结。诊见形瘦颧红，口唇干红，精神焦躁不安，舌红，苔薄黄，脉弦数有力。妇检未见明显异常。诊断：闭经溢乳综合征。此属肝经郁热，气火上冲，胞脉不通，经血不得下行，逆入乳房化为乳汁而致。治宜清热平肝，引血下行。拟方：

上方加减治疗1个月，乳头痒痛消失，溢乳停止，继用逍遥丸合六味地黄丸调理2个月而经通。

3.肾虚肝旺：月经后期量少，渐至闭止，溢乳量少，质清稀，或乳房胀痛，精神萎靡，头晕耳鸣，性欲淡漠，腰膝酸软，尿频或尿后余沥，夜间尿多，大便不实，舌质淡，苔薄白，脉沉细无力。治宜补肾养肝，调冲通经。方选神妙六逸丸（熟地、石菖蒲、菟丝子、地骨皮、远志、牛膝）加紫石英、仙灵脾、巴戟天、鹿衔草、白爷、女贞子、旱莲草等。

例3王某，38岁，工人。

患者22岁结婚。3胎2产，6年前人工流产后月经即不规则，周期时长时短，量时多时少，心烦易怒，经前乳房胀痛，近1年来经闭止，且有乳汁流出，量较多，不经挤压，即可自溢而湿透衬衣。用黄体酮可有少量撤药性出血，但溢乳如故。经某医院做X线蝶鞍摄影未见异常，乳房钼靶摄影亦属正常，曾服通经活血中药及维生素B₆等均未效。现症为腰酸骨楚，胸闷心烦，大便不爽，小便清长，白带少，性欲低，舌淡红，舌心隐青，苔薄白，脉象弦细。妇检：外阴阴道正常，子宫后位稍小，附件（－），宫颈轻度糜烂，分泌物白色量少。诊断：闭经溢乳综合征。此属肾虚肝旺，封藏失职，疏泄无度，气血逆乱之证。治宜补肾清肝，调补奇经。拟方：

上方连服10剂后溢乳减少，带下量增多，自觉气力增加，腰酸心烦等症均减轻。又进10剂，溢乳止，月经行，但经量少，色黯红，持续3天净。后以五子衍宗丸合逍遥丸以善其后。

4.脾虚痰阻：形体肥胖，月经后期量少，或夹粘液，渐至闭经。乳汁自溢，或多或少，面色浮白，下肢浮肿，口中淡腻，脘闷腹胀，纳呆便溏，舌质淡胖，边有齿痕，苔薄白或白腻，脉象弦滑，或缓滑。治宜健脾燥湿，豁痰通经。方选苍附导痰丸（苍术、香附、半夏、陈皮、茯苓、甘草、胆南星、枳壳、生姜、神曲）加石菖蒲、穿山甲、皂刺等。

例4洪某，29岁，已婚，工人。

婚后5年未孕。月经18岁初潮，5〜6天/40〜60天，量中等，色淡夹有粘液。现已闭经8个月，且双乳溢乳，形体渐胖，半年体重由57kg增加至69kg，纳食不甘，乏力怕冷，腰酸多梦，性欲淡漠，带下甚少，二便尚调。诊见身材短胖，面色浮白，无突眼及甲状腺肿大，舌淡胖，边有齿痕，苔白腻，脉象沉滑无力，双下肢有轻度凹陷性浮肿。两乳头可挤出少量白色乳汁，阴毛稀疏，阴道正常，子宫后位稍小，宫颈光滑，附件（－），分泌物为白色粘液少量。眼底及视野检查未见异常，蝶鞍X线摄影未见异常。诊断：闭经溢乳综合征。证属脾肾阳虚，痰湿内阻，冲任失调，气血逆乱。治宜温肾健脾，豁痰调冲。拟方：

上方治疗2个月，溢乳停止，月经来潮。又以温肾养肝健脾之“女宝”（主要成分为人参、鹿茸、鹿胎、黄芪、肉桂等），每日服3次，每次3粒。连续巩固治疗2个月而孕，届期顺产一女，无异常。

闭经而兼溢乳，历代医家专题论述不多，偶见于个别医案中，如明·江瑾所著《名医类案》载“一婢色紫稍肥，性沉多忧，年四十，经不行三月矣……忽乳头黑且汁，恐孕也……涩脉无孕”，服千金硝石丸治愈。这是关于此病较早的记述。

闭经溢乳综合征，大多数患者合并高催乳素血症。发病原因可能为垂体病变，如有分泌PRL的腺瘤；或长期服用某些药物，如利血平、氯丙嗪、避孕药等；此外，如长期吮吸乳头、情绪紧张、精神抑郁等等。中医学认为闭经溢乳与肝肾胃功能失常、冲任损伤密切相关。如肝气郁结，疏泄失常；或怒火上冲，气血逆乱，不循常道下归血海而为月经，反随肝气上入乳房变为乳汁；或肾水不足，肝木失养，肾虚肝旺，肝经疏泄太过，肾气闭藏不及，气血逆乱；或脾胃虚弱，运化不行，水液停聚，为湿为痰，阻碍气机，胞脉闭阻，气血逆入乳房，化为乳汁而致闭经溢乳。病机复杂，病情顽固。因此，治疗上或补肾养肝调冲；或疏肝健脾，益气豁痰；或清或通，或固或涩，不拘一法一方，随证而施。临床常选用血肉有情之品以补精血，选金石介类重镇之物以潜浮越逆乱之阳，重用怀牛膝活血通经，引血下行，多加生麦芽疏达肝气而抑溢乳，俾精血充足，奇脉通调，则经通乳止而病愈。由于此病常因脑垂体腺瘤引起，而微型瘤又不易发现，所以在未发现脑垂体肿瘤的病例中，也难保无微型瘤者，无效病例是否与此有关，尚需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