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善为医者,治病求本
中医临证非常重视求“本”,然“本”有多方面的意义。在《内经》中明言“本”者,有“治病必求其本”之“本”和“标本”之“本”,前者是说在治病时必须抓住阴阳这个总的纲领,所谓“本者,本于阴阳也”;后者则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如病因与症状、先病与后病、正气与邪气、病在内与病在外等,都有标本的关系存在,据此又可分析病证的主次先后,轻重缓急,然后确定治疗步骤。
若从人体的脏腑生成、气化活动和相互关系上看,还必须重视先后二天之本。
肾和脾(胃)在脏腑功能活动中都占有十分特殊的地位,因肾藏“先天之精”,元阴元阳寓于其中,人身之气化皆根于此,乃生命之根,脏腑阴阳之本,“五脏之阴气非此不能滋,五脏之阳气非此不能发”(《景岳全书》),故为“先天之本”;而脾和胃则同属于人体消化系统的主要脏腑器官,一主受纳,一主运化,共同完成机体的消化功能。人体生命活动的持续和气血津液的生化,都有赖于脾胃运化的水谷精微;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人资之以为生;而胃气的有无,又关系到人的生死,“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故为后天之本。陈氏精研医学数十年,十分推崇明代李中梓在《医宗必读》中关于先后天之本的论述:“本之为言,根也、源也。世未有无源之流、无根之本。澄其源而流自清,灌其根而枝乃茂,自然之理也。故善为医者,必贵根本。而本有先天、后天之辨。先天之本在肾,肾应北方之水,水为天一之源。后天之本在脾,脾为中宫之土,土为万物之母。”在“肾为先天本,脾为后天本论”一篇中,李中梓还解释了先天、后天之本的道理。
他说:“肾何以为先天之本?盖婴儿未成,先结胞胎,……婴儿初生先两肾,……故肾为脏腑之本,十二脉之根,呼吸之本,三焦之源,而人资之以为始者也,故曰先天之本在肾。脾何以为后天之本?盖婴儿既生,一日不再食则饥,七日不食,则肠胃涸绝而死。《经》曰:安谷则昌,绝谷则亡。……胃气一败,百药难施。一有此身,必资谷气,谷入于胃,洒陈于六腑而气至,和调于五脏而血生,而人资之以为生者也。故曰后天之本在脾。”此外,先后二天之本还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正所谓“先天生后天,后天养先天”,只有这样,才能相互滋养,生化不息。
在临床上,无论外感或内伤以及任何疾病之治,都应当固护脾胃,用药要中病即止,不可过剂,以免损伤脾胃。若属大病或慢性痼疾,脾胃之气的盛衰往往关系到病的转归和预后。例如《伤寒论》中之“除中”,就是胃气垂绝的反常表现,虽能食亦预后不良。至于肾气的盛衰,则关系到人身的各个脏腑,如肾的阴阳失调时,会因此导致其它各脏的阴阳失调;反之,其它脏器的疾病日久也必然累及于肾,损耗肾中精气,所谓“穷必及肾”正是此理。若属大病或久病,如果肾气衰败,则预后不良。故伤寒邪入少阴,除急救之证外,死证特多,原因就在于此。故明确先后二天之本及其相互关系,在临床上具有重要意义。因此,陈氏临证时非常强调必详察“两本”之虚实,遣方用药切不可犯实实虚虚之戒,尤其是对各种慢性痼疾和疑难病症,十分重视培固肾气和调理脾胃,谓:“培肾气,即固先天之本,调脾胃即资后天之本”。每于疑难病中抓住“两本”而屡获佳效,这正是陈氏在临证时效果显著的原因之一。
二、把握枢机,巧从中生
凡自然界的一切运动变化,无不存在着升降出入,可以说这是宇宙间一切事物运动变化的基本形式。《素问·六微旨大论》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然而,升降出入之机则在于“枢”,所谓“枢”者,枢机也,犹如门户之枢纽,“主动转之微”,它居于阴阳升降出入之中。
若人体的枢机运转正常,则生机盎然,虽病亦轻,或病重易治;反之则病重,甚至于危。陈氏在临证时十分重视把握枢机,认为如此才有巧妙之可言。
首先,脾胃为人体上下升降之枢。就人体而言,身半之上为阳,身半之下为阴。而脾与胃居中,同属中焦,不仅是后天之本,而且一属阴土,主湿、主运、主升;一属阳土,主燥、主纳、主降,两者相互为用,共同组成上下、阴阳、升降的枢纽,故吐利、痞满、眩晕、泄泻等诸证,不少都可通过调整中焦脾胃的升降枢机而获治愈。其次,少阳亦为枢者,是因其外邻二阳,内贴三阴,位居表里之间,主半表半里,阳气的内外出入自与之密切相关,凡外邪的由里达表,其枢机多系于此,所以用小柴胡汤和解表里,正是通过少阳的枢转作用使病得解。因此,陈氏在临证时十分注意把握枢机,针对不同病症,采取相应之治,这是陈氏在临证时常使病情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重要方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