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论选萃
明·李中梓肾之脉出然谷,循内踝上踹及股,故虚则足疼不能行。其直者挟舌本,故虚则舌蹇不能言。地黄、巴戟、茱萸、苁蓉,精不足者,补之以味也。附子、官桂,阳不足者,温之以气也。远志、菖蒲,使心气下交也。麦冬、五味,壮水之上源也。茯苓、石斛,走水谷之府,化荣卫而润宗筋者也。不及肝者,肾肝同治也。诸脏各得其职,则筋骨强而机关利,蹇涩痿废,失复何虞。(《删补颐生微论》)
清·汪讱庵此手足少阴、太阴、足厥阴药也。熟地以滋根本之阴,巴戟、苁蓉、官桂、附子以返真元之火,石斛安脾而秘气,山茱温肝而固精,菖蒲、远志、茯苓补心而通肾脏,麦冬、五味保肺以滋水源。使水火相交,精气渐旺,而风火自熄矣。(《医方集解》)
清·王晋三饮,清水也。方名饮子者,言其煎有法也。喑痱之证,机窍不灵,升降失度,乃用一派重浊之药,务在药无过煎,数滚即服,取其轻清之气,易为升降,迅达经络,流走百骸,以交阴阳。附子、官桂开诸窍而祛浊阴,菖蒲、远志通心肾以返真阳,川石斛入肾以清虚热,白茯苓泄胃水以涤痰饮,熟地、山萸滋乙癸之源,巴戟、苁蓉温养先天之气,麦冬、五味入肺肾以都气。开之、通之、清之、泄之、补之、都之,不使浊阴之气横格于喉舌之间,则语自解,体自正矣。(《绛雪园古方选注》)
清·徐大椿肾气虚厥不能至舌下而舌痿、足痿,状类虚风,故曰类风,是虚寒从下上也。熟地补肾脏真阴,茯苓化心脾元气,巴戟温肾脏之寒,苁蓉润肾脏之燥,附子补火回阳,官桂温经散寒,菖蒲开窍发音声,石斛制药除痿废,萸肉、五味涩精固气,麦冬、远志通肾交心,薄荷清利咽舌,姜、枣调和营卫。可知水火交济而关扃自透,营卫分布,痿厥无不自痊矣。(《医略六书·杂病证治》)
清·陈修园命火为水中之火,昔人名为龙火。其火一升,故舌强不语,以肾脉荣于舌本也。火一升而不返,故猝倒不省人事,以丹田之气,欲化作冷风而去也,方用桂、附、苁蓉、巴戟以导之。龙升则水从之,故痰涎如涌,以痰之本则为水也,方用熟地、茯苓、山药、石斛以安之。火迸于心,则神志昏迷,方用远志、菖蒲以开之。风动则火发,方用麦冬、五味以清敛之。肾主通身之骨,肾病则骨不胜任,故足废不能行,方用十二味以补之。然诸药则质重性沉,以镇逆上之火,而火由风发,风则无形而行疾,故用轻清之薄荷为引导。又微煎数沸,不令诸药尽出重浊之味,俾轻清走于阳分以散风,重浊走于阴分以镇逆。(《时方歌括》)
清·费伯雄清肝气以益水之源,纳肾气以制火之僭。水能涵木,孤阳不升则心气通,而舌喑自解矣。惟足废不能行,尚当加壮筋利节之药。至其不用风药,正恐以风助火,故特为迸去,未可议之也。(《医方论》)
清·张秉成夫中风一证,有真中,有类中。真中者,真为风邪所中也。类中者,不离阴虚、阳虚两条。如肾中真阳虚者,多痰多湿;真阴虚者,多火多热。阳虚者,多暴脱之证;阴虚者,多火盛之证。其神昏不语,击仆偏枯等证,与真中风似是而实非,学者不得不详审而施治也。此方所云少阴气厥不至,气者,阳也,其为肾脏阳虚无疑矣。故方中以熟地、巴戟、山萸、苁蓉之类,大补肾脏之不足,而以桂、附之辛热,协四味以温养真阳。但真阳下虚,必有浮阳上僭,故以石斛、麦冬清之。火载痰升,故以茯苓渗之。然痰火上浮,必多堵塞窍道,菖蒲、远志能交通上下而宣窍辟邪。五味以收其耗散之气,使正有攸归。薄荷以搜其不尽之邪,使风无留着。用姜、枣者,和其营卫,匡正除邪耳。(《成方便读》)
近代·张山雷河间是方,用意极为周密,是治肾脏气衰,阴阳两脱于下,而独阴泛滥于上,以致厥逆肢废,喑不成声。其证必四肢逆冷,或冷汗自出,其脉必沉微欲绝,其舌必润滑淡白,正与肝阳上冒之面赤气粗,脉弦或大者,绝端相反。故以桂、附温肾回阳,萸、戟、苁、地填补肾阴,麦、味收摄耗散。而又有浊阴上泛之痰壅,则以菖蒲、远志之芳香苦涩为开泄,茯苓之纳气为镇坠,庶乎面面俱到。果是肾虚下脱,始为适用,若气升火升之猝然喑废者,此方万万不可误投。(《中风斠诠》)
近代验证
例一 赵锡武治中风后遗症案(选自《中国现代名中医医案精华·三》)。
孙某,男,64岁。
初诊:1975年8月27日。
主诉:中风后右上下肢不灵,步履蹒跚,腿沉重,头眩而痛,语言不清,呛食。
诊查:脉弦两尺无力。
辨证:病在肝肾。
处方:生熟地各12克、丹皮12克、山药12克、山萸肉12克、茯苓12克、泽泻12克、肉苁蓉18克、巴戟天15克、杜仲12克、黄芪30克、当归12克、天麻12克
二诊:9月24日。连服药数剂,呛食已愈,余证同前。依上方加葛根18克,穭豆衣18克,泽泻增为30克。
三诊:10月11日。上方药服十剂后,语言有进步,头痛肢痛,余同前。投地黄饮子加减。
处方:熟地24克、石斛12克、山萸肉12克、肉苁蓉18克、麦冬15克、茯苓12克、菖蒲9克、五味子9克、巴戟天15克、天麻12克、杜仲12克、黄芪30克、泽泻30克、穭豆衣18克。
每周数剂连服。
四诊:1976年1月2日。语言见好,头仍病,腿重不灵。照上方去泽泻、穭豆衣,加桂枝9克。
五诊:2月10日。上方药服十剂,语言清楚但语音低,腿无力。脉弦有力尺弱。仍以地黄饮子方加杜仲12克,天麻12克,鸡血藤30克,其中肉桂、附子各6克,煎服。
六诊:4月27日。诸症大减。仍脉弦尺弱,两腿乏力,乃肾虚、血不养筋。照上方加淫羊藿30克,冬虫草9克。煎服十剂,继以蜜丸久服。
一年后随访,病已愈,步履正常,已无头眩腿重,纳正常;语言清,但答话迟慢,反应略迟。
例二 公方升治暗厥案(选自《浙江中医杂志》1989;(5):208)
李某某,男,57岁。3年来声音经常嘶哑,头晕目眩,耳鸣,腰痛,肢体疲惫。近半年语言不清,甚则欲言而无音,心烦易怒,口燥咽干,大便干结。舌体软弱无力,短缩而痿,舌质红少苔,脉细弱。方用地黄饮子加减:
熟地30克 枸杞、山萸肉、白芍、石斛、麦冬、玄参、生地各12克 肉桂3克 黑芝麻,生当归各15克 香砂六君子丸6克。
水煎服。服药10剂,舌体伸屈好转,口咽不燥,吐字欠清。原方配香砂六君子丸继服20天,除语声稍有嘶哑外,余证皆除。
按语
《素问·脉候篇》“内夺而厥,发为喑啡,此肾虚也。”盖肾足少阴之脉,走于小趾之下,斜走足心,出于然谷之下,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以上踹内,出腘内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肾精内夺,未能潜注脉络,故口不能言,足不任地焉。刘河间取肾气丸、定志丸两方加减,以为地黄饮子,乃阴阳并补之法,所谓温柔濡润者也。然必以阴阳两虚之中风脱证,始为合辙。如施于肝阳化风,痰火升浮之中风,则无异抱薪救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