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补温涩，寒温并进

久泻，是指慢性腹泻。由于病程较长，在病机上轻则脾虚湿盛或脾胃虚寒，常用参苓白术散或理中汤治疗；甚则脾病及肾，肾阳不足，命门火衰，脾肾阳虚，常用附子理中汤、四神丸之类。有的兼有肝郁，有的夹有肺虚，有的食滞不化，有的湿热留恋，有的关门不固，有的久泻伤阴，每多虚实夹杂，种种不一。如认证不清，自然使病程迁延，久久不愈。我在临床上从以下三法调治，尚有一定效果。

消补同用，以助脾胃运化

泄泻迁延不愈，但为时尚不太长者，多属脾虚湿盛或肝郁脾虚。由于脾虚失运，因此必夹食滞，故治疗时宜消补同用方能有效。健脾消导之剂，如资生丸、香砂六君子汤送服保和丸，参苓白术散加香砂枳术丸等。兼肝郁者，宜调肝理气，扶脾消导，方如柴芍六君子汤合香砂枳术丸，痛泻要方合参苓白术散加生谷麦芽、神曲、山楂之类。亦可芳化醒脾合消导之剂，如藿香正气散去苏叶、白芷，加神曲、山楂等。先父时逸人对久泻不愈，或兼呕吐者，以健脾消导之剂获效。“1938年夏，旅居重庆时，有汪浩然医师之戚，患痢已经数月，转荐余治。患者男性，年已65岁，痢经3月余，饮食不下，呕吐不止，痢仍赤白相兼，里急后重，脉沉细如丝，似有似无。病势已至最危之候，用和中健胃止痢之法，如北沙参、白术、陈仓米、灶心土、砂仁壳、木香、乌梅、粟壳、半夏、陈皮等，随服随吐。不得已，举得一法：用建莲子、山药、薏米、陈仓米、山楂、谷芽等，研末，每用少许，打糊如膏状，食之，调养一二月后，焦易堂氏患泻不止，张简斋问治于余，乃将本方告之，经用此法，泻下旋止。”〔《复兴中医》1942；（2）：46〕此治噤口痢之法，消补同用，呕吐自止。余用之于久泻，疗效亦佳。

温涩合参，振奋脾肾阳气

脾虚泄泻日久，脾病及肾，肾阳不足，命门火衰，以致脾肾阳虚，泻下清稀。日久不愈，常可导致滑脱不固，故宜温涩合用。一面温补脾肾，使脾肾阳复；一面收涩固脱，以免阴伤阳脱。方如真人养脏汤、附子理中汤合赤石脂禹余粮丸；如属五更泄泻，可用四神丸；如兼气虚下陷，门户不藏，可用附子理中合补中益气、桃花汤；如久泻伤阴，阴阳并虚，可用《温病条辨》人参乌梅汤加附片、白术、茯苓、干姜。总之，本法既防滑脱失禁，又可振奋脾肾阳气，使阳气回复，便利自止，脾胃升降功能自可正常。曾治一高龄久泻者，陈妇，81岁。平素即脾胃素弱，吃水果则便稀。近年来阳气衰惫，畏寒肢冷，嗜卧不愿活动，便溏日3次，脉沉小，舌淡胖嫩润滑。乃脾肾阳虚，以真武汤合附子汤治之。1周后畏寒大减，能起床活动，便溏如旧，脉舌同前。于前方加肉豆蔻，干姜易生姜，再加赤石脂、补骨脂，便溏转调，仍日二三次。改用附子理中汤合桃花汤调理之。

寒热并进，以祛脾胃湿热

久泻而杂有粘液，每多正虚邪实。正虚者，或为脾虚气弱，或为肾阳虚；邪实者，多为湿热逗留。故治疗上宜寒热并用，以苦寒燥湿清热，辛热温补脾肾，使寒热升降调和，久泻得止。常用方如连理汤、生姜泻心汤、黄连汤、乌梅丸等。曾治1例慢性溃疡性结肠炎，每日下利9〜10次，已8年未愈。辨证属脾胃虚寒，兼夹湿热未尽，又有下焦固涩无权。予连理汤合补中益气汤，再加赤石脂、诃子、肉豆蔻等，调理2月余，大便减为每日2次，粘液及脓血均消失。又治一尿毒症性结肠炎，病人为慢性肾功能衰竭，上有呕逆，下为大便带粘液，里急后重，日十余次，舌苔黄腻，脉象弦滑。辨证为脾肾阳虚，湿浊化热，阻滞中焦。脾胃失职，不能升清降浊，故上见呕逆，下则湿热下趋而大便粘液。用喻嘉言进退黄连汤加大黄、广木香，药后呕逆得平，里急后重减轻，大便次数减为三四次。继续以半夏泻心肠调理之，心下痞满消失，能进饮食，大便保持日三四次稀便，无里急后重。血尿素氮亦由96mg/dl降至68mg/dl。喻嘉言进退黄连汤是仲景黄连汤去甘草，原为关格而设，以术之于中，握枢而运，以渐透上下，俾胃气自为敷布以通达营卫，和调阴阳。格则吐逆，故进用本方，太阳主开，太阳不开则脘间室塞，黄连减半，或少加肉桂，并服崔氏八味丸，使肾气交于胃，关门得开，小便增多。本例因上有呕逆，下有里急后重，虽属脾肾阳虚，当前湿浊化热为甚，故寒热并用，以本方扶正温阳，清利湿热，呕逆得止，下利亦减。因属尿毒症故保持大便偏稀，日三四次，有助于通腑泄浊。

总之，以上三法可以根据病人具体情况，或阶段性地分用，或合用。如病入腹痛甚者，可合用芍药甘草汤，芍药必须重用；如肛门下坠，里急后重者，可少佐木香、槟榔之属；如手足不温，畏寒肢冷者，可加附子、桂枝；泻多伤阴者，可加当归、阿胶、白芍；湿热甚者，还可加白头翁、秦皮。由于久泻虚中夹实，不宜分利，不宜纯补，以免伤阴恋邪。要注意邪正关系，调虚实，理寒热，以恢复脾胃升降功能。另外还要注意饮食宜忌，宜清炎、软食、易消化者，忌厚味、煎炸、滋腻之物，使脾胃功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