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赵金铎(1916〜1991),原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员。痹证初起,以邪实为主,故常见症状有肢体关节疼痛,屈伸不利,步履艰难。惟其邪气有偏胜,故疼痛性质及其机体反应状态亦有所差异,临床不可不辨。如风气偏胜,则疼痛而酸,且痛无定处而四肢游走,上下左右无所留止。常伴恶风发热,舌苔薄白或腻,脉多浮弦。
寒气偏胜,则血涩不能流,疼痛似掣,宛如锥刺,状如虎咬,痛有定处,痛处发凉,得暖得摩稍适,遇冷尤著,昼静夜剧,舌苔白润,脉呈弦紧。
湿气偏胜,则疼痛重着,痛有定处,肌肤麻木不仁,甚则关节肿胀,苔多白腻,脉呈濡缓。风、湿、热兼备者,则疼痛灼热,复兼红肿,得冷则舒,关节周围或延及小腿部均发生红斑结节,或发热汗出,烦闷不安,口干少饮,舌红苔黄腻,脉呈滑数。
邪留日久,损伤正气,或痹证患者因产后体虚,或久病不复,或年高体弱,往往表现为虚实互见之证。如阴虚者,关节疼痛而局部常有热感,春夏重,秋冬轻,且形体消瘦,口干咽燥,五心烦热,甚则盗汗,舌质红绛瘦小,脉多细数;女性则经期提前,经量多、其色鲜红。
血虚者,关节疼痛伴有肌肉麻木不仁,面色少华,头晕目眩,心悸怔忡,夜寐多梦,舌质暗淡,脉多细涩;妇人则月经愆期,经行量少。
阳虚者,关节疼痛发凉,昼轻夜甚,时时畏寒,口淡不渴,小溲清长,甚则阳痿滑精,舌质淡嫩,脉多沉迟。
气虚者,关节疼痛酸软,肢体乏力,少气懒言,时时自汗,舌质多淡,脉虚无力。
肝肾虚者,关节疼痛多在腰部以下,屈伸不利,且腰膝酸软乏力,或两目昏花,或头晕耳鸣,舌多淡红苔薄白,脉多细弦。
夹痰者,疼痛可局限在某一二个关节,麻木重着酸胀,可有纳少,腹胀,呕恶,舌苔多腻,脉多弦滑。
夹瘀者,关节疼痛酸软,肢体乏力,少气懒言,时时自汗,舌质多淡,脉虚无力。
肝肾虚者,关节疼痛多在腰部以下,屈伸不利,且腰膝酸软乏力,或两目昏花,或头晕耳鸣,舌多淡红苔薄白,脉多细弦。
夹瘀者,关节疼痛如针刺,常于活动后减经,或面色黧黑,甚则唇甲青紫,舌暗或有瘀斑,脉多弦涩;妇人经来腹痛,其色紫黑而有血块。
痹证久延,关节畸形,肌肉枯削,肢体痿废不用,与痿证极为相似,宜细心辨认。鉴别二者要点在于关节之痛与不痛,痹证关节疼痛,痿证则一般不痛。大凡痿证多虚,痹证多实。故临床治疗痹证后期所出现的肢体痿废,多参痿证之治,寓去邪于补正之中,安内攘外,选用《金匮》治“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之薯蓣丸调理,多获良效。
祛邪之法,乃针对痹证初起,风寒湿热诸邪痹着而设。临床常用大秦艽汤、桂枝芍药知母汤、四妙散、痛风方等随证化裁。若风气偏胜,则选用大秦艽汤;因风为阳邪,易化热伤及血分,临床应用时多以生地易熟地,丹皮易川芎,赤芍易白芍,以增强凉血清热之力,寓有“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意。若寒气偏胜,则选用桂枝芍药知母汤。对于此方,不少医家认为是治热痹方,但全方偏于辛热,用知母、甘草二味仅为监制,并非热痹所宜,故本方仍是治寒气偏胜的痹证。若湿气偏胜,则选用四妙散加味,临证常加秦艽、防风以祛风,少加桂枝通阳,且助膀胱气化,俾湿有出路。若风、湿、热兼备,则选用痛风方加减,加银花藤以增强清热通络之功,方中苍术、白芷、南星性偏温燥,用之宜慎。
例1杨某,男,35岁,河北深泽人,农民。
因久居卑湿之地,某年夏在田间浇地,汗出入水,当风取凉,下午即感恶寒头痛,周身酸楚,当晚病情加重。诊见:病者恶寒无汗,虽覆厚被仍寒栗而振,全身骨节痛如虎咬,以肩肘膝为著,四肢不能屈伸,步履艰难,身如被杖,难以转侧,头痛如裂,语音重浊。然按其皮肤热如火炽,六脉浮紧,舌质暗淡,苔白微腻。脉证合参,为风、寒、湿三气杂至,正气受阻,急宜达邪外出,以防它变。拟麻桂芍药知母汤加减。
药下1剂,恶寒、身痛、骨节痛悉减。再进1剂,遍身得汗,诸症大减。改用祛邪扶正并行之法,处独活寄生汤原方,继服3剂而愈。
祛邪扶正并用之法,乃针对痹证久延致虚实夹杂的病机特点而设。其虚者无非阳气、阴血、肝肾不足;其实者仍为风寒湿热滞留不去,或夹痰或夹瘀。因其正气已虚,祛邪宜选散而勿过、温而勿燥、利而勿伤、寒而勿凝之品,加于扶正方中。散风选防风、荆芥、秦艽、桑枝;温寒选桂枝、巴戟天、仙灵脾。利湿选木瓜、薏仁、泽泻;清热则选黄柏、知母、银花藤。若夹瘀者,则合以桃红四物汤,或加丝瓜络以通络;夹痰者,加服指迷茯苓丸或二陈丸。扶正,阳气虚者选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偏于脾气虚则合以四君子汤;偏于肾阳虚则加仙灵脾、川断、菟丝等。肝肾阴血虚者,选用归芍地黄汤或二至丸加味;伴心悸低热者,则合以天王补心丹。若气血两虚者,则选用薯蓣丸。若气血、阴阳、肝肾皆虚者,则用独活寄生汤,扶正祛邪、标本兼顾。
例2病历号053499,李某,男,7岁,1980年7月3日初诊。
患儿于1979年11月参加体育活动,因全身汗出而当风乘凉,夜晚即咽痛(扁桃腺脾大),发热,体温40℃,继而髋关节疼痛并渐延及全身关节,游走不定,寝不安席,溱溱汗出。遂往某医院门诊,查血沉55mm/小时,予服激素(10mg/日)观察治疗半月,症状稍减,激素一停,则手指关节肿疼。1980年2月至4月,住某医院,查血沉118mm/小时,采用激素(强的松20mg/日)、解热止痛药(阿斯匹林2g/日)治疗,出院时血沉9mm/小时。现在左手指及手背、双蹐趾关节肿胀疼痛,夜卧不宁,汗出,惧风畏寒,纳谷尚可。患病至今,极易感冒泄泻,半月前查血沉83mm/小时,舌淡苔薄白而干,脉细数。
稚阴稚阳之体,运动汗出,腠理开豁,当风乘凉,邪犯机体而发病。然因施治未当,病延数月,邪气痹着不去,正气已受挫损,而成虚实挟杂。惧风畏寒,极易感冒,大便泄泻,夜卧汗出,皆脾阳不振,营卫不和,表气不固所致。拟黄芪桂枝五物汤变通,益气固表,调和营卫。
二诊:1980年7月7日。药下3剂,手背关节胀疼,恶风寒均减,夜寐稍安,仍寝汗,纳食、二便正常,舌脉如前。于前方去葛根、丝瓜络,易桑枝9g,生龙牡各6g。服药后汗出减少,睡眠转佳,恶风畏寒大减,夜卧不需盖被,关节疼痛肿胀消失。尔后一直恒守此方,8月25日查抗“O”100单位;血沉8mm/小时。10月6日起用薯蓣丸,每次1丸,每日两次,巩固调理两月,病情得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