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陈继明（1919〜1990），原南通市中医院主任医师，临床家。柔者刚之反，柔刚与阴阳同义。《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审其阴阳，以别柔刚，阳病治阴，阴病治阳，定其血气，各守其乡。”故历来医籍，分析病机，总以阴阳气血为纲；辨证用药，不出以柔制刚、以刚制柔之总则。《金匮要略》将痉病分为“刚痉”、“柔痉”，为病分刚柔之始；而立芍药甘草汤柔肝缓急，实开柔剂之先河。此后各家续有发挥，清代叶天士尤多阐明，指出：“脾肾为柔脏，可受刚补，心肝为刚脏，可受柔药。”善用柔剂治疗沉疴痼疾，其治验在《临证指南医案》中屡见不鲜，对后学启迪良多。陈继明老师深明叶氏心法，他认为：“柔剂是选用滋养柔润药物所组合的方剂，既无滋腻壅滞、呆补碍脾之虞，又无辛燥助火、苦寒沉降之弊，所以多种慢性病凡属阴不足而阳有余，或阳虽衰而阴亦虚者，均可施用。”痹痛一证，乃因营卫先虚，腠理不密，风寒湿热之邪乘虚而入，致使气血凝涩，筋脉痹闭而成。治疗方法甚多，一般以祛邪宣痹为原则，应用刚药为多。但痹痛日久，凡用刚药不应，甚或加剧者，必究其原。痹痛虽为筋骨间病，但与肝肾关系密切，肝主筋，肾主骨，痹痛日久，内舍脏腑，往往伤及真阴，阴伤亦可致血脉涩滞不利，筋脉日益痹闭，邪气日益痼结，刚燥风药，既泄阳气，又耗阴液，是为大忌。真阴已伤，温通之剂，亦非所宜。若阴伤液耗，筋脉失于濡养，势必更为拘急，焉望缓其痛势。陈师治疗此类痹痛，着眼柔肝滋肾，每获佳效。
黄某，女，62岁。患风湿痹痛已十余载，近2年来，关节疼痛，日渐增剧，服西药消炎痛、强的松，并配合针灸治疗，仅能暂缓痛势，迄未根治。此次举发，服强的松不能控制，投祛风化湿、蠲痹通络中药十余剂，关节疼痛有增无已。顷诊周身筋脉挛痛，两手握固不利，伴见眩晕耳鸣，咽干少寐。脉弦细而数，舌红苔根微腻。检查：血压20.0/12.3kPa（150/92mmHg），血沉68xnm/小时，抗“O”1250单位。
此乃痹痛久着不愈、肝肾精血耗伤，筋骨失养，虚风入络，非滋养柔润不能缓其急迫之势。药用：
连进5剂，筋脉挛痛大减，手足屈伸自如，夜能成寐，脉数亦平。惟四肢关节疼痛，尚未消除，腰膂酸疼，俯仰维艰。肝木有柔和之势，但精血受损，非短期可复。续予柔养肝肾，蠲痹通络。药用：当归、白芍、甘草、熟地、制首乌、豨莶草、鹿衔草、络石藤、川石斛、鸡血藤、杜仲、怀牛膝、川断肉、老鹳草、路路通、阿胶、淡苁蓉等，出入为方，连进十余剂，症情日趋轻减，复查抗“O”、血沉均在正常范围，乃停用强的松，以上方扩充制膏调治，症情稳定，形体日充。以后气候变化，偶有小发，仍投滋肾柔肝之剂，即能缓解，平日参加家务劳动，一切良好。
大凡痹痛初起，精血未损，能耐刚药。风寒湿痹，治予辛散温通；湿热痹着，则予苦辛寒方。但此证迁延日久，内舍肝肾，精血暗耗，无以充养筋骨，迳投祛风化湿之剂，遂致虚风入络，病势益进，筋掣挛痛，眩晕耳鸣，诸症纷至。陈师及时舍刚用柔，以俞根初阿胶鸡子黄汤加味，取阿胶、鸡子黄血肉有情，滋填真阴，养血定风；生地、首乌、白芍柔肝益肾，滋阴和阳；更以决明、牡蛎潜阳熄风；钩藤、络石藤、天仙藤舒筋和络；重用甘草以缓急迫。俾阴足而髓充，肝柔而风熄，方药切中病机，竟获捷效。终以滋补肝肾，以治其本，用药适至其所，宜其疗效巩固。正如张景岳所云：“治痹之法，只宜峻补真阴，宣通脉络，使气血得以流行，不得过用风燥等药，以再伤阴气”。陈师在临床上治疗虚人痹证，凡属肝肾亏损者，多以滋柔之剂取效，实有所本也。
（朱步先 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