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查玉明(1918〜),辽宁省中医药研究院主任医师。古之三消辨证方法,延用已久,通过医疗实践,从客观实际出发,感到三消辨证不甚明确。如:本病之始,三多症状往往同时并见,但三消症状又不能截然分开,临床很少见纯饥饿而不渴,或单纯口渴而尿正常者,因此,三消症状辨证,界线难分,是其一;若病久不愈,气血两耗,正气已衰,不但三多症状不明显,反见形寒,动则虚汗,甚则浮肿,气弱少神,一派虚衰证候,本证不见三多症状,又无三消症状可辨,何谈三消辨证?是其二;亦有病例,本无三消症状可察,但病之始,阴痒反复发作,尿道灼热,口干不欲饮,形体略胖,湿证表现,去妇科就医,经检查血糖增高,方知糖尿病,此种病例亦不少见,所以三消辨证,不尽其全,是其三;本病后期,气血衰惫,精气被夺,阴阳俱损,最终导致多种并发症,又无三多症状为依据,如何三消辨证,是其四。因此,三消辨证方法尚感笼统,不能适应糖尿病辨证的全貌,认识来源于实践,消渴病在发展过程中,不同阶段表现不同的证候,其变化规律,由实转虚的演变,形成辨证的依据。总结为五个证候,辨治消渴,尚属应手。
除血糖增高外,表现三多症状明显,其病理:阳明燥化,燥热内燔,伤阴损液,津营枯涸,胃燥火炽则消谷,肺燥灼津则消渴,肾燥阴损,开阖失度,则多溲。
热者寒之,用辛寒清热,甘寒生津的白虎汤,意在去其亢盛之火,使津液自生。
根据“瘅热焦渴”,瘅为热邪,经云:“壮火食气”,热淫于内,真阴内乏,热伤元气,非白虎莫属,务加人参(西洋参为佳)固正阳,益气阴,白虎去阳邪,邪重非其力不举,火去则津回,消渴自止。
白虎汤方内粳米,调护胃气,不致因其寒而伤胃,余常以山药代替更佳(仿张寿甫法),山药取其既能补气,又能养阴,配以苦寒胜热,甘苦化阴以救肾水的大补阴丸。取其泄热养阴滋阴降火,保存津液也,朱丹溪立方原意,倡导“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而制定的,两方配合一去其火,一填其水,泄火养阴并举,得心应手,佐以甘寒养阴,麦门冬味苦咸寒启发肾水之玄参,配加滋养胃肾之阴,生津止渴的玉竹、天花粉,对三多症状明显者,收效甚捷。
—、湿热证
除血糖增高外,表现形体多胖,阴痒明显,反复发作,小便灼热,口干不欲饮,兼有肢节酸痛,大便溏薄(血脂升高者)。其病理:太阴湿化,湿郁久则为热,热蒸更为湿,湿热互结。湿热下注则阴痒,湿留关节则酸痛。
以清热化湿养阴之甘露饮加减。意在折热而去湿,养阴以清热,方内黄芩、茵陈之苦寒,泄肺火,导湿热下行;二冬、二地之甘,养阴以清热(降糖作用);石斛、甘草之甘淡,养胃生津,滋阴除热。佐栀子、胆草通泄三焦之火,除下焦湿热。伍黄连、天花粉意在清热解毒,控制感染,使湿热浊脂得除,多奏良效。
二、湿寒症
除血糖增高外,表现形盛气虚,中满腹胀,大便稀溏,食少纳减,倦怠乏力,气弱神疲,形寒怕冷,舌淡少津。其病理:脾阳素虚,饥饱失时,损伤脾气,升降失调,湿从内生,易于寒化,湿寒互结。
湿得温则化,得阳则宣。当补其气,除其湿,行其滞,调其气,取平淡中和温养之剂,效果满意,采用参苓白术散加减。
四君子甘温益气扶正,山药益脾阴,固肾精,气阴兼顾;莲肉健脾益气生津;砂仁、陈皮调气行滞;佐黄芪补中益气,升阳止渴;佩兰化湿和胃,宣化湿浊;鸡内金消食助化源,气复津回,多收良效。
除血糖增高外,三多症状不明显,消瘦乏力,动则虚汗,下肢酸软,咽干气弱,少神,尿多频。其病理:久病致虚,热伤气阴,由实转虚,正不胜邪。
虚者补之。采用酸甘化阴之生脉散,益气养阴以敛汗。配合增强五脏机能四君子汤,取其扶正,以益气血生化之源。佐以益气力、补不足的黄芪、菟丝子。伍以甘寒补水滋阴的枸杞、生地(降糖),补肝肾以复真阴亏损,全方起到扶正起衰之效。
除血糖增高外,兼有血液流变学异常者。表现肢麻酸痛,或肢端溃破,舌质绛黯,舌下络脉(静脉)色青紫,或瘀点、瘀斑,动作迟缓,血瘀征象明显,多并发心、脑血管病及神经炎。其病理:《素问·痹论》:“病久入深,营卫之行涩。”久病入络,病久致瘀,气虚则血滞,气滞则血瘀,血行不畅,脉络失养,则肢端麻痛。
从瘀论治,瘀者消之之法,在消渴辨证的同时,务佐以活血化瘀药,当结合运用。由于发病部位不同,选方因证而异。
一、心胸痹痛(心血管病)
采用血府逐瘀汤加减。促进血液畅通,瘀滞不积。佐以丹参,功同四物,通利血脉,善破宿血,专生新血。伍以葛根,鼓舞胃气,解渴生津(降糖作用)。
二、中风征兆(脑血管病)
采用补阳还五汤:治之。临床验证,疗效尤著。佐天麻、全蝎,配加丹参、葛根,使气行血活,血脉通达,脉络得养,增强恢复肌肉、神经机能,具有较好的疗效。
三、肢端麻木(末梢神经炎)
采用桃红四物汤为主。化瘀和血,逐瘀行滞,益气通脉,促进血运,使经络畅通。佐桂枝、细辛,温经止痛;伍西洋参、天花粉补气益血,生津润燥;配加鸡血藤、钩藤舒筋活络(扩张末梢血管)。
除血糖增高外,面足浮肿,形寒肢冷,腰膝酸软(肾炎),精脱则耳聋,气脱则目不明(白内障、视网膜病变),面色晦滞,舌质绛暗,舌下络脉色紫,可见多种并发症或酸中毒。其病理:本病后期,失于调治,病变深化,由实转虚,阴损于前,阳衰于后,气血衰备,精气被夺,形成虚损重症。
从肝肾论治,损者益之,采取温养苦泄,益阳和阴之二仙汤,助阳生阴;知柏滋阴,当归养血,巴戟温补肝肾,使肝肾得养,阳虚自复,配合六味地黄汤,滋补肝肾,使真阴亏损得以改善,佐黄芪补气,以益诸虚不足之证;怀牛膝强腰膝,益下元,使精充而骨髓健;红花化瘀和血,畅通经络,全方补阳益阴,寓有阳能生阴之理。
消渴之病,肝肾阴虚是其本(各种因素化火伤阴,肝肾同病),肺胃燥热是其标(初期多见肺胃证候);湿热湿寒是其化(太阴湿化,郁久化热;脾阳虚衰,湿寒内生);气阴两虚是其常(由实转虚演变规律),瘀阻脉络是其变(久病入络致瘀深化发展);火、湿、浊、瘀是其因(燥热化火,湿郁化浊,久病致瘀),阴阳衰竭是其果(后期精气被夺,多种并发症)。
随证加减:大便燥结,倍加当归、火麻仁养血润肠;肢端麻木(神经炎)加红花、细辛温经止痛;尿道灼热阴痒(尿路感染)加胆草、黄连利湿清热;大便稀溏加山药、莲肉助脾益气;腹胀加金铃子、大腹皮,降气行滞;疖肿疮疡加黄连、公英清热解毒;口渴甚加葛根、生石膏鼓舞胃气,生津止渴;皮肤燥痒加夜交藤、蝉蜕润燥止痒;目昏不明(白内障)加决明子、沙苑养阴明目;消瘦加菟丝子补不足,肥健肌肉;胃浊呕逆(酮中毒)加芦根降逆止呕,佩兰宣化湿浊;浊脂内蕴(高血脂症)加山楂,化积散瘀;槐花清泄营血之热。
由于病因复杂,病有新久,证有虚实,症情各异,一病多证,因此,某一方法,某一方剂,某一味药都不能包揽通治本病的始终,俗话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不应拘于基本方,务须审证求因,据证施方,方能收效。
在消渴病变中,始终存在气血瘀滞证,如:阴虚内热,耗伤营血,血行涩滞,阴虚致瘀;气血鼓动无力,血行不畅,气虚致瘀;湿郁内蕴,血液粘稠,血瘀内阻,湿浊致瘀;阳虚寒凝致瘀;以及失治用药不当,拖延治疗或误治,长期滥用降糖药,皆能导致气血瘀滞证。
临床见证除阴虚、燥热等证候外,湿郁导致消渴,不可忽视。提示消渴勿忘化湿。《素问·奇病论》载:“肥者令人内热,甘者令人中满,故气上溢,转为消渴”之明训。重申“人有病口甘者,脾气上溢也,名曰脾瘅”,进而说明甜是脾瘅主要病状。又云“脾瘅之疾者,转为消渴”,确著无疑。明确指出:嗜食肥甘美味,营养摄取过剩,脾热则口甜,脾伤则湿郁(湿从内生),积湿蕴热,湿热互结,为诱发消渴原因之一(多见血脂增高者)。饮食不节,则伤脾阳,中州失运,升降失调,聚湿生痰,湿邪内蕴,脾恶湿,易从寒化,形成湿寒证,诱发消渴亦不少见。
精是气之本,气乃精之所化。精气来源于脾,若脾气虚,精微不化,气血乏源,阳气衰微,统摄无力,肾不固摄,精脂下泄,随小溲排出(糖)则多尿。湿郁为病,从脾论治,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