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症治法宜活,药当丝丝入扣

名医简介

郭维一(1930〜),陕西榆林地区中风神经病医院主任医师。

病有急慢之分,难易之别,临床所遇患者绝大多数有证(病)可循,有法可依,当以证辨治或对症治疗。但临床偶遇个别患者,身染罕见之症,难定规范之病,即属奇症。所谓奇症,即病症多端、病机颇杂、方书无病名、临床鲜见者,结合仪器检查无器质性病变,综合临床资料,似此病实非此病是也。然治疗奇症和治疗其他疾病一样,坚持从中医学整体观念出发,细于观察,详于辨证,善于分析,药以胜病为宜,此谓“执活方以活人也”。如此,奇症虽奇,用活法治疗,可取得满意效果;相对而言,奇就不足为奇了。近年临床遇到鲜见之奇症几例,临床疗效堪称满意。现将资料较完整的几则治案介绍于下。

盛夏畏寒大汗

李某,女,51岁,教师。1988年6月28日诊。

患者于1985年行子宫切除术后,一直易感冒。今年春节前感冒愈后,翌日晨起全身出汗,浸湿内衣被褥,下床活动,汗出更甚,十多分钟后出汗自敛,继之畏寒身凉,头昏心悸,精神萎靡,遂住当地县医院,拟诊“气血双亏,营卫不和,卫表不固”等,曾用中西药治疗,似有效,实无效。出院后转中医治疗,易医数人,或内服归脾汤、桂枝龙牡汤、甘麦大枣汤加味等温补心脾,调和营卫,敛汗固涩,或易方改服增液汤合补血汤、五苓散加味等调补气阴、通利水道之剂。治疗半年多,服药近200剂,终未获效,专程来榆邀余诊治。时值夏季,气候温和。来诊时,内穿毛衣、绒裤,外着呢大衣,围巾裹头,惟恐受凉。自诉近1个月以来,始觉发热(体温低于37℃),继之淅淅汗出,汗珠似米粒,由头面波及肢体,此间动则汗出淋漓,静卧数分钟,其汗自敛,如此日夜出汗少则3次,多则6〜7次,且无规律。汗后畏寒怕风,身凉似冰,四肢欠温,头昏心悸。全身重着困痛,精神欠佳,若遇气候变化,周身紧束样难受,困痛加重,饮食二便尚可。查:抗“O”、血沉均正常,白细胞9.6×109/L,血色素125/L,中性0.60,淋巴0.40。舌体微胖,边有齿痕,舌苔薄白,苔心微厚,脉沉细小弱。证属:少阴虚寒,营卫失和,湿阻气机,奇症由生。其机复杂,涉及表里经腑,治宜融温补少阴、调和营卫、健脾渗湿于一炉,取数方巧组为一方,各司其用。药用:

桂枝10g、杭芍120g、附子10g、焦术10g、茯苓10g、干姜10g、细辛5g、炙麻黄5g、甘草5g、生薏仁30g、防己12g、大枣3枚。

药进3剂后,汗出明显减少,虽遇阴雨,浑身亦有轻快之感。显见认证准确,立法无误,组方合理,药切病机,遂守方随症选加黄芪、淫羊藿、滑石、土茯苓、菟丝子、鹿角胶、鸡内金等药。连诊8次,服药20剂,于7月18日,诸症消失,精神焕发,愉快返家。

此症疗程短、疗效捷,全方未用固涩止汗之品,而达汗止目的,贵在调气化。如张景岳所云:“气化而愈,愈出自然,攻伐而愈,愈出勉强”。

突发高热,一日两发,汗水后如常

高某,男,31岁,神木县农民。1989年4月6日诊(门诊号:0170)。

患者于去年3月间不慎感冒,始发冷抖擞,继之高热,体温41.5℃,前额烘痛,面部灼热,旋即遍身出汗,恶心呕吐,经治病愈。12月间旧病又发,经治亦愈。今年4月1日午饭后,突感背寒,全身震颤,前额剧痛,脸部红热,摸之灼手,继发高热,体温41℃,大渴引饮,大汗淋漓,伴恶心呕吐,吐物为宿食夹粘液,尿液色红。1日2发,且无定时,汗水后身凉,一如常人。专程来榆,住院治疗。入院后查:血压13.3/9.3kPa,脑脊液正常,疟原虫未见,心肺(-),血常规:白细胞12×109/L,血色素12.5g/L,中性70%,淋巴30%,尿常规:诊断未明,原因待查。予以支持对症治疗5天,病情如故,拟转院治疗时,邀予诊治。刻下:主症同上,临床罕见,实属奇症。察其舌体胖,苔白厚,按其脉,虚大沉数。据症凭脉,此证属少阳、阳明、太阴、少阴及膀胱杂合为患。症机较杂,治宜分步,先拟和少阳,清阳明,重在阳明。药用:

柴胡10g、黄芩10g、半夏10g、知母10g、粳米10g、沙参15g、茵陈15g、滑石15g、生石膏50g、甘草5g、大枣3枚。

二诊(4月8日):药后除大渴大饮明显减轻外,寒战、高热、头痛、呕吐毫无改善,舌脉同前。斯时当以和少阳、调营卫为要,燥湿和脾,清利膀胱辅之。药用:小柴胡汤、桂枝汤、平胃散等合方加知母、黄柏、茵陈、滑石、川芎、白芷,继进2剂。

三诊(4月11日):药后寒战、高热、呕吐均消失,体温37.2℃,自觉口鼻干燥,舌尖微红,苔心及根部微厚,脉濡缓。査血常规:白细胞8.6×109/L,中性45%,淋巴55%,血色素115g/L。尿检:蛋白痕迹,白细胞(+),红细胞(+++)。显然药证合拍,主症悉除,守原方去苍术、川厚朴、川芎、白芷,加三七、白茅根、花粉继进。

以后几诊皆在原方基础上随症渐加山药、薏仁、土茯苓、石斛、沉香、白蔻仁、鸡内金等强化脾胃功能,清解余毒。当尿检红细胞、脓细胞消失,立即减去三七、土茯苓;腹部舒适减去沉香、白蔻仁;尿液量多色白,减去知母、黄柏、白茅根、茵陈、滑石。直至4月19日,自觉如常人,血常规、尿常规检査均正常无异,痊愈返家。

此例奇症疗效所以昭彰,全在深析病机,按其主次,分步调治,守方或易方随病机而定,增损药品丝丝入扣,非如此焉能效捷乎?

舌直,项强紧束,头闷昏晕,全身困痛,下利脓血

白某,女,23岁,干部。1989年3月25日诊(门诊号:0131)。

患者2个月前顺产一女婴未成活,心情不畅。遂发胸膈迫闷,胃呆纳差,舌直项强,脖颈紧束,头闷昏晕。继发忽冷忽热,口苦泛酸,周身疲惫、困痛或抽痛,胃脘痞满,腹痛下坠,时便脓血,晨起登厕,食后即便,大便偏溏,日行二三次,夹有不消化食物,小便色黄量少。曾住当地医院,经多项检查未发现异常,予对症治疗,病情时好时歹,遂出院转中医诊治。几经易医,补之不应,泻之无功,补泻同施,此瘥彼甚,持续治疗月余,病症有增无减,患者痛苦已极,拟去北京诊治,经友人介绍,来我院门诊试治。验其舌,舌质淡嫩,苔心白厚水滑;按其脉,沉弦细濡。论治首当调畅枢机,宣利三焦,治其标症;后宜温补脾胃,助其化源,疗其本虚。标本有序,水到渠成,愈属必然。投小柴胡汤合三仁汤化裁:

柴胡10g、党参15g、黄芩10g、半夏10g、竹叶10g、杏仁10g、生薏仁30g、川厚朴10g、滑石12g、通草10g、白蔻仁10g、葛根12g、鸡内金10g、薤白15g、黄连3g、甘草3g。

用法:加水文火煎煮数分钟,待沸后,去掉头煎不用,再加水煎二三煎,每次约20分钟,两煎合一约250ml,分2次饭后服。

复诊(4月1日):药进6剂后,舌直项强、颈部紧束、全身困痛、脘腹隐痛、脓血粪便等症大为减轻,但仍感胸闷、头昏、疲乏、恶心、纳差,时欲便。步原意党参易西洋参(另炖),加焦术、泽泻、防风、竹茹、炒麦芽,鼓舞胃气,止呕和胃,渗湿助运。

再诊(4月10日):继服9剂后,诸症基本消失,微觉胃脘不适,口干不饮,偶尔恶心,舌质淡,苔薄略黄,脉沉缓。当以温补后天、调脾养胃治本为要,改用六君子汤加山药、白扁豆、白蔻仁、鸡内金、竹茹、花粉、石斛。连进3剂后,正值月经来潮,量少色红,夹有血块,四肢厥胀,腰腹困痛,以加味逍遥散调治,症除经净。

四诊(4月17日):因家事不遂,又觉胸腔闷痛,如压物之感,胃脘困烦,饥时明显,大便不畅,舌苔同前,脉沉缓略弦。缘由肝胃不和,以五味异功散改汤,加瓜蒌、山药、鸡内金、白扁豆、花粉、玉竹、柴胡、杭芍。守方增减,连服8剂后,诸症消失。嘱停药,以饮食调养,半月后精神焕发,已上班。

此例病症多端,波及多脏(腑),似斯病又非斯病,当归奇症范畴。好在病因已清,乃酌选方药,临证用之,无过或不及,适可而止为度。尤服药时嘱“漂去头煎,服二三煎”,防止“柔不胜刚”,故收效较著。

少腹冰冷,延及腹部胸腔背部

刘某,男,60岁,干部。1988年5月23日诊。

患者少腹发凉延伸腹部、胸腔及背部,时达2个月,加重1周。2个月前早餐后忽然右大腿发颤,不久自失,同时出现小腹发凉,逐渐向上延伸至腹部、胸腔及背部,状似冰伏于身,难受至极。入睡后凉感消失。定时发作,日日如此,持续2个月之久。伴晨间咳嗽,胸胁窜痛,食纳不馨,夜间难寐,或似睡非睡,精神、二便尚可。曾易地更医治疗月余,先后内服理中汤、吴茱萸汤、暖肝煎加味等药,疗效甚微,恐有特殊病变,专程来榆诊治。诊见:主症同上,胸透、心电图、B超等项检查未发现异常,舌质淡,苔白根厚,脉缓濡。此属怪病奇症。治当舍脉从症,拟法为调畅枢机,燥湿祛痰,试投温胆汤合小柴胡汤增减:

柴胡10g、陈皮10g、半夏10g、黄芩10g、苍术10g、茯苓10g、枳实10g、党参15g、炒麦芽15g、淫羊藿15g、白芥子5g、甘草3g。

复诊(6月2日):服药9剂后,胸胁窜痛消失,咳嗽大减,余症同前,此时枢机已畅,当祛痰为要,兼调理气化,交通心肾。药用:

苍术15g、茯苓15g、淫羊藿15g、炒麦芽15g、陈皮10g、半夏10g、桂枝10g、杭芍10g、川厚朴10g、远志10g、鸡内金10g、白芥子5g、黄连3g、肉桂3g、甘草3g、干姜3片、大枣3枚。

再诊(6月19日):患者居农村,返家服药15剂后,凉感基本消失,偶发于脐左,惟觉睡眠仍差,纳食不馨。继治以调和脾胃、安神镇静,改投保和汤合枣仁汤化裁,连服6剂后,诸恙悉除。

本例属怪病奇症,舌脉与症不相符合,当舍脉从症,治疗过程始终以祛痰为要,始施调畅枢机之小柴胡汤,中用化气调阴之桂枝汤,相合适度,最后虽和胃安神,亦未离开化“痰”之旨,所以,临床效果比较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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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奇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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