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钟新渊(1923〜),江西萍乡市中医院主任医师。泄泻之由于湿者多,故言湿多成五泄。脾土强健能胜湿邪,则湿不易蕴集为患。纵有寒热之邪犯脾,也不易成五泄之疾。此理固然如此,若对慢性腹泻虚寒者而言,未有不当;对虚热者而言则尚不尽然。从一般辨治言,辨治虚寒较易而虚热较难,即此故也。欲调治得效,既靠医有定见定方,更须患者耐心受治。
虚热腹泻,其泄水样便或稀薄液,皆为热性急迫,迅即下趋,谷水难留之象。热虽热矣,却非实邪;久泻脾虚,热与虚合而成虚热,其治法可遵循《医宗必读》“甘能缓中,善禁急速”之法则。其缓为治虚热之正治,即针对“急迫”而设。辨治以急迫为要点,此其一也;腹泻无腹痛,此其二也。若泄泻而腹痛,则有实邪。实邪之泄,泻后痛缓,此为木乘土。木郁土中之象,宜木郁达之,用疏肝达木,与甘缓之对虚热腹泻者治法完全不同,不可不知。
甘缓之法,用药可取多味,也可单味,缓调之而不可求急功。甘缓用之不当,可使腹泻加重,故辨治宜细心。
甘缓滋润之所以能疗虚热之泄,并非治“肠中之湿”。若属肠中湿邪,岂可用甘缓以恋邪益疾!可见,不必囿于泄泻由于湿之观点,概作从湿论治是不妥当的。而这种泄泻实由脾虚热迫,虚为本,热为标,热迫肠动过速而泄作。甘缓粘稠之剂能使肠动减缓,水谷之液得以久留,以利运化吸收,泄泻得以停止。试观喻嘉言治沈若兹乃郎肠擗危证,沈郎3年中腹胀泄利,服消导药无算,皆无效。泄出无度,腥水不臭,暮热朝凉,大渴饮引。喻氏予阿胶地黄门冬等类同蜜熬膏1500g,日服十余次,半月药尽而愈。此方甘寒润滞,竟能愈3年泄利,泄出腥水非“湿邪”可知。方中阿胶治泄,实有殊功。
1989年间,门诊一张姓妇人,年50许。据称曾患慢性腹泻二三年,每因劳累或受凉,饮食失慎,则大便稀溏,日数次,一有便意,急不可耐,须立即上厕,稍迟则粪染裤裆。去冬服阿胶250g,日进约15g,腹泻从此不作。
而另有一种虚热水泄,虽不宜胶粘润滞,却可用甘凉液汁以止泻。这等水泄,也不可作肠中湿邪论。60年代曾治廖某,男,30许。患慢性腹泻,发作多由胃脘部受凉引起,胃脘部甚畏凉,常以手温抚之则感到舒适。夏日该处也不能坦露。可他处并不畏冷,膝以下皮内肌感阵阵灼热,甚则如火燎。稍有不慎,胃脘部受凉风吹拂即水泄阵作。医以一般治泄之方,泄不止。我见其唇舌红干,苔薄黄少津,时觉口干,认为胃肠虚热,胃脘部畏寒实乃假象。于是药用甘凉。给鲜石斛60g,瘦猪肉30g,同煮,取汁频服,约3日腹泻渐止,胃脘部畏凉也随之消减。以后几年间,每逢腹泻发作,口干津少,辄用此方服之即愈。鲜石斛味甘,宗奭曰:“石斛治胃虚热有功。”猪肉味甘微寒,时珍云:“以猪属水,气寒,能去火热。”我疏此方,取猪肉之补虚合鲜石斛解热,仍不失甘寒之意。石斛干品用之少效,这是由于干品不如鲜者汁液多之故。
综观上述治疗慢性腹泻,不论温补或甘润凉补皆应守方持久用药,以待胃肠功能恢复。至于虚热之慢性腹泻,临床殊不多见,因之,其治法往往被疏忽。虚热之特点,泄泻急迫,腥而不臭,粪稀薄或如水,无腹痛,也易误作气虚不摄。虚中夹热之泄,热非实热,泄非湿聚,是以甘温、淡渗、升提等法,皆不适宜。临床若见虚热腹泻疑似之证情,考察病机不应掉以轻心,甘润缓中,存津留液之治法是否可行,不妨先以小剂试探,无碍的话,再进而图治,疗效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