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气摄精,祛毒利尿

名医简介

裘沛然(1916〜),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著名中医学家。

脾肾气血亏虚与风邪、水湿、热毒、瘀血相夹杂关于慢性肾炎的病机,中医学有“其本在肾,其制在脾,其标在肺”之说。从临床看,调治肺脾肾虽能取得一定疗效,但往往不尽如人意。从本病的临床表现分析,决非水肿一证所能概括。先生指出:

1.表里夹杂慢性肾炎除表现为面色㿠白、浮肿、腰酸、神疲、眩晕等里证外,常因感冒或上呼吸道感染而致急性发作或加重病情,此与中医学上“外感引动伏邪”之说相符。故临床常见表里夹杂的症状。

2.寒热错综慢性肾炎病邪久羁,阳气被戕,阳虚而生内寒,故临床有面色㿠白、肢冷神倦、脉迟、苔白等寒象;但另一方面应注意余邪热毒蕴结未清,盘踞下焦,这一重要病理因素。从临床表现分析,常见的咽痛、小便混浊、尿少、血尿、血压偏高、头痛、鼻衄等,均属火热内蕴之征象。近代临床对慢性肾功能不全的氮质血症,用大黄附子汤治疗而获效,也足资证其寒热错综之病机。

3.虚实并存慢性肾炎病邪久恋,正气被伐;肾不藏精,长期蛋白流失,血清白蛋白下降;脾不统血,血尿频频,严重贫血,因此,气血精皆匮乏,此属本虚。由于脾肾亏虚,气化失司,导致水饮痰浊稽留,严重者出现氮质血症等,此属邪实。《内经》原有“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之说,先生则认为“邪之所蕴,其气更虚”,“虚之所在,受邪之地”。如果正气不能驱邪,也可反从邪化,故津液可以酿成湿浊,血滞导致瘀血,出现正气愈虚则邪气愈实的情况。故;®性肾炎的病机可概括为:脾肾气血亏虚和风邪、水湿。毒、瘀血相夹杂,是其基本特点。

表里合治,寒热兼施,利涩同用,补泻并投

1.表里合治

慢性肾炎常随感冒或上呼吸道感染而诱发、加重,故临床既有畏寒、发热、咽痛等外感表证,又有浮肿、高血压、腰酸、眩晕等里证,治疗可采用表里合治法。先生常选用羌活、白芷、紫背浮萍、苍耳草、蝉衣、黄芪、黄柏、漏芦、半枝莲、生白术、生甘草、仙灵脾、土茯苓、黄芩等药物治疗。方中既有辛散祛风之品,又集解毒、泄浊、健脾、利水诸药。对慢性肾炎因感冒而急性发作者,有一定疗效。其中羌活一味,入太阳、少阴二经,与黄芪相伍,对预防感冒效胜玉屏风散。现代研究证明,辛散祛风药如蝉衣、苍耳草、白芷等,不仅可疏解表邪,且能调整机体的免疫功能,有抗过敏作用,可减轻或抑制感染后变态反应性损害,消除蛋白尿等。故即使表邪已解而蛋白尿未除者,仍可沿用一段时间,其与解毒泄浊,健脾利水药相合,可表里双解,标本兼顾,相得益彰。

2.寒热兼施

慢性肾炎长期蛋白尿及血尿,阴精亏耗,阴虚则阳亢,而见头晕、头痛、鼻衄、高血压等;水湿逗留,最易损伤阳气,故又多脾肾阳虚之证。呈阴阳两损,上盛下虚等病机。因此采用寒热并调之法尤其对本病中高血压型者更为适宜。先生常用生熟地黄、巴戟肉、山茱萸、肉苁蓉、茯苓、麦冬、五味子、炮附子、肉桂、生姜、大枣、黄柏、知母、仙茅、仙灵脾、当归等。如果血压明显升高,可加夏枯草、防己、钩藤、牡蛎等药,这些药物经现代药理研究,多具有降压作用;另外如党参、黄芪、附子等,对血压有双向调节作用。故寒热兼施法不仅可改善临床症状,而且对改善肾功能有一定帮助。

3.利涩同用

慢性肾炎的临床表现,一般以水湿痰浊逗留为多,而实验室检査中又以长期蛋白尿、血尿、管型等肾精失固为主要表现。对前者应予化湿、利水、泄浊等通利之法,对后者则须用固肾涩精之法。因此通利与收涩并投,为治疗本病的又一法则,适合于混合型患者。通利常用生苡仁、茯苓、猪苓、汉防己、大黄、玉米须、生白术、半枝莲、白花蛇舌草等;涩精常用覆盆子、芡实、金樱子、五味子、乌梅肉、补骨脂、菟丝子、肉苁蓉、楮实子、牡蛎等。在治疗过程中我们体会到,不独固肾涩精方药对控制蛋白尿有效,即使是清利水湿的玉米须、生苡仁、茯苓、猪苓等,也有消除蛋白尿的功效。这可能是邪去则正安,水湿不除则肾气不能化精,精气流失也就难以控制。

因此,通利水湿与固摄肾精,两者不可偏废。

4.补泻并投

慢性肾炎的基本病机是本虚标实,本虚宜补益,标实应攻泻,是以补益攻泻法为标本同治之法,对慢性肾炎出现肾功能不全患者尤为切用。

肾病性肾炎经过较长时期的病理演变,正气衰惫,邪气留恋,水湿痰浊滞留更甚,出现氮质血症。临床表现为头晕头痛、嗜卧、神疲乏力、食欲不振、恶心呕吐、呃逆,甚至昏迷等症,呈现正气不支,浊邪弥漫之势,严重的还可出现动风之证。故治疗必须融补益脾肾气血阴阳和攻泻湿浊、水气、瘀血于一炉。先生常选用黄芪、党参、巴戟肉、仙灵脾、黑大豆、炮附块、干姜、黄柏、土茯苓、泽泻、牡蛎、生大黄、白花蛇舌草、半枝莲、漏芦、白蔹、益母草、丹参、桃仁、红花等,一般用量偏重,中病渐减其制。本病至此,已人险途,应引起注意。

以上治疗方法当相机参合应用,不可拘执,方不致以偏概全。

简验方:

黄芪、牡蛎、巴戟肉、黄柏、泽泻、土茯苓、黑大豆、大枣。

上方乃先生在对慢性肾炎的长期探索中,在备尝甘苦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方。方中黄芪,先生谓补气圣药,大剂黄芪功盖人参,其有补气、固表、摄精、祛毒、和营、利尿之功,且无留滞之弊。仲景所谓“大气一转,其气乃散”,洵非虚语。一般剂量用30〜60g。巴戟肉与黄柏相伍,一阳一阴,皆为补肾要药。前者温而不热,益元阳、补肾气。后者苦寒,滋益肾阴。李东垣云其有“泻热补水润燥”之功。元代名医以一味黄柏制剂,称大补丸,良有深意。与黄芪相合,补气健脾益肾,为治本之图。牡蛎为水生动物,性寒属阴,生用有利水气之功,且能潜阳,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煅用敛精,对长期蛋白流失者,颇为适用。黑大豆入脾肾二经,《本草纲目》载其“治肾病,利水下气,制诸风热,活血解毒。”明代张介宾亦有“玄武豆”之法。先生融会前贤精粹而用于治疗肾炎,对消除蛋白尿及纠正低蛋白血症有一定功效。土茯苓清泄湿毒,泽泻善利水湿,大枣健脾胃,和营血。全方本标兼顾,补泻合治,有补气健脾益肾,利水泄浊解毒之功。

临床应用本方时尚须根据证情,随机变化,至于损益之法,当参上节“治疗大法”灵活处理。先生循此法用治多种类型的慢性肾炎,应验者甚多。及门同人侍诊左右时,曾见先生治一来自宁波的7岁患儿,经某医院儿科拟诊肾病综合征伴慢性肾功能不全,住院2月余,叠经各种西药治疗,未能收效,院方已发病危通知。患儿家属慕名邀诊,见病人面色㿠白,神气消索,全身浮肿,大腹如鼓,胸膺高突,阴囊肿大透亮,小便点滴难下。诊其脉微细欲绝,舌体胖,舌淡,苔腻水滑。此正气大虚,气不化精而化水,水湿泛滥,流溢皮里膜外。病经迁延,形神俱衰,证情险笃,恐凶多吉少。家属仰求一治,以冀万一。先生为拟一方:

生黄芪50g、土茯苓30g、黑大豆30g、大枣7枚、牡蛎30g。

3剂后,小便通畅,肿势稍退,神气略振,脉较前有力。

药有效机,当击鼓再进,不可懈怠。原方加巴戟肉15g,黄柏15g,泽泻18g。再服一周,小便24小时总量已达1500ml以上,水肿大减,阴囊肿胀基本退尽,所喜胃气来复,渐可进展,神态活跃,舌淡苔薄,舌体不胖,脉细有神。证已转机,仍不可掉以轻心,当守前法,耐心调养。以“简验方”增减,连服3月,诸症全消,悉如常人,体检化验均在正常范围。随访2年,未再复发。治疗慢性肾炎,先生此方虽不能尽愈其病,但只要认真辨析,随证消息,往往有出奇制胜之功。故附载于此,以见一斑。

(王庆其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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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水肿关格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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