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承家学,得师传,在60年临床实践中融诸家学术经验于一体,形成了自己的诊疗风格,在诊断、辨证、治疗等方面独具特色。兹分述于下。
一、脉诊特色
脉诊是中医最具特色的诊断方法之一。赵氏于脉诊最为重视,也最有研究。赵氏的祖上三代为皇宫御医,精于脉诊,为家传之学。其父文魁公有《脉学》遗稿,详论脉法之精奥。赵氏历经60年之临床验证,将其脉法整理为《文魁脉学》,公之于世。其有见解独特,不同于世说者,约有以下几点。
1.从病机的角度分类脉象,提出诊脉八纲。
传统的脉象分类方法虽各自不同,但大都失于简略,如分为阴阳两类,或七表、八里、九道之分。赵氏所提出的诊脉八纲是以脉象所主的主要病机为依据进行分类的。其内容如下:
表脉:浮。
里脉:沉,牢。
寒脉:迟,缓,结,紧。
热脉:数,动,疾,促。
虚脉:虚,弱,微,散,革,短,代。
实脉:实,长,滑。
气脉:洪,濡。
血脉:细,弦,涩,芤。
这种脉象分类方法是以丰富的临床诊脉经验积累为基础的。其优越性在于有利于从脉象分析病机,脉象一明,其病机便了然于胸中。如脉洪滑且数,便知是气分实热证。因洪主气病,滑为邪实,数则主热。由此可见,诊脉八纲的提出,有其一定的临床指导意义。
2.提出浮、中、按、沉四部诊法。
传统的诊脉只讲究浮、中、沉三部诊法。赵氏则根据其家传和经验提出诊脉须察浮、中、按、沉四部。轻手即得为浮部,稍加力为中部,再加力为按部,重按至骨为沉部。在温病诊断中,浮中按沉与病变的卫气营血分别相应;在伤寒,浮主表,即太阳病,中部主阳明少阳,按沉主三阴病;在杂病,浮中部反映功能的变化,按沉部反映实质的情况。
这一诊脉方法最切临床实用,也最为重要。中医讲究治病求本,这个本就是病的本质。怎样才能抓住疾病的本质,推求详察沉部脉象的反映是十分重要的。一些复杂的病证,其临床表现出来的症状并不能真实地反映出病变的实质,这时就要求医生在诊断时要能够透过假象抓住本质。脉象的四部往往不同,浮中部的脉象与疾病的一般表现相一致,按沉部的脉象才真正反映了疾病的寒热虚实。如某病人表现为倦怠乏力,诊脉浮中部濡软,是气虚之象,但按沉部弦细滑数,则说明肝热内郁,外为湿邪所阻,切不可作气虚而投补剂。赵氏认为,临证诊脉当注重按沉部,凡诊脉按沉部有力者,多为邪实,不可浪补。以为要诀。
3.强调详察相兼脉象。
这是赵氏诊脉断病的又一特点。临床所见,一病一脉者殊少,绝大多数是几种脉象相兼出现,这就增加了诊脉的难处。所谓“在心易了,指下难明”,大约主要是由于复合脉象所致。按传统脉象有27种,诊脉又须分别寸关尺和浮、中、按、沉四部。这样组合起来,何止千百种复合脉象。幸而脉象主病有一定之规律,浮中按沉也各有所主,寸关尺则分属五腑六腑,这就为探讨复杂脉象提供了理论上的根据。赵氏总结其丰富的诊脉经验,在《文魁脉学》中提出了800余种相兼脉象,分别分析其所主病机,拟定治法,为临床诊脉论病提供了借鉴。虽说这样研究难度很大,非富于诊脉经验者难窥其奥妙,但毕竟为脉学研究揭示了一条路径。况欲其繁则繁,相兼脉复合脉不可穷尽;欲其简则简,但求按沉以定其本。则又可谓执简驭繁矣。
二、舌诊独见
舌诊包括对舌质和舌苔的观察,是中医诊断的重要内容。清代中叶以后,随着温病研究的不断深入,舌诊也逐渐发展成为中医诊断不可缺少的方法。赵氏是当代温病专家,对舌诊有丰富的经验,曾主持研制温病舌诊模型和彩色图谱。在内科杂病的诊断上,也特别重视舌诊,在全面继承前人舌诊经验的基础又有新的发展。兹将赵氏在舌诊方面的独到见解略述如下。
舌苔主要反映脏腑功能的变化,特别是胃肠和三焦功能情况。要注意分辨舌苔的厚薄,质地,润燥和分布情况。病苔为浊邪受胃气熏蒸而成,主有形之邪。凡苔厚者邪重,苔薄者邪较少。若舌根苔特厚,是肠胃积滞较重,当疏利之。若苔质地致密,附于舌面之上,揩之不去,是有根之苔,为邪实正不虚,可下之。若舌苔如大颗粒状而厚且干,是燥老之苔,为积热已久,急宜下之。舌苔粘腻而色黄,必是湿热蕴郁,色白但腻者属湿重。若苔腻满布于舌,以至边尖不见舌质者,湿邪极重,须急开其湿闭,大忌滋腻养阴或寒凉直清。但见舌苔不燥,或微见润腻,即当考虑有湿。又有垢苔,如奶酪堆积舌上,揩之即去,去而复生,亦是湿浊上泛之象,宜芳香宣化,疏利三焦,调畅气机。又,看舌苔也须分别层次,最上一层为罩苔,薄薄一层,如粘液状,有此者也为湿郁之象。凡有湿,苔必润,甚则腻,更甚则水滑,极重则舌面如水欲滴状,多见于湿邪重,又为寒凉冰伏所致,治宜温化开闭。
舌质反映了脏腑实质情况,可据以判断其病的性质,故于观察舌质情况尤当重视。赵氏有一个独到的观点,就是舌质及口腔粘膜通于内脏。中医的传统说法,心气通于舌,舌尖部属心,边缘属肝胆,中心属胃腑,舌根属肾,是有一定道理的。赵氏认为舌及口腔粘膜与内脏粘膜相联属。故观察舌质色泽和口腔粘膜的情况可以得知内脏的异常变化。如麻疹早期,口腔粘膜上出现费 科氏斑,说明肺及胃肠粘膜同样在发疹,故表现为呛咳、腹泻等。凡舌质红者,其人内脏也必潮红。如猩红热杨梅舌,色赤如朱,其内脏色亦必如是;热毒下利者舌红,其肠道内粘膜也发炎肿胀潮红可知;温病初起舌红,咽部红肿疼痛,推测其内肺系及消化道也当发炎红肿矣。中医以舌红为营血分热盛,意义极为广泛,不仅于温病有诊断意义,而且在内外妇儿各科杂病中,凡见舌红者,皆属营血分热盛,并必与内脏相属。若再结合脉症,综合判断,则必能提高中医诊断的准确性。舌通于内脏粘膜之说确有高人之见。
赵氏重视察舌,又发明观舌背一法。有些病人舌苔满布,边尖微略,仅从舌的正面难以看清舌质情况,或有的舌象较为特殊,如色暗滞晦色,或隐隐瘀斑,此时当察舌背,令病人伸舌出口,舌尖抵上唇,充分暴露舌背,此时舌质情况一展无余,或红或绛或紫或青,与正面舌质悉同,因其无舌苔附着,察之清晰可见。尤其舌下两条静脉粗大紫黑者,必是血分瘀滞之征,有特殊的诊断意义。
虽说舌质反映脏腑情况比较真实,但也不可执一而论。必须与脉证合参,综合分析。如舌体胖大,边有齿痕者,历来以为正虚之征,其实胖大舌属湿盛者不少,不可概指为虚。又有舌质色淡,甚至苍白无华,多见于贫血严重的病人,不可据此就言血虚而率投补剂,应细察导致血虚的原因。此时舌苔的情况更应注意,若舌苔垢厚或糙老,或腻浊,皆属邪气阻滞,功能失调,而致血虚。当先祛邪,邪去则血可自生矣。总之,舌红必然是热,舌淡未必是虚,此为要诀。
三、观色举要
这里所说观色之色并非单纯指颜色的赤白黄青黑,还应包括形体、神气、眼目等诊察内容。
《内经》云:“察色按脉,先别阴阳,审清浊而知部分。”所以,察色是中医诊断的重要内容,而审视清浊则是观色的诀窍之一。赵氏对此最有心得。
从形体色泽审知病人的体质类型,对于辨证施治十分重要。一般来说,形体肥胖者多湿多痰多气虚,若形肥而色白,多为痰湿或阳气不足,若形肥而色黄垢如油蒙面,则为湿热素盛,或为痰湿蕴热,不可作气虚看。形体瘦削干枯者,阴虚火旺体质,若兼色苍赤,为木火体质,其人性情急躁,心烦易怒,夜寐梦多,病多火化。面色平素红赤为阳热之体。素来唇红如朱,甚至紫滞者,是血热之象。了解病人的体质类型对指导用药很有益处,但要注意形体面色的异常变化。如长期服用激素的人呈满月脸,水牛背,面色苍白,状如阳虚气虚,然而并非阳气不足,实为阳亢热郁,须参合脉证方可定夺。
临床诊察神气十分重要,尤其对危重病人更必不可少。经云:得神者昌,失神者亡。察神气须观眼目。目光炯炯,必是火热亢盛之证。目光呆滞则神气不足。二目上吊,或直视,斜视,是中枢神经受累,动风之象。在急危重证,必须检查瞳孔,或散大,或边缘不整,或两侧瞳孔不等大,或对光反射减弱,甚至消失,这些现代医学的检查方法,必须借助,以了解神气的存亡。
五色主病,古已有之。如红赤为热,黄主湿,青主风与痛,白为气血虚,黑主水气与阳虚等。
都有一定道理,更须与部位联系起来,作为脏腑定位的一个依据。但不能单凭某一种色就判断其病的虚实。观色的诀窍在于察其清浊。其浊如污垢附着状,无论何色,皆是邪气阻滞之象,不可作虚论治。如慢性肾功能衰竭尿毒症患者大多表现出严重的贫血,面色苍白或萎黄,似属气血大虚,然这种肾性贫血的苍白或萎黄面色有如污垢附着,为晦浊色,究其原因,乃血中毒废物质蓄积,不得排泄,故非纯虚,而属实邪阻滞,新血不生,不可作虚治。
又凡病多有兼郁者,面色也有所反映。郁有种种不同,有情志之郁、湿郁、火郁等。若情志之郁,其人面带愁容,闷闷不乐,面色多晦暗,欠华润,治在心肝脾经。若为水湿之郁,则面白且浮,治当宣气机,开湿郁,风以胜之。若为火郁,则面色苍浊,或红赤,若火热为寒凉所遏而闭郁于内者,面色暗滞,急开其闭,宗火郁发之为治。若血分瘀滞,则面色晦暗滞浊,盖血行不畅,不能荣于面也。
四、审症求因
症即症状,既是促使患者就医的原因,又是医生施治的直接目标。因此,辨析症状是十分重要的。症状有两类,一类是他觉症状,如发热、昏迷、半身不遂等,通过医生的物理检查可以察知;一类是自觉症状,如头晕、头痛、恶心、脘痞等,须由病人主诉而获得。两类症状同样重要。
对症状的收集要详尽完全,不要遗漏。从发病到现在症,一一详明。对于前段的治疗经过也应详细了解,以便分析得失,以提供借鉴。对于所收集到的现在症状,进行比较分析,从中抓住主要症状,即所谓抓主症,由此而决定治疗方向。如患者急性发病,身热,头痛,咽红,口渴,心烦,尿黄,便干,一系列症状中发热是主要的,应作为主攻方向。
但中医治疗的特点并不是见症治症,而是主张从根本上治疗,即所谓治病必求于本。这就须要审症求因。审症求因就是要找出导致病证的原因。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指导原则,就是要用两点论而不是一点论的观点去分析病症,查找原因。任何一个症状的出现都可能存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原因。作为医生必须时刻明白,任何一个症状的出现,虚能这样,实也能这样,寒能这样,热也能这样。如腹泻可能是脾虚作泻,也可能是火热致泻。腰痛可能是肾虚的表现,也可是湿热阻滞经络的结果。病人时时畏寒,可能是阳虚卫外不固,也可能是热郁于内,阳气不布所致。四肢厥冷既可见于亡阳欲脱的虚寒证,又可见于热深厥深的实热证。古人所说“大实如羸状,至虚有盛候”,就说明了这种疾病的表现和其本质的不一致性。现实临床中所以常常发生误诊误治,主要就是因为一些医生不懂得两分法两点论,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往往用固定的观点去看问题,把一些常见的症状用虚或实或寒或热的框架固定起来,如五更泻属肾虚,腰痛为肾虚,阳痿为命门火衰之类。如果一个医生被这种约定俗成的观点束缚起来,那么他就会用一种固定的模式去诊治疾病,并且还自以为只有这样才符合传统理论。例如用古代“肾主虚”的观点来看待现代医学的慢性肾病,就造成了把肾炎当做肾虚而用补肾的方法治疗,这就完全违背了中医辨证施治的精神。
所以,赵氏特别强调审证求因,找出病证的根本原因,抓住疾病的本质;强调用两点论的观点去审症辨证。对于任何一个症状都要从正反两个方面去进行分析。不只是看到常见的大家所公认的原因,不仅仅用传统的辨证思路去思考分析。要学会“反其道而行之”的思维方法。
这就是《内经》所强调的“有者求之,无者求之,虚者责之,盛者责之,必先五胜,疏其血气,而令调达”的辨证施治原则。也就是赵氏所主张的用两点论去审证求因的例子。
五、重在客观
赵氏诊断疾病的特点是重视客观依据。所谓客观依据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指中医四诊所得的脉、舌、色、症情况。二是指要参考现代医学的各项检查结果。
有人说,中医诊断缺乏客观依据。赵氏认为不然。脉、舌、色、症就是中医诊断的客观依据。中医对脉、舌、色、症的诊察不但有定性的标准,也有量化的内涵。不过目前还无法用仪器检测表示出来。但在有经验的医生是心中有数的。如脉象的浮、沉、迟、数;舌的红、绛、青、紫,都是客观存在的。而且,中医诊断的最大特点是强调四诊合参,即把脉、舌、色、症结合起来,进行综合分析,才能做出正确的诊断。赵氏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病的脉、舌、色、症的反映总是一致的。例如症见发热,口渴,心烦,为热盛之象,而脉数,舌红,苔黄,色赤,也都为阳盛之征,这样脉、舌、色、症完全一致,可以确诊为热盛之病。这样的诊断结果是没有疑问的。有时候,脉、舌、色、症的表现并不完全一致,如恶寒而脉数,舌红,发热而脉微,舌淡,在这种情况下就须要医生慎重辨别真伪,进行正确的取舍。中医理论中有“舍脉从症”,“舍症从脉”之说,就是指此而言。一般来说,症状的变化较多,容易出现假象,脉舌却相对稳定,比较客观地反映了机体的真实情况。面部的色泽变化是机体病变的外部反映,其意义与症相同,但又有其特殊的诊断意义。总之,症与脉比较,应以脉为主。但脉也可能出现假象,脉的假象多出现在浮中部位,沉部的脉象一定反映了病证的本质。所以症假求之脉,脉假求之沉部,再结合舌象和色泽的异常,就能把握住疾病的本质。这一观点和方法对于分别疾病的寒热虚实,把握治疗的大方向具有指导意义。
赵氏在临床诊疗中非常重视参考现代医学的检查结果,把现代医学的检查结果同中医辨证结合起来。他认为面对现代医学的发展和现代复杂的疾病,单用传统的中医诊断方法是不够的,现代医学的检查结果也应当用来为中医诊治疾病服务。在诊治急慢性传染性或感染性疾病时,赵氏非常注意病人的血常规检验。如果发热病人查血白细胞总数和中性增高,那就说明存在细菌感染,宜用温病方法辨治;如果白细胞总数及中性不高,则适用伤寒方法辨治。再如,肾炎病人尿中出现蛋白和红白细胞,是一种出血的表现,肾衰病人血肌酐和尿素氮上升,则说明邪毒蕴郁蓄积于血分。一病人作CT发现颅缝加宽,西医诊断为脑积水,结合脉濡舌白苔腻,形肥色白,眩晕等表现,赵氏诊断为水湿停蓄,三焦不利,投以化气行水,疏风胜湿之剂即愈。现代医学的高尖检查手段在赵氏看来并非可望不可及,而是必须加以利用的。
赵氏不独在诊断中注重参考现代医学检查结果,而且主张在判断治疗效果时也应当以现代医学的检查结果为依据。例如肾炎病人浮肿消,腰痛止不能说痊愈,必须看化验结果,尿检转阴持续3个月不复发才能定为临床治愈。糖尿病人口渴止,症状消,不能算痊愈,必须血糖尿糖恢复正常才能算痊愈。这才是严格的科学的态度。
六、以法统方
赵氏临床诊治特色之一是注重辨证立法,以法统方。不拘泥于一方一药的运用,而是在详辨证,明病机的基础上,首先确立治法,法立而方药随之。遣药组方随证施治,灵活多变,虽变而不离其法。故赵氏用药虽无一定之方,而有一定之法。证虽有变而病机未变者,法亦不变,病虽不同,病机相同者,法亦相同。同是一病,因人而患,病机不同者,法亦不同。故同病异治,异病同治的特色得以充分体现。
立法的基础是辨证,辨证的目的在于明确病机。只有病机明,才能立法准。故赵氏强调合参脉、舌、色、症,综合分析,以把握病机。除此之外,还要详细询问病史,了解以前的用药治疗情况,为辨证立法提供借鉴。如五更泄泻日久不愈,历用四神丸补涩不效,症见黎明即泻,腹中绞痛,泻势急迫,气味恶臭,泻后痛减,脉象弦滑,按之有力,舌红苔白根厚,此为肝胆郁热乘少阳当令之时犯脾,故令黎明作泻,治以疏调木土方法,苦坚以泄其热,甘缓以理脾土,升和以疏木郁,则晨泄自止矣。
赵氏分析病机特别注重对脉象进行分析,从而抓住疾病的本质。如患者头痛眩晕,失眠梦多,诊脉弦细且数,则云:弦主肝木之郁,细为脏阴之亏,数则内热之征,全是肝郁化火,劫伤阴血,拟用养血育阴,清泄肝木方法。赵氏对于脉象与病机的内在联系深有研究,其于《文魁脉学》中列数复合脉象800余条,每条脉象均注明其所主病机,并拟定治法。如能循此研究,必能大有益于临床也。
异病同治和同病异治是中医临床特色。针对病机确立治法以统方药治疗,这种模式最能反映出异病同治和同病异治的特色。例如,赵氏在治疗现代医学的泌尿系统疾病时,对于慢性肾小球肾炎,肾病综合征,肾小管酸中毒,紫癜肾,慢性肾功能衰竭等慢性肾病均采用凉血化瘀方法为主,兼以随证加减,常可取得显著疗效。这类疾病根据中医辨证,其病机同为热郁营血,故均宜凉血化瘀为治疗的基本原则。对于并非同一系统的疾病,只要病机相同,便可采用同一治法,系统性红斑狼疮,病毒性心肌炎,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等,因其病机也为热入血分,故治法不外凉血化瘀为基本。尝见赵氏治疗病毒性心肌炎用药与肾炎方大致相同,而收效甚显,问其故,师曰:病虽两而病机如一,是以立法同而用药相仿也。中医的异病同治,神妙有如此者。
至于同病异治,因其病机不同,而立法用药皆不同也。例如,赵氏治疗阳痿,有肝郁者疏肝而愈,湿热成痿者用清化湿热法而愈,命门火衰者温阳补火而愈。是病同而治异,盖因其病机有异故也。
赵氏的以法统方并不拘于成方成药,而是依法遣药组方,往往信手拈来,即成一方,析之绝无成方的痕迹,而又与立法无不吻合,其方药又多变化。法未更,药已变。初学者常有捉摸不定之感。殊不知赵氏深明药性,故能以临阵换将,而所换又恰到好处。常常见到有人治病非某药不治。赵氏指出,此言差矣。药用其性味,性味相同者何止千百?言病非某药不治者,非为玄奇,即是推诿,此风不可长也,当深究药性,以应临证无穷之变化。
七、用药轻灵
赵氏临床用药以轻灵见长,处方药味少,分量轻,效果好。已故著名中医学家秦伯未先生曾誉之“平正轻灵一名医”,可谓当之无愧。赵氏临证特点,详于辨证,严于立法,精于用药。处方选药必合于法,丝丝入扣,不玄虚,不猎奇,普普通通,皆合于法度,是谓平正;用药少,用量轻,灵活多变而不拘于成方,活泼而不呆滞,一用即效,故谓之轻灵。此等风格得之师授家传,长期熏陶磨炼而成,犹有清宫御医遗风。
时下医风趋向复方大剂,动辄堆砌十五六味甚至二三十味药,似乎药越多效果就越好。其实不然。用药贵在合乎病机,对症之方,药不在多,药多则互相牵制,反而影响疗效。若病人每诉一症状,医生就挥笔录上所谓的对症之药,则必然杂乱无章,难免广络原野之讥矣。赵氏用药处方一般不过七八味,很少超出十几味者。有时处以三四味药,甚至一二味药即能成方取效。一友人侨居美国,爱妻产后尿闭,住院治疗十余日不见效果,花费已逾万元美金,不得已打长途求救于赵氏。赵氏根据既往经验,处以一味紫苏煎汤代茶,随意饮之。病人服后小便即通。万元美金未能治愈的尿闭症用一味紫苏(价值人民币几角钱)治好了,岂不神哉!此开源畅流法,宣上以导下,一味独用,力专而效宏。与此相仿的一个病例是在十年动乱中,一职工突患尿闭,经中西药治疗无效,遂求治于赵氏,时赵氏在牛棚中,无权处方,即嘱病人外购杏仁、防风、苏叶三味同煎代茶,病人遵嘱饮之即愈。赵氏认为用药取效的关键在于恰合病机,药中病机,虽少必效。反之,药愈多,愈杂乱,互相掣肘,反而不效矣。赵氏曾以武术之道喻之,武术中有四两拨千斤之法,是以轻制重,必须把握时机,方向、力量,分毫不差,方可奏效。中医用药治病的道理与此相仿,必须切中病机,方可获效。
赵氏用药的特色不但药味少,而且用量轻,一般药10克已足,药性较强的药用1~3克,因人因病因药而异。如黄连、龙胆草味重之品用2克已足够,过用则伤胃气。大黄强人可用3~6克,弱者0.5克。疏风之品如荆芥、防风、白芷、独活之类用6克,小儿尚须减半。赵氏处方用药既少又轻,又极少用贵重药品。药包甚小,药价甚低。以至于一些初诊病人拿到药后不免心生疑虑。因为他们在别处治疗,药多价贵还未见效。赵氏处药如此之少,价格如此之低何以生效?赵氏遇此每每告诉病人,治病就好比用钥匙开锁,用金子打一个钥匙未必能开开锁,打一个特大的钥匙也未能开开锁,而用小铁片打一把钥匙,只要合于机窍,轻轻一转,就能把锁打开。治病用药就好比打开锁的钥匙,不在药的多少轻重和它的价格。药中病机,一用就灵。
八、开门逐邪
所谓开门逐邪,是指要给邪气以出路,使之排出体外,这是赵氏临床治疗疾病的重要的指导思想。赵氏认为,凡疾病之产生,多由邪气引起。不管邪气从外部侵入,还是体内产生,总是一种有害于人体的有毒物质,故中医统称之邪气,是导致人体功能失调,产生各种病症的主要原因。因此,治疗疾病就应当注重祛邪。凡有邪气存留于体内,其病必不能痊愈,故应当首先考虑祛邪。古人已注意到这一问题,张从正就有“病由邪生,攻邪已病,邪去正复”之论。就祛邪和扶正二者的轻重来分,赵氏是主张祛邪为主的。因为所谓的正虚不足,无非是气血津液的不足,或表现为脏腑功能的低下,气血津液的不足责之于脏腑功能失调,其功能低下也是功能失调的一种表现,这种脏腑功能失调往往是由于邪气的阻滞引起来的。因此,只有祛除邪气,才能恢复脏腑功能,脏腑功能恢复正常,气血津液自然生化无穷,则虚证自愈。所以祛邪与扶正具有辨证的统一。祛邪是手段,调整脏腑功能使之恢复正常是目的,虚证得补则是客观效果。
邪气既非人身所素有,祛邪就必须给邪气以出路,让邪气排出体外。换句话说,就是要开放门户,驱邪外出,所以叫开门逐邪。无论有形之邪,还是无形之邪,都不可能在体内自生自灭。必须祛之外出,才能排出体外。这就需要根据不同的病邪性质,所居部位等选择恰当的通道。一般来说应因势利导,就近祛邪。古人有汗吐下三法祛邪论,在上者吐而出之,在表者汗而出之,在里者下而出之。就目前临床所常用的方法而论,吐法因其太过峻利而很少应用。汗法和下法则比较常用。赵氏临床所用祛邪外出的方法亦从汗下引申而来。概括而言,其祛邪方法有三种,一曰开鬼门,二曰洁净府,三曰通谷道。开鬼门俗解为发汗,其实并非单纯的发汗解表。其用治伤寒表实证可谓发汗,伤风表虚可谓解肌,在温病初起可称作疏卫,在温病邪入营分名透热转气,在杂病可谓宣阳解郁。总之使营卫调和,腠理疏通,毛窍开达,津津汗出,邪气透出体外。尤其是在外感病症,外邪深入,高热不退,俗医一见高热,便投寒凉,全不思《内经》“体若燔炭,汗出而散”的道理,但知用寒凉清热,致寒凉凝结,闭住邪气,逼邪陷入营分,而致神昏,继而重用三宝,欲其凉开,殊料寒凉更甚,邪愈难出矣。此时的正确治法,当疏解为主,开其闭郁,疏其腠理,则汗出凑凑,热退神清矣。赵氏名此法为开天窗。谓外闭愈甚,里热愈炽,治之当于密室之顶畅开天窗,则里热一涌而出矣。开天窗法用药宜轻,宣阳解郁开闭是其法则。药如淡豆豉、炒山栀、前胡、杏仁、枇杷叶之类。学者宜触类旁通。
至于洁净府、通谷道二法,亦为逐邪之要法。洁净府即利小便,祛邪从小便离去,治湿邪尤重此法。古人云:“治湿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利小便不专在“利”字上作文章,重在通阳化气,宣肺气以通其源,源清则流畅矣。通谷道即利大便,保持大便的通畅。糟粕宿粪与热相搏,为害非浅,通谷道,畅三焦,里通则表和,邪去而正复。不补之中有真补存焉,子和之论信非虚焉。
九、攻补兼施
攻补兼施是临床常用的治法。自古以来从实践中发展了多种攻补兼施的治疗方法。如攻补合方,即攻邪药和扶正药共同组方,是临床最常用的一种。又有攻补分剂而投,交替施用,李士材治瘀积,先补益数日,继以攻伐,屡攻屡补,以平为期。又有一法,于一日之中,攻补交替施用,叶天士治痰饮,朝服肾气丸以补肾,午服茯苓饮以涤饮,用法巧妙。另有攻补分剂而同服者,叶天士医案中治内饮用人参煎汤送下真武汤,苓桂术甘汤送下都气丸,前者是补汤送攻丸,后者是攻汤下补丸,匠心独具,不愧一代名医。若暴病邪实非猛药不除者,古有峻补剂中重用人参以固元气而行药力,如四磨饮之用人参,三生饮之加人参之例。若邪实正虚,病势危殆,攻补兼施,势在必行,如同背水一战,黄龙汤、加减黄龙汤是其例。然其胜算不过五五之分。赵氏之用攻补兼施有与众不同者。虽也属攻补分剂而施,然用法巧妙。妙在准确地把握时机,攻邪扶正,各奏其功。如治一八旬老人患温热病后期热退而身体羸弱,大便闭结已逾半月,脘腹胀满,舌苔焦干,脉象弦细,论证当用大承气攻下燥屎,然高龄体弱,不堪峻攻,若单用承气攻之,恐其便通之即便是气脱之时。赵氏为疏二方,一方为大承气,立煎即服,另方为人参粥,预煮备用。患者服大承气后四时许,腹中响动,便意已至,此时急令食人参粥一大碗,然后入厕,得大下燥屎甚多,而患者神清气爽,毫无惫色,高龄久病体弱,竟得大下而愈,实得力于攻补兼施,分剂而投,时机掌握恰到好处,真可谓早一剂不必,晚一刻不及。赵氏用此法也从其先师韩一斋处学来。赵氏尝谓,攻补兼施之法非攻药补药同集一方,要在恰合病情。是以攻补分剂而投较之攻补杂合一方为优,攻邪扶正,各自奏功,无互相掣肘之弊。赵氏治疗慢性肾病属热郁血分,又见气虚水湿泛滥,一身浮肿者,投凉血化瘀,疏风化湿之剂,另用生黄芪60~80克煎汤代茶,攻补两不妨碍,而能相得益彰矣。总之,攻补兼施并非单纯的补泻同用,临床宜审证制宜,灵活变通,方能尽其妙用。
十、善用风药
善用风药是赵氏临床用药的最显著的特色。所谓风药,是指那些质轻气清具有疏解宣透作用的药物,如荆芥、防风、苏叶、白芷、独活、柴胡、升麻、葛根、牛蒡子、蔓荆子、藁本等,其药皆具辛味,性平或温,属传统的解表类药物。赵氏擅长运用这类风药,其应用范围远远超出了解表祛邪,而有许多妙用。
用于升阳。风药轻清上浮,善能升发脾胃清阳之气。凡升降失常,清阳不升,泄利腹胀纳呆脘痞,必调气机,升清阳,清阳升则泄利自止,浊阴降则䐜胀自除,如葛根、防风之类为必用之品。
用于疏肝。肝喜条达而恶抑郁。凡肝气不舒,胁肋胀满作痛,嗳气太息,脉沉且弦,当疏肝解郁,宜用风药,如柴胡、苏叶、防风等,风药具升发之功,能遂肝木上升条达之性,故能疏之。
用于宣阳。凡阳气郁而不伸者,或为低热不退,或为心胸憋闷,必有他邪郁遏阳气,宜察其所在而调之,并参以风药宣布阳气则愈。
用于发散火郁。火郁者,火热内郁不得宣泄,其人必发热,烦躁,甚则懔懔恶寒,四肢厥逆。
此为阳厥,火热内郁不达于外所致。经云“火郁发之”。王注云:发之即汗之,发汗令疏散也。
宜用风药,疏其腠理,火郁可得外泄。
用于疏卫。疏卫即疏解肺卫,令营卫和,腠理开。不独温病卫分证须用疏卫方法,凡病不论内伤外感,但有腠理闭郁者,皆当先疏之,上述宣阳,发散火郁皆有此意。推而广之,凡病有邪者,皆宜先疏解卫分,令腠理调和,而后再视邪之所在而治之。疏卫宜用风药。
用于透热转气。温病邪入营分,当用透热转气法,使邪气透出气分而解。如何透热转气?用风药疏解之为重要方法。疏之则腠理开,微汗出,气机通畅,邪气自营分透出矣。
用于透出血分伏邪。杂病热郁营血,深伏不解,但用清营凉血方法难于取效,必兼用风药宣解,使血分伏邪有外透之机。名曰清化方法,凉血为清,风药入血透邪外出则邪自化解。赵氏治慢性肾病用凉血化瘀为主,必兼用风药,即是此义。
用于胜湿邪。湿邪胶固难化,治之不外芳香化湿,苦温燥湿,淡渗利湿。诸法之外,又有风以胜湿之法,为赵氏所常用。湿乃土之气,风乃木之气,木能胜土,风能胜湿,乃五行相胜之理,湿盛于地,唯风能干之,亦自然之理。风药味辛能行善散,疏调气机,内利三焦,外通腠理,使湿邪外出有路。故凡湿热为病,必假风药以胜之为上策。
用于消水肿。凡水湿泛滥肌肤为肿,或水饮积于体腔为胸水腹水者,治之不可不用风药。
开鬼门则水湿可去,水肿可消。《金匮》云:“腰以上肿者当发汗。”发汗者疏通腠理之义也,非风药而不能为之。
用于利水道。《金匮》云:“腰以下肿者当利小便。”利小便是目的,是效果。用风药可利之。
盖风药善能宣肺气,肺为水之上源,肺气宣则水道利,俗谓提壶揭盖之法也。故凡小便不利者,不可忘记用风药宣肺亦能利水也。
用治下焦之病。下焦者,肝肾膀胱大小肠属之。凡病属邪在下焦者,当用风药行经以提出邪气。东垣云:凡下焦肝肾之病非用风药行经不可。邪在下焦,深入阴血,其藏甚深,非用风药不能透邪外出。故赵氏每用风药治疗肝肾之病,收效甚佳,是其例也。
用于疏调气机。凡气机不调为病者,常法行气而已。赵氏则常配以风药,风药味辛,能行能散能通,善能通利气机,开郁散结,故宜配伍用之。
用于通行经络。凡因邪气滞经络者,宜用风药行经通络。如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肢体关节肌肉疼痛麻木不仁,皆是经络阻滞不通之故,宜借风药行散之力而通之则效。
用于利咽喉。凡咽喉红肿疼痛,为喉痹、乳蛾之类,甚至汤水不能下咽者,为火郁之甚。不可专事清凉,应合风药以消肿利咽,亦火郁发之之义。
用于止搔痒。若皮肤搔痒,为风湿热邪蕴蓄血分,凉血清热之外,宜加风药疏散,则腠理和调,其痒自止矣。
用于行药力。凡组方之要,贵在灵动。尤其滋补之剂,最忌呆滞。若纯用补药,则少运化之力而难以取效矣。必于补剂之中,稍加风药,则全方灵动,运化补益之方,非风药莫属。
赵氏运用风药,有出神入化之妙,得心应手之效,堪称一绝。值得研究效法。
十一、饮食调控
注重饮食调控,强调饮食禁忌,是赵氏临床上又一大特色。赵氏认为,饮食的失调往往是导致疾病发生和影响疾病转归的重要因素,因此,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治疗疾病不能单纯地依赖药物,有些疾病必须配合饮食调控才能向愈。中国古代医学对饮食禁忌十分重视,翻开中医古医方书,很多方治条下明确注明应忌食的种类。至今民间习俗,在看病取方时往往加问医生“需要忌口否?”然而今日的大多数医生对饮食禁忌不以为然,总想单凭药物就能创造奇迹,结果是很多疾病不能获得预期的效果。
赵氏十分重视饮食禁忌的作用,把饮食调控作为临床治疗的重要手段,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兹举例为证。
热病当忌肉食及多食,否则就会造成缠绵难愈或致愈后复发。这一点,早在《内经》中就已明确了。《素问·热论》指出:“病热当何禁之?岐伯曰:病热少愈,食肉则复,多食遗,此其禁也。”赵氏一贯强调,凡热性病,不论伤寒温病,其在病程中或病愈初恢复期,皆当禁忌肥甘油腻,辛辣厚味食物,以免病情加重或遗后患。有患者李某,26岁,男性,某名牌大学研究生,某年春初患感冒发热,其父母疼爱心切,以为发烧则消耗体力,于是每日加餐,鸡鸭鱼肉,外加奶油蛋糕,作为任务,制令食之,致其发热三月不退。至夏初,身裹重棉前来就诊。赵氏令其即停一切营养食品,每日但食窝头少许,菜蔬若干,棒子面粥为主食,心里美切丝凉拌为副食。另拟方清化湿热,疏调胃肠,消导食滞,一周热退而愈。此例说明,饮食禁忌对于热病的治疗预后多么重要,切不可等闲视之。
慢性肾病当忌食蛋白,前已论之甚详,其理不赘述,姑以实例证之。某大学一学生张某患肾病综合征三年不愈,休学在家,其父母为高级西医,深知失蛋白补蛋白之重要。规定食谱,每周三只炖鸡,连汤带肉,食之务尽。如此三年,患者卧床不起,面色惨白,形如鬼魅,尿蛋白持续强阳性(++++)。初诊时赵氏令其停食一切蛋白食物,其父母犹豫不决,以为蛋白丢失如此之多,再禁止摄入蛋白,岂不营养不良,后经反复考虑,决定遵医嘱一试。不料开始治疗一周后,尿蛋白就开始下降,2月后完全转阴。治疗半年余,临床治愈。两种饮食,两种结果,饮食禁忌的重要性于此可见。
痛风病人当忌食动物内脏,这是现代医学所承认的。因其体内嘌呤代谢紊乱,致血中尿酸增高,沉积于关节部位,发为痛风,堵塞肾血管,可致肾功能不全,名痛风肾,若不禁饮食,则其病难愈。
高血脂病,以及单纯性肥胖等大多因饮食过度、饮食结构不合理和营养过剩,有必要控制饮食,才能收到效果。患者戴某,形体壮盛,嗜食肥甘厚味,40岁以后血脂过高,甚为忧虑。后经医生调治,令其素食,并加强运动锻炼,数月后血脂恢复正常。
1982年,赵氏访问新加坡时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论点,叫“牛吃草论”。大意是说有两种类型的人,一种属虎,宜于吃肉,一种属牛适合吃草,即素食为主。牛是天生的食草动物,吃的虽只是草,但拉车耕田,气力甚大。若让牛改吃肉,结果可想而知。人也一样,若让习惯于素食的人突然以肉食为主,那也一定会出问题的。当然人是杂食动物,“草”肉兼食,但总有个主次问题,中国人的体质千百年遗传下来的是以谷物菜蔬为主,突然生活提高到以肉食为主,就有人适应不了,就会生病。所以饮食结构要合理,应根据个体情况合理安排。患病之后更应查找饮食上的原因,该忌口的一定忌口,以利治疗和恢复健康。
饮食禁忌内容很多。除饮食结构的不合理应调整外,还有一些普通的常识应了解,如辛辣刺激性食物容易上火助热,甜食易助湿生痰,冷饮易阻遏气机,硬物则妨碍消化,油腻过多会腻胃,并易诱发胆绞痛等等。均须予以重视。要分析病机,遵守禁忌,讲清道理,使患者自觉配合,才能取得预期的治疗效果。无论养生治病,饮食调控都具有重要意义。
十二、运动锻炼
注重运动锻炼,强调运动锻炼对治疗和康复的作用,把运动锻炼作为临床治疗疾病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认真地严格地指导病人进行合理的运动锻炼,这是赵氏临床中的又一显著特色。
人患了疾病,就要治疗,就要休息,就要养病,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但大多数人,无论医护人员还是患者家属,对休息和养病的理解并不全面。他们往往过分强调一种消极的休息和养病的方式,让病人尽量地减少运动,甚至要求绝对卧床休息,以致形成约定俗成的惯例,得了病就得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度过。
中医理论认为,世界是恒动的,静止是相对的,动与静是辨证的统一。动是占主导地位,静是第二位的。人生在世,不能不动。适当的运动符合人的生理需要,能促进气血的流通,增强脏腑的功能,提高人的抗病能力。对于病人来说,又能加强治疗的效果,调整脏腑功能,促进机体的修复和康复。
赵氏以其丰富的临床实践证实了运动锻炼的重要性。他把运动锻炼作为其综合治疗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措施全面推行。甚至对于那些现代医学特别强调卧床休息的疾病,也反其道而行之,指导病人坚持运动锻炼配合治疗,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例如,对于慢性肾病发展到肾功能衰竭,现代医学要求绝对卧床休息。赵氏则认为,长期绝对卧床休息会导致肾脏进一步萎缩,而运动锻炼则能有效地防止其萎缩,甚至可以使已经萎缩了的肾脏再逐渐增大。有患者纪某,女,患肾功能不全住院卧床三个月,复查双肾各缩小1cm×1cm,后经赵氏治疗半年,坚持运动不懈,双肾又渐增大。再如冠心病心肌梗塞的病人,现代医学更强调必须绝对卧床,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赵氏则以自身的经历打破了这个结论。1960年赵氏因工作劳累过度突发心肌梗塞,心前壁大片坏死。当时西医建议赵氏必须卧床休息,否则后果堪忧。赵氏并未听从这些建议,而是每日到北海公园练习登白塔,起初每次不过登三五级而已,日日练习,登塔不已,坚持三个月,终于登上了白塔之巅。心脏也因此得到了强化锻炼,再也没有发作过心绞痛之类。
赵氏从那时尝到了锻炼的好处,至今30余年,每日坚持锻炼,风雨霜雪不能为阻,身体壮实倍胜昔日。1972年动乱之中,赵氏郁愤交加,突然失音,经专家检查,断为喉癌,建议手术切除,安装人工喉。赵氏婉言谢绝,归来以自我锻炼为主,兼服中药。不数月,诸症皆失,病灶全消,又执教鞭登讲坛,授业传道矣。
至于运动锻炼的方式以散步走路为最佳。赵氏得名师传授太极拳、八卦掌等功法,几十年习拳练掌不辍,总结心得体会,得出一个结论,叫作“百炼不如一走”。又曰“走为百炼之祖”。
走步是一切锻炼方法的基础。或快如竞走,或慢如散步,轻松自然,遂心随意,无需动作要领,无需呼吸配合,无需意念专注,畅气血,利关节,和百脉,强心益肺,和脾健胃,调肝固肾,五脏和调,百骸舒畅,精神倍增,体力日健,人人行之有百益而无一弊。惟须坚持不懈,方可获益于不知不觉之中。养生治病,皆当唯此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