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医药学的伟大宝库中,祖先为我们留下了许多治疗疾病的成方、单方、验方,这是历代医家的宝贵经验结晶。但金元医家张元素提出“古方今病不相能”之说,裘氏不为其说所囿,十分重视古方的继承和发扬,诊务余暇,喜欢研阅方书,揣摩古人的医话医案,从中汲取营养,为现代临床服务。现简要介绍他运用古方的一些经验。
一、抓住主症,随机应用
如何应用古方来治疗今病呢?裘氏的经验是,抓住主症,随机应用。
裘氏认为,《伤寒论》“但见一症便是,不必悉具”,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治疗原则,也是用古方疗今病的重要方法。仲景所说的“一症”,即指主症。查仲景书中有小柴胡汤条文十七条,主治范围甚广,只要抓住其主症,均可投以小柴胡汤。如他用小柴胡汤加减治疗胃炎、胆囊炎、胰腺炎以及某些发热病症等病例,均有良效。又如,他以乌头赤石脂丸合丹参饮,治愈因心阳式微,阴寒盘踞心胸,历时五年反复发作的胸痹;用红蓝花酒伍生脉饮加味,治疗心阴亏损,血虚气滞的心痛;温经汤原为冲任虚寒,月经不调而设,抵当汤则主治太阳蓄血证,他把两方合用于治疗因寒凝瘀阻而致的心绞痛,使缠绵数十载之顽疾,得以控制;葶苈大枣泻肺汤专泻肺中痰热,用治心痛的报道极为罕见,他以此方合桂枝生姜枳实汤,治疗一高年心痛患者,三诊痛止,照常参加工作……。其在应用过程中始终从抓住主症着手,“有是症,用是药”颇觉得心应手。
抓主症并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治标之法。所谓主症,就是能够反映疾病病理本质的特异性脉症。抓住了主症,就基本上把握了病变的病理本质,并可由此推演,移用于一些病机类似而疾病不同的病症。例如,炙甘草汤原书主症是“心动悸”。此方阴阳并调,气血兼治,不独可用于“伤寒后,心动悸”,就是杂病中各种“心动悸”,均可随机应用,裘氏用治于现代多种心脏病均收到较好疗效。仲景为我们制定的方证药法,实际上是以汤方为纲领,以主症为应用的主线,执简驭繁,是实用性极强的辨证用方之示范。张洁古本人也曾明白说过:“仲景药为万世法,号群方之祖,治杂病若神。后之医家宗内经法,学仲景心,可以为师矣。”可见张氏本人也是古方的崇拜和继承者。由此推想,所谓古方不能治今病之说,恐系后人附会洁古之谰言,我们应予以辩正。
二、贵在“精熟”,学会化裁
裘氏教诲,运用古方治今病的关键在于“精熟”两字。学习古方必先领会立方原意,洞悉其中精微,才能融会贯通。在具体应用时,又应善于化裁。
临床上古方今病能够完全合拍者并不少见,故在应用过程中,有时可迳用原方而奏效,有时则须把握病机以成方化裁损益而建功,仲景有“随证治之”的明训,足堪我们玩味。例如,东垣当归六黄汤原为治阴虚有火的盗汗而设,是方有滋阴清热、固表止汗之功。裘氏认为此方实气血阴阳并调,方中甘柔与苦寒相伍,泻火合育阴补气共投,尤其是芩、连、柏三味,既可泻火又能坚阴,丹溪用此三味组方名“大补丸”,可见全方虚火、实火兼清,决非囿于治盗汗一症。裘氏辄用于治疗慢性活动性肝炎、肝硬化、慢性肾炎、肾病综合征、慢性肾功能不全、白塞氏综合征等,常根据阴虚火旺或正虚邪毒弥漫,阳热内盛等不同情况随机化裁,因证加减。发现此方不仅可改善临床症状,而且对改善肝肾功能、纠正某些异常理化指标,均有较好的疗效。癸酉年裘氏曾治一小儿患肾病综合征,长期服用激素而出现柯兴氏综合征,但尿蛋白始终未见改善。
经裘氏用方,初投他方数诊不应,后改拟当归六黄汤化裁,7剂后症减,尿蛋白从(+++)转成(+),再7剂转阴,遂守方调治,随访至今,病情稳定。
裘氏说,一个医生要精究方药,历代方书洋洋大观,任我们选用。尤其对那些历经千锤百炼的“名方”,更要倍加用心体察。组方有成法,用方要知常达变,而变化之妙,存乎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