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简介
王少华(1929〜),江苏省兴华市中医院主任医师。在中风病的治疗中,尤应注意辨证施治,综合考虑,这样方能取效。兹就中风易于误治病例,试析如下:
清降过剂痰湿生而神复迷中风起因于内风上越,虚阳独亢,血气逆乱,痰火为患者,临床屡见不鲜。但在运用滋阴潜阳,清降熄风,豁痰等方药的过程中,尚须注意有无气虚湿痰内伏之象,以免寒凉遏伏而功亏一篑。
例1王某,女,63岁。1982年2月3日诊。
该患者因与入口角后而突然仆倒,不省人事,口眼啮斜,喉中偶有痰鸣,右上下肢偏废不用。脉象弦劲而滑,舌尖红,苔黄白相兼而腻。辨证为中风(中脏腑),病机为风、火、痰内闭,投以羚角钩藤汤出入。处方:
另至宝丹3g,早晚分服,用竹沥1调羹过口。
翌晨即能启目视人,上方续进2剂。
三诊:神志又复沉迷,闭目昏睡,呼之不应,大便溏稀。察其舌尖虽偏红而舌体胖大,边有齿痕。当即考虑,可能因三进寒药而湿遏不化,酿为痰浊,上蒙清窍使然,于是改用温化之品,方取涤痰汤增损。药用:
另苏合香丸4.5g,每日3次,每次1.5g。
服1剂症情平平,再进1剂,即能张目启齿,神志已清,但仍语言謇涩,右半身不遂,白腻苔已化十之有七。于上方中去枳实、苏合香丸,加参须6g,白术9g以健脾扶下,从此日趋好转并康复。
立方遣药,要遵守《素问·五常政大论》关于:“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的经旨。中病即止,不能过剂,以防伤正;若用之过剂,将走向另一极端,本案即是其例。据家属所说,该患者近4年来,胃纳欠佳,眩晕,泛哕,动辄神疲乏力。又见其身高而胖,乃为昔贤所谓“体丰于外,气弱于内”之素质。综上参合,此是宿有脾虚痰湿内聚之象。此次因与人发生口角,怒气伤肝,肝气化风,风火内燔,炼液成痰,痰火内蒙心窍,外窜经络,以致中风病作。初投清降熄风豁痰之剂,痰火、风阳上逆之势渐敛,神志亦有转清之势,病情转佳;再投前方,神志复见迷昧,且大便溏薄,显系凉遏太过,脾经痰湿反增,浊邪蒙蔽清窍,以致君主失明。刻下当务之急,在于举勤王之师,改投辛温芳化之剂,予涤痰汤出入,药后颇合病机,目已张,口能吐单词,舌上白腻苔已化大半,五诊时又增人参须、白术,以健脾治本,且祛痰浊。此后即日益好转,再参活血通络之品,终获痊愈。
误下伤阳额汗而呃乃欲脱
因腑气内实,痰热蒙心而中脏腑之中风病,其辨证应以大便干结,神志全迷,苔黄厚腻,中心老黄而干,脉实有力为准。又,在用通腑的同时,尤其对年事已高者,更应查询平昔有无气虚痰湿病史及见证,以便采取相应措施。对于用通腑法后大便已解而神志仍然昏迷者,需进一步查看舌脉,以免误诊。
例2杨某,男,68岁。1979年1月16日诊。
既往有痰饮病史9年,高血压病史近5年。平昔嗜饮,本次操劳太过,以致起病急骤,突然仆倒,神志昏迷不清,呼之偶能应声,偏右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喉有痰声,病发3日尚未更衣。脉沉滑有力、不数,舌暗有紫气,苔黄浊腻。此为中风(中脏腑),乃因湿热内蕴,腑气实而邪热痰浊循阳明胃脉上通于心,横窜肝经,神明被蒙,病在厥少二阴,法当通腑泄热,以救君主,参以熄风豁痰。方取调胃承气合黄连温胆出入。处方:
1剂煎服。
翌日复诊,知夜间大便两行,稀溏,神昏全不识人,呼之不应,面色㿠白,额上有汗,四肢不温,晨起又增呃逆。经再次详细问诊,知平昔大便溏薄,入冬怯冷,此阳弱之端倪。今服药后见上述变证,显系下后伤阳,若再大汗出而气喘脉微,则成脱证危局,急当益气扶正,以防汗脱。药用:
上药服1剂后未再大便,额汗已收,呃逆亦止,坏病即有转机,惟仍人事不省,再重以开窍祛痰,仿涤痰汤意立方。药用:
另苏合香丸6g,每6小时服1.5g。
服药1剂后,翌晨呼之能应但仍昏睡,前方续进1剂,神志即清,能张口饮水,以涤痰汤合熄风之剂巩固疗效,后以地黄饮子合补阳还五汤增损,制成丸剂口服,调理3月后,虽四肢力量略差,但完全能自理生活,基本痊愈。
本例失误之处有三:首先,仅了解到3日未更衣的现在症,对于便溏、肢冷等阳虚的既往症未能事先掌握。其次患者虽昏睡而呼之能应,与神昏全不识人有别,前者多见于痰浊蒙蔽心神的初期轻证,治法宜开;后者常因痰火犯心或腑热攻心,治法可清可下。其三,虽脉来沉滑有力,但结合上述见证,与苔不老黄的体征看来,似宜舍脉从证。今因误诊而用调胃承气攻下,仅1剂即变证丛生,尤其出现中气大伤的呃逆与脱证前驱症状的额汗、肢冷等象,说明险局已成,此时若再延误,则抢救之机稍纵即逝。在取益气固脱法时,考虑便泻、呃逆、肢冷,乃误下损伤脾阳之兆,用理中较之用参附汤更为切合病情,幸而稳定了局势。在解除危境后,旋予祛痰开窍方履坦途。
(王卫中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