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治肾病总需宣肺,澄源洁流扶土填督

名医简介

张志坚(1923〜),常州市中医院主任医师。

难治性肾病综合征,依其临床特点属于祖国医学之“水肿”和“虚劳”病证的范畴。张志坚主任医师,对肾脏疾病潜心探究几十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临证时谨守病机,习用宣肺祛风法化裁,处理难治性肾病综合征,取得显著效果。爰举验案五则,介绍如下。

宣肺祛风,澄源洁流

何某,男,10岁,1983年8月18日初诊。患儿于1982年11月骤起面肢浮肿,初住当地某医院,尿检:蛋白(++++),曾用强的松1mg/kg/日连续治疗8周,病无起色。乃于1983年2月转上海某医院治疗半年,确诊为:难治性肾病综合征。因病情未控制,遂回常州我院门诊。症见:激素面容,踝部微肿,经常鼻塞,近又新感3天,恶寒微热少汗,咽痛,咳嗽,痰少带黄、尿黄多沫,舌嫩红、苔薄黄,脉浮数。体温37.6℃,血压14.7/10.7kPa。尿检:蛋白(+++),红细胞少许,白细胞少许,颗粒管型(+)。血清胆固醇15.5mmol/L(600mg/dl),血浆总蛋白40g/L,白蛋白27.3g/L,球蛋白12.7g/L,血沉80mm/h。

此系久病卫弱,风热犯肺,水失通调。治法:宣肺祛风,澄源洁流。

处方:

银花15g、连翘15g、荆芥10g、牛蒡子10g、僵蚕10g、净蝉衣10g、桔梗10g、鸡苏散(包煎)10g、佛手片10g、紫背浮萍15g。

3剂,水煎服。嘱其低盐饮食,忌生冷海腥之品,并逐步递减强的松用量。

药后汗出溱溱,身热罢,咳嗽止,咽痛轻,踝肿减。尿检:蛋白(++),红、白细胞(一)。守方并佐人益气固卫之品,调治3月余,激素已撤,诸症消失。乃嘱停服汤药,予玉屏风散方为丸,早晚各服6g,扶正固卫,以善其后。随访3年,病未复发。

本例病程虽久,但风邪外袭,肺气失宣之病机依然存在。肺因风窒,水由风起,风激水浊,源不清则流不洁。故治疗着眼于宣肺以洁水源,祛风以孤水势,辛以散邪,凉以泄热,乘其势而利导之,终于扭转败局。

宣肺祛风,健脾升陷

王某,女,25岁,1985年5月6日初诊。患肾病型肾炎3年。曾先后住我市两所医院治疗五次,历时8月余。日服强的松80mg,持续3月无效。由某医院确诊为:难治性肾病综合征。症见:面如满月,但㿠白无华,头枕按之软绵,肢体高度浮肿,神疲气短,身倦乏力,动则更甚,经常感冒,咳嗽,脘腹坠感,纳食不佳,尿频量少,混浊多沫,大便易溏,经闭半年,舌淡胖而苔白,脉浮细而软弱。尿检:尿白(++++),白细胞少许,红细胞(+),颗粒管型(0〜2)。血浆总蛋白32g/L,白蛋白15g/L,球蛋白17g/L,血压14.7/9.33kPa。辨证为:风邪恋肺,脾虚气陷,精微下泄,水湿停聚。治法:宣肺祛风。

麻黄10g、光杏仁10g、炙甘草3g、茯苓30g、陈皮10g、苍术10g、泽泻15g、猪茶30g、桂枝10g、党参15g、生苡米30g、生姜3片。

守方服药30剂,浮肿消退,身倦乏力亦轻,咳嗽渐疏,纳食稍启,尿频略减,但有时咽痛,活动后脘腹坠胀,小便次数较多。尿检:蛋白(++),上皮细胞少许。守原方加桔梗、连翘、红参、生黄芪、益母草治疗2个月。患者体力大增,诸恙悉平。尤可喜者,患者经水来潮,尿蛋白转阴,血浆总蛋白58g/L,白蛋白36g/L,球蛋白22g/L。乃嘱病人改服补中益气丸,以资巩固。

《内经》谓:“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患者久病不已,脾虚中气下陷,风恋肺窒于上,以致水道失司,故迳投华盖散合春泽汤化裁,寓华盖开而窍宣,春水满而回泽之意,使清阳升运,脾健湿除,则精微自固,蛋白尿随之而消失。

宣肺祛风,解毒净水

顾某,男,10岁,1989年8月3日初诊。患儿于1987年8月中旬,先于下肢患脓疱疮,继则四肢浮肿,日渐加重,小便量少,色赤如酱油。尿检:蛋白(+++),白细胞(+)。初住常州某医院用激素及静滴青霉素等常规治疗,因尿蛋白持续不消,且出现黄疸,一度血尿素氮、肌酐升高,乃转上海某医院住院治疗,经肾活检确诊为:“溶血性尿毒综合征(HUS)”,表现为8%肾小球纤维化,少数节段硬化,部分细动脉及动脉壁增厚,少数腔内栓塞。住院3月,病情时有起伏,尿蛋白波动于(++〜+++),遂回常州治疗。症见:全身浮肿,头面为甚,枕后按之凹陷,近又鼻塞、流清涕3天,咳嗽气促,痰少色白,恶寒微热无汗,脘痞不思纳食,口不渴,尿少,咽红肿痛,大便秘结,舌淡嫩、苔薄白腻,脉浮细微数。血压18.7/13.3kPa,体温37.5℃。尿检:蛋白(+++),白细胞(+),颗粒管型(+),尿蛋白定量925mg(24小时)。血浆总蛋白57g/L,总胆固醇9.5mmol/L(370mg/dl),血红蛋白58g/L,血白细胞6.4×109/L,中性0.78,淋巴0.22。此系湿毒内侵伤肾,风邪外袭犯肺,水湿泛滥为患。治法:宣肺以开鬼门,祛风而解水毒。

处方:

生麻黄8g、连翘15g、赤小豆30g、蝉衣10g、荆芥10g、生赤芍10g、粉丹皮10g、桔梗10g、炒枳实10g、桑白皮30g、生甘草3g。

3剂,水煎服。嘱低盐饮食,忌生冷、海腥、童子鸡等发物。

药后,汗出热退,小便增多转清,浮肿十减其七,纳食未启。于上方中加入健运之品,及河白草。续服5剂,诸恙著减,尿检:蛋白(±)。乃守“中病即止”之旨,改用益气固卫,培补脾肾法。调治半年,尿蛋白转阴,逐渐停药而愈。追访2年,身体健康,已经上学。

《沈氏尊生书》云:“有血热生疮,复为水肿病。”脓疱疮引发肾炎,临床屡见不鲜。本案疮毒留恋未解,复兼风邪乘袭,肺肾同病,病情错杂,治宗“善治者,治皮毛”,法用宣肺祛风,解毒净水,幸而中的,热退肿减。复诊时加入河白草清热解毒,利水消肿,而使尿蛋白明显减少,民间习用河白草煎汤内服、薰洗治疗肾炎水肿,证之临床,确有效验。最后以培补脾肾法巩固疗效。

宣肺祛风,化瘀行水

朱某,男,55岁,1990年5月15日初诊。平素体弱多病,有隐性脊柱裂及支气管扩张、胆囊炎等病史。患者于1988年11月因颜面下肢浮肿20天,住常州某医院,诊断为肾病综合征。先后用雷公藤、强的松正规治疗2个月,效果不明显。乃于1989年2月转上海某医院,经肾脏穿刺、病理确认为“膜性肾炎”。入院初期用肝素、强的松、CB1348等药治疗,效果不佳,后予环孢素A合潘生丁连续治疗3月,尿蛋白亦不减少。症见:激素面容,下肢浮肿,按之凹陷,腰酸头晕,神疲乏力,经常感冒,鼻塞,咽喉肿痛,咳嗽,大便易秘,面部散在皮疹,且感微痒,舌暗红、边有瘀点、苔微黄、脉细弦而涩。尿检:尿蛋白(+++),白细胞少许,红细胞少许,颗粒管型(+),尿蛋白定量7.5g/24小时,尿(32-M58.3μg/H,血(32-M3.9pg/ml。血脂分析:胆固醇9.2mmol/L(355mg/dl),甘油三酯(385mg/dl),血压22.4/13.3kPa。揆度病机,此属风邪留恋肺系,气滞水瘀交阻。治法:宣肺祛风,调气化瘀。仿升降散合倒换散加味。

处方:

白僵蚕10g、净蝉衣10g、姜黄10g、制大黄5g、荆芥10g、桔梗10g、炒枳实10g、玄参10g、连翘15g、白蒺藜15g、炒楂曲各10g。

药进15剂,大便畅,尿量增,下肢肿退,鼻塞、咽痛、咳嗽亦已,尿检:蛋白(+),余阴性。效机已获,守方出入。原方去姜黄、大黄、枳实,加广郁金10g,虎杖30g,龙葵30g,炙黄芪15g,全蝎6g。再进20剂,诸恙消失,尿蛋白转阴。因虑患者病已数载,需益气固表,滋肾扶正,继续调理3月,病未复发。追访半年,身体健康。

患者肾病数载,残风留恋,肺气膹郁,邪不得外透,又不能里解,气机升降不利,故血为之凝滞。其血滞之所在,即为留邪之渊薮。故上见咽痛、咳嗽、舌有瘀点,下致腰痛、水肿、大便秘结。本例用升降散合倒换散化裁,旨在调气,冀升降复而留瘀散,肺气宣而残风去。收效后佐入黄芪、郁金、虎杖、龙葵、全蝎,立意补肺气以祛余风,破血而逐残瘀。

宣肺祛风,益肾填督

徐某,女,25岁,1981年8月7日初诊。患者罹肾病综合征3年。先后用强的松、环磷酰胺治疗,效果欠佳。刻诊:面色㿠白,腰脊凉痛,畏寒肢冷,天阴尤甚,神疲乏力,小便频数,夜尿3〜5次,头晕,耳鸣,平素易感冒,经常咳嗽,咯吐白痰,下肢浮肿,经闭半年,舌质淡嫩、边有齿印、苔薄白,脉细软。咽部微红,扁桃体肿大Ⅰ°。尿检:蛋白(++),红细胞(+),白细胞1〜2/HP。血清胆固醇8.2mmol/L(318mg/dl)。此系风寒窒肺,肾病伤督之证。拟宣肺祛风,益肾填督法。

处方:

炙麻黄8g、熟地黄15g、白芥子10g、淡干姜5g、鹿角片10g、生甘草3g、佛手片10g、肉桂5g、荆芥10g、茯苓30g、炒楂曲各10g。

守方出入,连服30剂。

药后,自觉身有热感,背脊冷痛著减,鼻塞、咳嗽亦已,尿频疏而尿量增,下肢浮肿渐退,头晕耳鸣减轻,纳食转香。尿检阴性。效机已获,慎防反复,乃予龟鹿二仙膏方加紫河车15g、化裁。调治2月,月经来潮,诸恙告愈。追访3年,已经生育,旧病未发。

尤怡在《静香楼医案·下卷》云:“背脊为督脉所过之处,风冷乘之,脉不得通则恶寒而痛,法宜通阳。”本例患者肾病日久,督脉虚损,失其温煦和养之功,阳气不到之处,即为风寒乘袭之所,一旦肺气失宣,则水停而为肿。临证时,一开始即抓住风寒犯肺,肾督亏损这一病机,进阳和汤化裁,寓宣肺祛风于温补肾督之中,俾使离照当空,阴霾自散。病获转机后,改投龟板、鹿角片、紫河车等血肉有情之品,着意充填督脉,则精微自摄,尿蛋白消失,痼疾乃愈。

肾病肇端因肺郁,首当宣肺洁源:经云:“肺主通调水道。”一旦肺气膹郁,宣降失司,上焦壅遏则水道不利,脏气违和而精微下漏。难治性肾病综合征,在急性发作的过程中,大多数均可见到肺气膹郁表现。治当宣肺气以洁源流。所投宣肺药物,大多味辛,用辛味以治肾,正符合经旨“肾恶燥,急食辛以润之,开腠理,致津液,通气也”。

肾病始末不离风,祛风勿拘早晚:张老认为,风气致病的一般表现有:(1)首先犯表,始自阳经;(2)风激水逆,通调失职;(3)清窍窒塞,气道壅遏;(4)善行多变,忽现忽隐。风气在外不得解,势必涉及内脏,难治性肾病患者常可见到上述有关表现。因此,在辨证的基础上,参合祛风一法,不应拘于病程的早晚,发病的急慢。

病久羁由血瘀,毋忘升降气机:气、血、水三者相辅相成,在病理状态下亦相互影响。水病可致气滞血瘀,气滞亦可致血瘀水停。肾病久羁,血络瘀滞者,尿蛋白不易消失。张老指出:“见瘀治瘀,非其治也”。应以升降气机为是,可于当用方中加入升降散合以治气,既可疏通肾络,又无动血之虞。虽强调斡旋气机,仍应顾及化瘀,且升降散本具调气活血之功。所以,临证时,祛瘀毋忘治气,斟酌用药,往往可收事半功倍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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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古今名医临证金鉴·水肿关格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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